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垚溜得极快,他怕林书朵会问出他回答不了的问题。
他还小,大人的问题有时候很伤脑子,他想不明白。
林书朵看着仔细卷成一团的钞票,她没有点,但掂着分量也知道不少。
周焱什么意思?这是把她送去的东西都折成钱还给她了?这是不接受她的报恩?
林书朵记得上辈子周焱把“她”从土沟里救起来,“她”非但没有感谢周焱的救命之恩,反而怕被这个成分不好的泥腿子缠上,所以去警告了他一番,让他休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突然来的羞辱让周焱当时的神情极冷,但林书朵记得这以后两个人就没有任何交集了,周焱骨子里是个好人,并没有因为受到羞辱而去报复“林书朵”,更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救过“她”的事。
所以林书朵知道即使自己不报恩,以周焱的性子也提都不会提,但周焱不提,她不能当做不知道,她不喜欢欠别人的恩情。
如果周焱不喜欢她用这种方式报恩,她就只能找其他机会了。
报恩的事情先放一边,当务之急是村医考试,这二十来天她要好好看书,还要跑县医院见习,没有时间做别的事情了。
林书朵一边思考着备考的事,一边走回宿舍,刚到宿舍门口,便听见屋里的对话。
“你们知道刚刚来找林书朵的小孩是谁吗?”
“别神神秘秘的了,快说是谁啊?”
“是周家最小的那个孩子。”
“周家?不会是住在村西头的那个周家吧?”
“红旗大队除了那个周家,还有哪个周家。”
“林书朵怎么会跟那样的人家有牵扯,真是搞不懂她,之前疯了一样对那个小白脸好,现在又跟地主家庭有来往。”
林书朵愣了愣,一群人正在屋里热火朝天地议论她,她这时候突然闯进去,那场面想想就挺尴尬的。
林书朵不想尴尬,但更不想站在门外等她们议论完。她用力清了清喉咙,屋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林书朵满意地笑了笑,推门而入。
还没到农忙时节,地里的活不多,上工时间自然不用那么早,七点半才开始。
连续几天时间林书朵都是早出晚归,早上在上工前她就出发去县里了,晚上要到下工后才能回来。
正好避开了大家上工的时间段,不然看到她天天骑车往县里跑,村里人还不知道会编排她什么。
至于知青点的人,她知道瞒不住,但也不准备提考试的事,事情还没办成,这么早就声张,难免会节外生枝。
林书朵每天早早到了县医院,在刘医生办公室外等着。
她脑子聪明,学东西快,一个上午就基本把刘医生的工作流程摸清楚了,等下午再去病房看诊的时候,林书朵已经能准确无误地拿上看诊所需要的东西,然后跟着刘医生进病房学习。
头两天见习,快到中午下班时,林书朵提前去了国营饭店,买上一荤一素和两个白面大馒头,用饭盒装了带回办公室给刘医生。
但刘医生一筷子都没动,直接连着饭盒端去了护士的值班室。
中午下班的点,护士们也在吃饭,刘医生笑呵呵地对护士们说,这几天来见习的小丫头客气,觉得麻烦了她们,非要买点吃的感谢一下。然后把饭盒放在桌上就走了。
医院的医生护士们基本都在食堂吃饭,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是也没什么油水。
所以一看到油汪汪的红烧肉,一个个都不客气了,几个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一盒红烧肉很快见底,最后连汤汁都浇在米饭上吃了。
林书朵的家庭背景复杂,少不了人情往来,从小耳濡目染的她很快明白刘医生这么做的道理。
刘医生回到办公室,林书朵问道:“刘医生,你把我给你买的饭菜都拿给了护士,是不是想帮我做人情。”
见林书朵小小年纪反应挺快,刘医生笑着点点头,“是呀,你跟着我主要学习怎样根据病人的症状诊断出病症,但你以后在村卫生所工作,大多数时候都是处理一些小病小痛,所以基本的配药、打针和伤口处理对你来说也很重要,这些你就可以跟着护士学习。”
“吃人嘴软,她们吃了你的东西,自然愿意带带你。后面你不用给我买饭,我每个月的饭票都够吃,可以隔三差五买点给她们吃,但也不用太频繁,让人撞见了影响不好。”
林书朵点点头,现在大家的生活条件普遍都比较拮据,能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要是天天给护士们买肉吃,被人发现了,说不定会举报她腐蚀革命群众,离谱点说她是敌特都不是没有可能。
在县医院里见习了七八次以后,护士们跟林书朵都很熟悉了,小姑娘乖甜漂亮,又很大方,所以当她们知道林书朵想考村医时,也都乐意把自己的护理知识都教给她。
这天正好有个小孩来打针,一个比林书朵大几岁的护士叫上她一起去。
“打针你会吗?”护士问林书朵。
林书朵犹豫了一下,理论知识她是知道的,但是具体的操作细节还没人跟她说,于是她摇摇头回答:“不会,姐姐能教教我吗?”
护士笑了一下,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那你跟我一起来吧,我跟你讲一下,你看书的时候应该看到过,肌肉注射分好几个区域,我今天教你怎么去找这些注射区。”
到了注射室,一个中年女人已经带着小男孩在等着了。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因为害怕打针,已经开始哭闹起来,中年女人不停安慰着,但小男孩根本不停。
护士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他们每天照顾那么多病人,经常能遇到哭闹的孩子,已经没什么耐心去哄了。
林书朵见习了几天,对这种情况已经不陌生,孩子在医院哭闹很正常,但是如果哭得太狠,打针的时候挣扎起来可能会有危险,这种时候还是先安抚一下孩子才好。
她蹲下来,对小男孩笑了笑,“小朋友,怎么哭这么凶呀,是不是怕打针?”
小男孩知道打针的护士都是穿着白衣的,见林书朵没穿白衣,而且笑得又甜又温柔,瞬间对她没了警惕。
他点点头,“姐姐,我不想打针,打针太痛了,我能不能吃药,我不怕苦。”
林书朵摸摸小男孩的头,“当然不行了,吃药好得慢,打针好得快,你是想多病几天还是想快点好呢?”
小男孩已经病了好几天,每天都很难受,当然是想快点好,但是快点好就要打针,他一下子犹豫起来。
见小男孩犹豫,林书朵继续诱惑道:“这样,如果你愿意打针,姐姐可以给你一个像章。”
林书朵把自己衣服上别着的一枚像章取下来放在手心给小男孩看,像章是伟人的侧脸像,小小的一枚,做得不算精巧,但在这个时代是很流行的物件。
小男孩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那枚像章,显然很想要。
他看看像章,又看看护士,最后看向林书朵,最后低声说:“姐姐,能不能你给我打针啊,别人打针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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