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相公…”正出神间，身后传来了玉舞清脆的呼唤声。

        回头看去，玉舞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跑了过来，她并没在意唐无痕就在眼前，摇着何毅的胳膊道：“相公，霓姐姐答应和你比剑了。”

        “噢？”闻听此言何毅也兴奋起来，何毅早就想一探浣花溪的武功，特别是那已经被江湖神化的心剑如一，只是一直苦无机会，今日也不知无瑕、蝶舞她们是怎么说动了霓裳。

        小声在玉舞耳边说了句：“回去爷好好谢你。”转眼看无瑕、玉蝶已经陪着霓裳逶迤而来。

        沉鱼和落雁究竟谁更美丽呢？何毅望着国色天香的三女，心里蓦地一动，不过灵隐寺这方外之地倍添霓裳的出尘飘逸，竟似把无瑕、蝶舞都比了下去。

        不过片刻何毅就知道霓裳事实上已经开始出招了，就在面对她的时候，何毅已然感到了一股泊泊然的压力，随着她不急不徐的步法一步步的接近，那始终如一的节奏竟彷佛战场咆哮的战鼓一般，让何毅的心都怦然跳了起来。

        无瑕和玉蝶都落在了霓裳身后，无瑕虽然有心结，可眼光却依旧是江湖一流，她已然察觉到了霓裳的强悍，脸上不由露出了关切的神情。

        “不动…如山。”何毅暗运不动明王心法，低低喝了一句。

        “沧啷”一声，星龙刃已和霓裳的长剑同时出鞘。

        “满地落红花带雨！”花月夜剑派中最强的攻击杀招被何毅释放出了绝强的力量，剑影织成的光幕就像打落一地残红的暴雨卷向霓裳，那气势彷佛是要立判生死一般。

        “破！”霓裳轻咤一声，俏目射出一道寒光，前迈一步，长剑并不似昨夜那般绚丽地开出十几朵剑花，却是由繁化简的当胸一剑，这一剑运行的轨迹直白得让何毅有些吃惊，可偏偏它的光芒就这么简简单单地透过了何毅的剑影，星龙刃竟然封不住它！

        “果然是好剑法！”何毅这才明白这直白的一剑竟蕴含着极其繁复的变化，而霓裳在招式上的运用更是几乎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连何毅也有所不如。被迫向左侧飘去，星龙刃顺势劈向霓裳的脖颈。

        “似曾相识燕归来！”

        出乎何毅的预料，霓裳只是侧了一下身子，竟没有再变招，把这一剑的奥义看破了三四成的何毅便顺利地用星龙刃粘上了她的长剑：“难道是顾忌有旁人吗？”

        何毅心下狐疑，那原本准备倾力而出的内力便留下了二成，饶是如此，霓裳的长剑依旧被何毅压低了少许，只是何毅的身子正挡住了霓裳，让唐无痕无法看清这其中的微妙变化。

        “我败了。”面对面的两个人异口同声道，只是彼此的心中都明白，对方都隐藏了真正实力。

        第四章

        “啪啪啪！”何毅和霓裳撤剑的同时，就听唐无痕鼓掌笑道：“精彩、精彩！能一睹霓仙子、毅少的风采，无痕真是三生有幸啊！”他话语颇为真诚：“看霓仙子这绝世一剑就知道百晓生果然生就一双鬼眼，而毅少能扳回局势，也是出人意料，今年的十大恐怕真要改写了。”

        只是他眼中分明闪动着一丝迷惑，或许他没想到何毅竟把花月夜剑派的武功演绎得如此出神入化，他心中那原本十分肯定的推断恐怕要动摇起来了吧！

        何毅从没怀疑自己有十大的实力，在出徒的时候，就算是师父也已经很难打赢何毅了。只是听到唐无痕这么一说，何毅心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霓裳未经一战就被百晓生高列名人录的第九，显然百晓生与浣花溪有着极其深厚的关系，她肯与何毅一战，甚至不惜一败，除了想刺探何毅之外，是不是还想为了百晓生新谱名人录而造势呢？若不然，为什么偏偏找了一个唐无痕在场的时机呢？

        只是何毅心中对百晓生越发好奇的同时，一面暗忖：“把我推上十大，对浣花溪又有什么好处呢？”

