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朵这番话明显是强词夺理了，但小姑娘笑得一脸狡黠的样子，透着一股子机灵，一点也不让人讨厌，周围看热闹的人十分捧场，都笑了起来。

        许母蛮横归蛮横，但脑子转不了那么多弯，听完林书朵的一番话，已经被绕得晕头转向。

        再加上周围的都在笑，许母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在笑话她，本来就晕的脑子又晕了几分。

        她狠狠瞪了林书朵一眼，“你胡说，就是李淑凤克夫！”

        林书朵轻叹一声，颇有点对牛弹琴的意思。

        “大娘，你这样只揪着淑凤嫂子一个人说不对，淑凤嫂子的男人是为村里修大坝出意外死的，是村里克死了他，你们家也有份，这件事毕竟是个悲剧，大家都不提了，你为什么非要提？既然你提了，那你们自己的责任也不要逃避。”

        说完这番话，林书朵把视线转向李淑凤，“嫂子，明天去趟建国大队吧，人人都有份的事，也不能只说你一个人，你也去说道说道，就是不知道建国大队对克夫这件事介意不介意。”

        硬泼脏水谁不会啊？不怕的话就相互泼呗。

        李淑凤听出林书朵的意思了，她点了点头，大声说道：“我明天就去，去建国大队的大队长家把这个情况反映一下。”

        这算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许母眼皮子狂跳，慌得背后都是冷汗。

        他们家跟郑家谈婚论嫁本来就是高攀，不然也不会连订婚的日子都没商量，许母就迫不及待说出来炫耀了。

        一直沉默着不吭声的许巧香这时终于抬头，她看了一眼林书朵，然后轻轻拉了拉她娘，“娘，你别再说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家吧。”

        许母愣了一下，看着许巧香，脑子清醒了一些。

        林书朵的威胁很有用，许母再也没心思说李淑凤克夫了，生怕李淑凤发起疯来到建国大队乱说，害她女儿也背上克夫的名声。

        毕竟没有谁家愿意娶个有克夫名声的女人回家，哪怕是被人胡乱扣的帽子，也照样有人忌讳。

        反正流言这东西，有人愿意说，也有人愿意听，却没人愿意去证实，所以大家干脆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把流言当真相。

        为了能跟郑家攀上亲家，许家没少花心思，光给媒婆塞的东西和红包就不少，但现在只是有了点眉目，两家下聘的日子都还没定，郑家要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想推掉这门亲事太容易了。

        好不容易攀上的亲事，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

        许母摸了摸手上的牙印，恨恨地瞪了林书朵和李淑凤一眼，转身带着许巧香离开了。

        ……

        天色已经不早，跟李淑凤娘仨分开后，林书朵没有直接回卫生所，而是去了支书家。

        林书朵来红旗大队插队这么久，还真没找大队长和支书办过事，所以这会儿去支书家，心里有点忐忑。

        支书人很和善，平时也很讲道理，几乎没有人见过他当众发火的样子，但林书朵知道支书不是个好糊弄的，所以一路上她都在盘算见了支书该怎么说。

        毕竟这件事涉及到沈新丽的名声，要是能不说，她尽量不想说。

        支书家刚吃完饭，支书的媳妇在厨房刷碗，支书抱着大茶缸，坐在院子里纳凉。

        林书朵到院子门口时，正巧看到支书抿了一口茶，微眯着眼睛咽下去，随后就享受地咂了咂嘴，那模样简直比喝了琼浆玉液还惬意。

        林书朵敲了敲院门，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支书！”

        “哎哟，林知青！”支书放下大茶缸站起来，“快进来坐，这是……找我有事？”

        林书朵点点头，进了院子把手里的小包裹顺手放在桌子上，“有点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支书扫了一眼林书朵带来的小包裹，这是要求他办事？

        林书朵来了这么久，除了刚开始不爱下地干活，其实一直是个很让人省心的知青，从没求过他和大队长办过事，更没惹过麻烦，所以支书一时拿不准她要商量的事情是什么。

        “林知青，你别这么客气，有什么事你直说，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是这样的，支书，”林书朵笑得乖甜，“我有个同学在前进大队插队，也是个女知青，我们两个都是孤身来下乡插队的，想相互有个照应，所以……我想让她申请调来红旗大队。”

        林书朵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支书，生怕自己的要求被拒绝，毕竟知青下乡的地方是组织上安排好的，组织也要求知青服从安排，她还真没听说过知青申请换插队地点的。

        况且她刚刚说的理由实在有些牵强，想相互有个照应就要换插队地点，当这是在学校里读书，两人关系好就换座位当同桌吗？

        果然，支书听完林书朵的话，脸上全是为难的表情。

        “林知青啊，你们的想法我能理解，小姑娘嘛，都想有个伴，但是知青下乡的事情，我们作为大队的支书是没有权限管的，我们只能负责接收上头派下来插队的知青，所以这个……”

        林书朵眼睛亮了亮，支书这样说，其实相当于没有拒绝，她当然不会让支书帮她去前进大队要人，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她只需要支书接收就行。

        “支书，您说的我都知道，我不是打算去前进大队要人，那也太不讲道理了，我是打算让我同学跟她那边的支书打申请调来这边，您负责接收。”

        支书喝口茶，停顿一下点了点头，“这没问题，只要她的申请有那边的支书签字盖章就行。”

        林书朵没想到支书这么好说话，正想谢谢支书，但支书又继续开口。

        “但我估计有难度，你想啊，她在那边突然要走，其他知青会不会有想法？上头的领导会不会有想法？难免有人怀疑，前进大队接收知青下乡的工作是不是做得不好，不然知青为什么要走？这对支书的工作有很大影响，搞不好上头都要过问，所以我估计那边不会轻易放人。”

        林书朵的小脸皱了起来，虽然不想承认，但支书分析得很有道理，是她们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知青无缘无故调换大队，支书说不定会受到牵连，如果是这样，沈新丽即使调过来了，她们也会良心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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