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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她觉得自己还没毕业,工作都没落实,就张罗结婚,实在不合适。可父母着急,随时物色村里头的小伙儿,哪个要是老实肯吃苦,家里条件好,赶紧留意观察。他们认为女人到了花信年华就该嫁人,否则就是人人嫌弃的大姑娘,嫁不出去父母跟着丢脸。妈妈总是催促:“你看看隔壁头,孩子都有了。赶紧回来,争取明年端午给咱拎一猪蹄来。”时间长久,本来对爱情满不在乎的她,也慢慢有些着急。那个小时候黑瘦的丫头如今已蜕变成白皙可人的大姑娘,一场恋爱都没谈过,年纪却从不滞留,心气儿还高,认为“吾辈岂是蓬蒿人”,“莫愁前路无知己”,这样下去万一真的孤单一辈子可就麻烦啦!

        “真不明白那些男人怎么想的,你这么好的姑娘不要。”

        面对懿雪的惋惜,君怜故意叹口气,低声说:“穷宅丑,没人要!男朋友走错了路,跟别人计划登记去了。”锦瑟年华,她的所想很明了:“愿得一人心,”肯理解她,支持她追求梦想,每天都能够简简单单地思考问题,对未来有着简简单单的憧憬。有个温暖的黄房子,有份喜欢的工作,过着有质量的小日子,偶尔会有一些小风小狼,两人会争执,闹别扭,但是一转身,所有的愁啊怨啊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白首不相离”。但生活中没有人肯靠近,也没有人能够代替那个朦胧的身影,正如牧梁所言,她是湖中央玉立于迷雾的莲,无人敢靠近,无人能靠近,恐怕也无人愿意靠近。在毕业前,牧梁曾送给她一本影集,都是她的照片,当然从角度看,都是他在她不曾觉知的情况下拍摄的。在扉页上,他坦言她爱的只是绘画,不是哪个具体的人。如果她看上了谁,肯定是因为这个不幸的人恰巧与绘画沾边。将来倘若遇到更懂绘画的,或者她更欣赏的画家,她就会毫不留情地离开,仿佛过去一场空。别看她总是屈从别人的意思,想要取悦别人,其实她有自己的想法,鲜明而且坚定。只要她坚持,没有人可以改变她。她恐怕不知道如何对爱情忠贞,如何拒绝别人,但她会虔诚地遵从内心所欲。只要她想要什么,她就会费尽全力追求。你很难指责她,兴许还会赞赏,但不愿靠近。君怜自嘲,活到这种境界,不知是喜还是悲。她总是会想起他,不知他在何处,在做些什么。在学校里,她假装从未关注他,虽然余光总时不时搜寻他的身影。他倒是大方,总是会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自在地玩闹,而她则拘谨得不敢轻易动弹,偶尔两人的臂肘不经意间碰到,她便心狂乱地跳,脸嗖的通红。无论她坐在教室哪个角落,他总会在周围,或同排,或前后。偶尔他们会说几句,但不多。每次放学,她总能发现他会紧跟她后边走出教室,哪怕他坐在她后排,也会慢慢地收拾书包,直到她通过他身边才会起身。那段路很短,可感觉非常怪异与美好。同伴曾怪他走路太快,和他一起走总要小跑,然而君怜却不这么觉得,每次同行他们总能保持一条水平线。有一回体测前,她代替体委去行政楼开会,辅导员便顺势让她负责班级体测。不巧,那天重感冒,虽然庆幸自己可以借机躲过八百米跑步,不用在众人前尤其是在他面前出丑,却也使不上力气,组织起来总觉费力。不知他是否察觉,测握力的时候纵然被她呵斥不按照名单次序进行,他依然我行我素排在第一位,并等到男同胞们都完成此项后,抽了她的名单,大手一挥,男生跟哥来!莫名其妙!她愠怒。事后却越想越尝出甜蜜来,真是莫名其妙,她总是重复。他不曾公开表示什么过,传闻说他和外院某位女生谈,并且眼光高,非漂亮的富家女不追,所以无论君怜看到什么,都以“巧合”阻塞推测。她并不相信什么神灵,然而,有些事难以解释,似乎冥冥之中真的存在某种神奇的力量,安排了一次次巧合。很多时候,我们把巧合称作缘分,特别是偶发性事件,被我们视作人生中特别的存在。当一个人在最奇怪的地方最奇怪的时间最奇怪的场合屡屡见到了另一个人之后,他便以为这就是人生中的缘分。这种缘分无疑是带有各种风险的,它可能会将人引入一个浑浊之地,那儿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似是而非,似非而是,那儿只属于这个主角,还有一个被强拉进来的形象。在那里,主角尽情展露内心的独白,以为那个虚化的形象会懂,其实连此人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一步步在里面打转儿。

        有时候渴望找个男朋友,冬天走在路上,寒冷的时候不必两手插口袋紧缩着身体,可以紧挨着男人,或被他紧紧地抱着,哪怕再寒冷也是种幸福。有时候看着身边走过去的情侣,扫视一眼,心理不平衡,这女人比自己长得还丑,她找得到,我怎么找不到?想了一路,得出个结论,首先,你得接触得到男人!她的确接触得到,全部是三区四部的销售狂人,跟他们都不可能多说几句话,更别说外部的人了。想想,唉,也许内向已经成为我的性格缺陷吧,总不能站在公司吆喝,说自己单身,希望有缘人来牵手吧,这么丢脸的事情想想就够受了。有时候在性方面会有幻想,如今互联网的普及让她认识到关于性爱更多的知识,这是自古便有的事情,广存于生物界,没什么可耻可羞的。她不知道那个打破她沉静世界的人会是谁,现在已经完全不希望是暗恋的他了。由于没多少了解,他在她心里的形象是完美的,而她正是对自己有过太多透视,认为自己存在太多不美好。她不想有朝一日发现他的缺点,让他发现自己的不好,完美的假想正是最好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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