        不过唐无痕的话还是打断了何毅对霓裳的注视，何毅眼前这个恍若天仙的绝色少女该是怎样一个女子，何毅竟是捉摸不透，她轻易对何毅说出一个“败”字，显然没有把那些江湖虚名放在眼里，只是她败可以，浣花溪败也可以吗？

        当她说出这个“败”字，她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师门呢？若是她连自己的师门荣誉都可以轻言不顾，那还有什么能羁绊她的心灵呢？

        “花月夜剑派会参加年底的武林茶话会吧！”霓裳收剑，突然问道。

        “那可要看我的心情了。”何毅模棱两可地笑道，转头对唐无痕道：“唐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今日我和霓仙子的比试，唐门自己知道就可以了，我可不想屁股后面跟着一堆挑战者天天来烦我。追着何毅问，“你这只癞蛤蟆究竟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招数，让仙人似的霓姑娘答应与你一战呢？””

        唐无痕不由噗哧一笑：“好，我答应你了。只是这么英俊潇洒的癞蛤蟆何毅还真是头一回见到呢！”而霓裳眼中闪过的一丝羞涩让何毅知道，她毕竟还是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女。

        午时从灵隐寺出来，何毅和霓裳、唐无痕就分手了，霓裳不是个死缠烂打就能赢得她芳心的女子，何毅也做好了下水磨功夫的思想准备，相聚便不求一朝一夕。

        只是回到悦来客栈却意外地发现了苏素锦、刘亦妙和陪同她们的向远一票人马，向远见到何毅只说把孙苏二位大家完好无缺地交给何毅就算胜利完成任务了，之后就起身告辞。

        问过刘亦妙才知道，自从昨晚遇袭之后，天龙帮已经进入高度戒备状态，就连她和苏素锦在春秋园的活动都受到了限制，听说天龙帮和江南道上那些门派的首脑一直在开会，只是讨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她们在为天鹰同盟会演出了一上午之后，就被客客气气地送出了春秋园。

        “向天还真是谨慎的很。”何毅心中暗叹，只是清风、练青霓这两个原本与天龙帮关系最为密切的人双双离开春秋园，而浣花溪李慕淑、霓裳，少林悟性和唐门唐无痕等一批不甚相干的人却留了下来，让何毅知道天龙帮要有大动作了。

        不过孙苏二女的归来却让何毅失去了继续留在杭州的借口。在向远给向天捎去了何毅对天鹰同盟会的祝愿之后，何毅甚至不必亲自去告辞了。而宝亭也跟随师娘她们一道去了扬州，何毅在杭州似乎已经没有了目标，剩下的只是收起行囊和满腹的疑问，离开这座美丽的城市了。

        杭州离常州、宁波不算太远，虽然才和老师见过面，但何毅还是想再见见老师，何毅索性就往南走一趟。何毅并不太担心红楼，有六娘照顾，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何况孙苏二女失踪的时间越久，再次露面引起的轰动就越大。

        去常州是要去拜会老师王顺之。自从他老人家自揭身份以后，何毅就觉得和他亲近了许多，而他对何毅也不似对待其它门人那样，满口的道德文章，反是给何毅讲了许多做官做人的诀窍，让何毅思路顿开。

        而宁波则是何毅关注的一个城市，苏素锦当初出走扬州的时候曾经到过宁波。被神秘灭门的鹰爪门也有一个镖局分号在宁波，而宁波更是珠宝走私的重要港口，宝福成的走私渠道之一很可能就在宁波。

        常州这条路短短一个月里来来回回何毅已是走第三次了，再迷人的景色对何毅也失去了吸引力。懒洋洋躺在无瑕怀里，在马车极有节奏的颠簸里，何毅竟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听无瑕小声“嘘”了一声，然后马车似乎缓缓地停了下来，就听车后传来玉蝶刻意压低的声音：“铁叔叔，你已经跟了我们三十多里地了，究竟想做什么？”

