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文臣之首,有直接向天子谏言的权力。看来猎场那些侍卫被撸下去,这辈子的仕途是彻底完了。
这次的事恐怕触及了萧夕凛的逆鳞,如此震怒,是因为顾家的三姑娘吗?
侯夫人只得姬晴柔的心思,顾云妍对萧夕凛的倾慕也能猜得出来,唯独顾云哓既不像有野心,又不是唯唯诺诺的懦弱之辈,倒是看不出对太傅另眼相看。
如今看来,倒是萧夕凛对她更为上心一点,既亲自把人送回来,又急急把庄子上的大夫请了过去去给顾云哓看伤。
说萧夕凛对顾云哓没有心思,她这个老婆子是全然不信的。若是能跟顾家交好,以后顾云哓要是真的进了萧夕凛的眼,安国候府也能沾沾光,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是给一个小丫头示好,不必太刻意,也不必太热忱,平日亲近些便好,顾云哓不像是顾云妍那样心思凉薄,谁对她好,心里也是有数的。
毕竟顾府门户不高,若果顾云哓以后嫁给了萧夕凛,恐怕身份上的差距不小。能跟侯府的关系拉近,自是多了一座大靠山。孰轻孰重,想必顾云哓也能明白其中的关节,何乐而不为?
顿时侯夫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分:“那就有劳萧太傅了,猎场侍卫怕是闲散惯了,俸禄却比一般的高,心大了,很该得一得教训,顺便敲打以后的侍卫更用心些才是。”
萧夕凛点头,很快便告辞离开了。
老郎中的话还在耳边,他之前扶着顾云哓上马的时候悄悄把了脉,早就清楚这个丫头并没有大碍,不过受了点惊吓,又力竭而已。
不过能从黑熊手中逃出来,还硬是拖了片刻,等到了海东青去帮忙,不得不说也是本事。
难为这么个小丫头,若是平常的大家闺秀,恐怕早就吓得腿软,哪里还知道反击?
他回到庄子上,早有萧家卫候着了。他们搜索了东区,务求再没有其他大型野兽从西区跑了过来。手里呈上四支沾着血迹的羽箭。
“回大人,黑熊身上有两支羽箭,一箭射空在树干上,一箭断开两段,恐怕是被熊掌硬生生折断。”萧家卫对顾三姑娘也相当佩服,这么大一头黑熊,就算是他们,若是一个人,也得费点功夫才能拿下。
这么个没有武艺,算得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只用上不怎么样的箭术,居然能活着逃出来,实在是不简单。
“四支箭?”萧夕凛皱眉,他想到顾云哓遇到黑熊的时候,箭筒里只有区区几支羽箭,竟然没吓哭,而是咬牙射箭来阻扰黑熊靠近。光是想想,就能明白当时的凶险:“他们应该刚进猎场不久,怎么顾三姑娘的羽箭就快用完了?”
萧家卫又道:“属下在另一片树林找到顾家三姑娘同样的羽箭,尾部的颜色不同,加上另外一种颜色的羽箭是属于顾二姑娘的。恐怕在途中,顾三姑娘把大部分的羽箭送给了顾二姑娘。”
萧夕凛很清楚顾云妍的为人,恐怕不是顾云哓主动送,而是被迫把大部分的羽箭拱手相让了。
他的指骨在桌面上敲了敲,一下又一下。常年跟在他身边的萧家卫明白,这是萧夕凛发怒的前夕,很快又要有人倒霉了。
“此事总觉得有蹊跷,只是一个小姑娘,手能伸这么长,到猎场这里来?”顾老爷不过区区四品,即便娶了姬嘉倩,也不可能得到侯府底下的势力。
“仔细查一查顾家二姑娘,指不定从中又什么玄妙才是。”
萧家卫很快退了出去,心里其实并不觉得顾云妍这么一个小姑娘有那么大的能耐。只是顾云哓到底是亲妹妹,难道顾云妍真的下得了手?
而且跟顾云妍不对付的,谁都看出是姬晴柔。刚进猎场比试,姬晴柔输了,对顾家二姑娘没什么好脸色。
若果说姬晴柔让侯府偷偷动作,对付顾云妍,悄悄下黑手,却不小心让顾云哓倒霉被连累进来,他是信的。
难不成是顾云妍故意激怒姬晴柔,对她下手,却悄然无声地把顾云哓推出去当这个替罪羔羊?
这倒是有可能,却也太心狠了一些。
都说顾家二姑娘是天姿国色,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心思歹毒的丫头。
萧家卫后背一寒,难怪主子曾说,深宅女子动起手来,不比八尺男儿动手来得心软。
不怪萧夕凛远离女色,这些女子争风吃醋,一个不留神可就要沾得满身腥,还要受池鱼之殃的。
顾云哓悠悠转醒,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些酸痛。手臂上和脖子凉凉的,应该是被上了伤药,痛楚也缓解了不少。
她感觉到身下的柔软,知道自己已经平安回府,惴惴不安的心这才彻底平复下来。
“妹妹醒了?”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顾云哓慢慢转过头来,看见的便是顾云妍倾国绝色的容颜就在咫尺之间。
她低下头,眼底的担忧散去,嘴角露出笑意来:“妹妹昏睡了半天,也该醒了。厨房留了热粥,柳絮亲自去取了,顺便把郎中吩咐煎的药一并送过来。”
顾云哓环顾四周,有三个脸生的小丫鬟候在角落,应该是侯夫人看柳絮忙不过来,这才撵来伺候自己。
只是顾云妍怎么会在这里,还一副等着自己醒来的惊喜模样?
