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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暗室验尸(1)

        甄琬:“……”此刻她无比庆幸室内亮度低,自己又蒙着手帕,不然这少年定要被自己怪异的表情吓到。

        “啊,卢荣见过甄公公,还请甄公公赐教!”少年的面上满是惊喜。

        “唔。”甄琬压低声音,“开始吧。”

        这次再不需萧忆亲自动手开棺,少年卢荣就抢在前面做了。

        少年人显得有些激动,棺材板被他拖动的嘎吱嘎吱响。

        大股大股恶臭从棺内涌出,刺激的萧忆与卢荣也忙捂住口鼻。

        甄琬在校、实习期间见过各式各样的尸体,刚死的、化脓的、甚至搅碎的……但看到眼前这一具,还是难以遏制的反胃。

        尸身,不,是尸块的腐烂程度不一。

        其中头部最为新鲜,面上的肌肤除没有血色外,与正常人无二。其次是上身、双臂,膨胀呈青色。而腐烂程度最高的是双腿,肉块已化脓脱落,依稀可见森森白骨。

        一具尸体的腐烂程度相差如此之大,原因非常简单——头部、上身、双臂、双腿四处并不属于同一个人,而是由四具死尸身上取下,缝制在一起。

        当然,甄琬能如此快的做出判断,也是萧忆事先透露了一二,卢荣所写的验尸报告里自然也提到了这一块。

        她取了薄布裹在手上,拨动了尸块的拼接处。接口的皮肤由细密的银线连接起来,丝线短而整齐,让尸块拼接牢固,且若旁人不贴近细看,很难被发现。

        头部尸块的双眼不自然的睁开着,眼珠凸出,似是随时都能跳出来一般。甄琬拨弄了下死者的眼皮,发现眼皮里层也被人用银线缝住,导致被害人即便死掉,眼睛也无法闭起,脸部扭曲成恐怖诡异的表情。

        到底是怎样心理的人,才能面不改色手不抖的,将一块块散发着恶臭的人尸抱在怀里,一针一线,细致的缝制好,连眼睛也不放过?

        这就是,连环杀人犯么?

        甄琬第一次独自处理此类的凶险的案子,忍不住多想了些。

        “琬……甄公公,如何,可瞧出些门道了?”萧忆见她脸色有些不对,出声问道。

        “嗯。”甄琬赶紧逼自己提起精神,破解连环杀手的案子,就像是在与死神赛跑。即便现在已有官兵入驻国子监,但凶手没有找到,每一位学子就都还处在危险当中。她更快一些,还有人受害的可能性就会少一些。

        “卢仵作。”甄琬唤道。

        “在。”卢荣忙应声。

        “我看过你撰写的验尸结果,不错,非常细致,判断的也很准确。”她尽力的压低声线,“首先,尸身是由四个不同的青年男子的身体部位拼接而成,年龄都在二十五至三十之间。其次,死者的死亡时间,我的判断也与你基本一致。头部,两日之内;躯干,四至五日;手臂七至八日,腿部十日以上,可能有十五日。”

        卢荣不住的点头。

        “再其次,你很仔细,尸体拼接处的针数,缝线的长度你都进行过精确的测量。这是很好的习惯,一定要保持下去。”甄琬说的很陈恳,因为即便是在有专门测量仪器的现代,愿意耐心细致的检验尸体的法医都不多。包括甄琬自己,除非是重大案件,上级组织要验尸报告,她才会将尸体骨骼长度、僵化程度等各方面信息测量准确,若是一般的小案子,一般人不会在一些无关紧要的方面多做功夫。

        像抱着尸体数针数这种事,谁也不愿意做。但眼前这个少年人做到了,说明他有着许多法医、仵作都不具有的专业精神。

        卢荣微微垂下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甄琬话锋一转,“不是说这些细致活不重要,但这些事并没有对破案起到最关键的重要。我且问你,这四位青年学子的死因,你可查出来了?”

        “死因?是刀伤,啊,不,不一定……”卢荣语噎。

        “例如这断臂,凶手在砍下死者手臂的时候,死者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甄琬又问。

        “这些,卢荣没有查出。”少年有些羞愧,声音都不自觉小了许多。

        萧忆插话道:“死之前砍,还是死了再砍,很重要吗?”

        “当然。”甄琬点点头,“若是死后砍下,凶手极有可能是想掩盖死者真正的死因;若是死前砍下……那,凶手就是在刻意折磨死者,你懂的。”

        “嗯。”萧忆脸色变了变,自行想象出了死者被绑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凶手一刀刀砍下四肢的过程。

        “所以,卢仵作。”甄琬又道,“验尸的首要一点,就是要找出死者的致死原因。例如有死者是被乱刀砍死,那么就要辨别出,是哪一刀产生了导致死亡的最关键作用。当然了,像这对双臂的主人,我们很难发现致死原因,只能尽力在旁的尸块上找线索。这个也是不能避免的。”

        她从怀中取出一小包布袋,摊开。

        萧忆好奇的凑过去,发现她的布袋里放置的是几把小型的剪子和刀具。

        尽管都是手掌长度大小的刀片,也可以看得出它们的宽度、切面、弧度都不相同,剪子亦是如此。

        这些都是甄琬前一日傍晚要环儿上集市淘回来的,虽说都不是法医专用解剖刀具,但只要小而锋利,都可以拿来用。

        她取了一把最小的剪子,俯身下去,一点点的将缝制的银线剪断开来。

        “这些我来吧!”卢荣主动请缨。在大理寺,他是年纪最小、资历最轻的一个,一般的苦活脏活累活都是他来的。这是他长期接受的教育。

        “你能剪?”甄琬头也不抬的问,“那你之前为何不剪开看?”

        卢荣脸又烧了起来:“从前师傅教我,不能随意破坏尸身,因为这都属于证据,是要上堂公证的。”

        “小卢,你弄错了一个概念。”甄琬的声音低低的传出,“抬上堂的尸体不是证据,我们验出的结果,才是证据。你若不敢迈出这一步,即便把尸身抬到每个人面前看,又有谁能看出凶手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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