        何毅缓缓睁开眼，无瑕正撩着马车的窗帘向外探望，何毅身子微微一动，她就察觉出来，便投给何毅一个满是歉意的微笑。

        何毅往窗外看去，官道上玉蝶正拦住了一人一骑的去路，而翻身下马的那个汉子正是铁平生。

        “这老小子还真是痴情得紧呀！”何毅把无瑕揽在怀里，一只大手正捂在她的椒乳上，在她耳边轻笑道。无瑕娇躯一软，不由得瞪了何毅一眼。

        “蝶儿，我要见你娘！”铁平生憨厚的脸上满是激动。

        也不知是羞意或者怒意，玉蝶的脸涨得通红，就连说话的语气也陡然冰冷起来：“铁叔叔，玉蝶已嫁入王门，铁叔叔最好叫我一声王夫人，蝶儿二字休要再提！”

        “你娘果然活着。”铁平生的话里竟有种万念俱灰的味道，而与何毅的目光正好相撞的目光里已满是绝望：“既然得不到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话间，他蓦地抽出长剑往自己的脖颈抹去。

        “喂，你想自杀也不必死在我眼前，污了我的眼睛呀！”虽然铁平生在江湖素以硬汉着称，可当何毅听到他不带一丝生气的话语，何毅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的举动，其实何毅并不关心他的死活，只是何毅不想让他的死在无瑕心中留下什么痕迹，便随手拔下无瑕头上的一根金簪用力掷了出去，那金簪去势如电，正钉在铁平生的手背上，他一吃痛，动作就慢了下来，让缓过神来的玉蝶一剑将他的长剑击飞。

        无瑕眼中露出欣慰的笑容，缓缓把身子靠在何毅的背上。那边铁平生呆立在官道上，望着落在地上的长剑久久未挪动目光，等何毅已经示意玉蝶上马车准备启程的时候，他突然道：“独木不成林，何毅，你红楼该是很缺少人手吧！”

        看他一脸的坚决绝不是像在开玩笑，连何毅心中都不免生出一丝惊讶，而蝶舞吃惊的样子更是彷佛又回到了楼外楼与何毅的那场初遇，那时初出江湖的何毅毫无顾忌地提出要加入二百年来没有一个男弟子的花月夜剑派。

        “人若是得了相思病，是不是都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呢？”不过，片刻间何毅就看到了铁平生加入红楼给何毅带来的好处，六娘和白露眼下都只能隐藏在暗处，红楼实在是没有一个可以公开露面震慑宵小的江湖好手，铁平生的江湖口碑和一身武技都还说得过去，排除他是个卧底探子的危险，该是红楼护院教头的理想人选，而且在他自己暗恋的心上人眼皮底下，恐怕他也不会弄出什么花样来。

        “红楼护院教头，月俸白银二十四两，年节双俸，一口价，没商量。”

        于是去常州的队伍中，就多了一个沉默寡言的铁平生。

        无瑕并没有问何毅为什么留下了铁平生，或许在她眼中，铁就像她的众多追求者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只是她甚至能忘掉铁在春秋园究竟是如何羞辱她的，偶尔还会给铁露出一张笑脸，这让何毅看清了无瑕那颗善良的心。

        “无瑕，你太善良了。”

        为了照顾孕中的玉舞，马车走得很慢，晚间何毅几人便打算住在了福瑞客栈。玉蝶紧随着妹妹也来了月信，而玉舞身子一日重似一日，何毅便落了个清闲。吩咐店家添汤注水，美美地躺在浴桶里享受着无瑕细心的按摩。

        “爷你怎么这么说？”她拿着丝瓜瓤子搓着何毅后背，轻笑着问道：“婢子觉得爷才最善良呢！”

        “是吗？”何毅含糊道，或许是江湖让何毅变得更会伪装自己了吧！何毅知道何毅现在绝不会再在向天的寿筵上厥辞而别，或许何毅会找到一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向天微笑着把何毅送出门去。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呀！”何毅感慨道：“为了我的心肝宝贝无瑕，爷怎么也要善良善良了。”

        正说话间，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清朗笑声，接着就听有人道：“老大，我能进来吗？”

        来人竟是谢宝玉。何毅一面示意无瑕披上件背子，一面笑道：“伯南，这么巧！怎么你也到了绍兴，快进来吧！”

        话音甫落，谢宝玉便闯了进来，边走边道：“听说福瑞来了好几个大美女，我就在想是不是你，一问快马车行的人，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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