这里没有外人,如此姊妹情深的模样到底是给谁看的?
顾云哓满腹狐疑,就见柳絮小心翼翼端着药汤缓缓而来,看见顾云妍,她正要行礼,被顾云妍拦住了:“妹妹醒了,快把汤药呈上来,凉了可就不好了。”
说罢,她又转向顾云哓,指着小丫鬟手上端来的甜汤道:“苦口良药,母亲忧心妹妹,便让厨娘做了一碗百合甜羹。”
顾云妍见顾云哓醒来,柳絮端着药碗走到榻前,却没有把药汤递给她的意思,便嗤笑着起身道:“既然妹妹没事,有几个丫鬟伺候着,我也就不留在这里碍事了。你好好歇着,我这就去跟母亲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话音一落,她便施施然起身,干净利落地离开了。
顾云哓一头雾水,原本以为顾云妍忽然亲近得奇怪,如今看来是要做戏给姬嘉倩看的,这才一副姊妹情深的模样。
她松了口气,接过柳絮手里的药碗,闻着浓浓的苦涩味道,不由皱了皱眉头:“这汤药是你去厨房亲自煎的,有其他人帮忙吗?”
柳絮连忙摇头,答道:“奴婢一直守在炉子旁边,药材都是老郎中的药童亲自送过来的,奴婢是一步都不敢离开,一直老老实实盯着。”
顾云哓也不过多问一句,见柳絮也浑身绷紧,仿佛这庄子上有谁要害自家姑娘,悄声嘀咕:“姑娘,可是这汤药不对劲?”
“哪里,我不过随口一问。闻着味儿,就知道肯定很苦。”她一脸苦笑,如果可以,还真不想喝药。
柳絮一听,不由好笑:“我的好姑娘,苦口良药,还是趁热喝了吧。不然等凉了,只怕要更苦的。”
她又指着身后的小丫鬟捧着的甜汤,笑道:“夫人早就准备好这甜羹,姑娘待会喝下,自然就不觉得苦了。”
“也只能如此了,”顾云哓叹气,低头把汤药喝得干干净净,满嘴的苦涩,她一张小脸忍不住皱成一团。
柳絮连忙递上甜汤,让她压下嘴里的苦涩。
只是甜汤还没接过来,窗口一阵响动,一道黑影扑腾着飞了进来,“哐当”一声,把甜羹摔到了地上,洒得到处都是。
柳絮一看,吓得赶紧上前查看,好在顾云哓没被甜汤溅上。
她再抬头,惊得连连后退:“姑娘,这不是萧太傅的那只海东青?”
的确是奎儿,它弄得房间内满地狼藉,歪着头,一双小眼睛无辜地看了过来,似乎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顾云哓叹气,只得挥手道:“赶紧打扫一番,给我送一杯温水来漱漱口。”
柳絮应下,回头见小丫鬟们吓得跑了出去,只怕是去禀报姬嘉倩或是侯夫人,只得叹着气,兢兢战战在海东青的眼皮底下简单打扫了榻前的脏污,也退到了门边。
“姑娘,这海东青会啄人吗?怎么大晚上的,它就跑到这里来了?莫不是认不出家门,迷了路?”她性子活泼,见海东青老老实实站在榻前的小几上,柳絮不由好奇地上前一步,小声问道。
谁知道海东青似乎明白她们在说自己,低低叫了一声,忽然伸出利爪,在地上一抓,便飞在了半空中。
顾云哓一愣,这才发现角落一块帕子,似是沾了点甜羹,刚才没被柳絮发现。
也不知道海东青拿着这块帕子去哪里,一溜烟钻出窗口就跑掉了。
等姬嘉倩领着丫鬟过来瞧瞧的时候,只看到顾云哓歪在软榻上,柳絮正吭哧吭哧地打扫,屋里还残留着一点甜甜的味道:“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收拾了?三丫头这房间暂时就不住了,柳絮扶着你家姑娘去隔壁歇着,没得让这些笨手笨脚的丫鬟惊扰她歇息了。”
柳絮赶紧把手里的活计丢给其他小丫鬟,扶起顾云哓,还给她穿上披风,慢慢走向隔壁已经收拾好的房间。
顾云哓在榻上坐下,感觉被褥还带着暖意,看来姬嘉倩在来之前就已经让丫鬟快手收拾隔壁的房间,还把被褥都用手炉熏过。
柳絮给她掖了掖被子,免得顾云哓着凉,这才解开披风,放在了一旁。
姬嘉倩关切地问道:“三丫头可是好一些了?你浑身是血被送回来,实在把我吓得不轻。我已经送信回顾府,只是礼部最近忙了些,老爷抽不出身来,让人送了不少药材过来,还带了封口信,心里也惦记着你的伤势。”
她这话说得圆滑,只是顾云哓心里清楚,顾老爷哪里是忙,其实是压根不在意自己,哪里会特意过来看看?
姬嘉倩径直说道:“等他忙过这几天,便会到庄子上来。三丫头只管好好歇着,别回头让他看见你瘦了,就得找我算账。”
“母亲说的哪里话,原本就是一场意外,谁能预料得到?该是女儿的不对,让母亲操心了。”顾云哓乖巧地应着,即便是场面话,姬嘉倩已经做得够妥帖了,说得也够婉转。
她已经不是三五岁的小童,哪里会因为受了点伤就找爹爹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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