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曼曼认错太快，倒不像她的风格，林书朵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了，今天在县里偶然碰见，总觉得她变得有些不一样。

        林书朵不愿意花心思在不相关的人身上，何曼曼变不变跟她又没关系，所以这个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后就被她抛到脑后。

        几个人聚在一起，要都是年龄相仿的男人或者女人，共同话题多，必定能聊得热火朝天，可惜他们这一车有老有少，还男女有别，根本没什么可聊的。

        走了一路没一个人吭声，满耳朵听到的只有驴车摇晃的嘎吱声，听得前面赶车的三癞子都快睡着了。

        他跟村里那些不正经的人混惯了，喜欢听那些人聚在一起讲荤话，而今天这一车人，不要说讲荤话，连话没人讲。

        好不容易到了红旗大队，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起了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好在老天还算给面子，天阴成这样也一直憋着没下雨。

        大队长需要抓生产，最烦的就是在庄稼成熟的那段时间下雨，影响抢收不说，庄稼收回来没太阳晒，还容易长霉，根本没办法储存，就算后来出了太阳再补晒，粮食的品质也会大打折扣。

        大队长从驴车上下来，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脸上起了愁容，“这天估计今晚就要下雨，明天也不知道雨能不能停，今年收玉米就没遇到几个好天，收回来了估计都要长霉。”

        听了大队长的嘀咕，何曼曼眼睛亮了亮，她希望明天下雨，这样就不用上工了，她现在浑身哪哪都不舒服，恨不得能躺在床上睡个几天几夜。

        大队长嘀咕完交待三癞子把驴车赶回仓库，驴子也牵回圈里，然后就走了。

        大队长一走，三癞子巴不得早点交任务，何曼曼也想早点回知青点休息，转眼间就剩下林书朵和周焱两人。

        刚刚有人在，林书朵故意跟周焱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现在没其他人了，她很自然地走到周焱身边，“天黑了，那我先回去了。”

        微冷的空气里突然带了一丝淡淡的甜香，周焱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说道：“我送你回去。”

        到了卫生所，周焱把手里的油纸包塞给林书朵，油纸包沉甸甸的，林书朵知道是周焱给她买的肉包子，但这分量有点太重了吧。

        “周焱，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带一点回去吧。”

        周焱摇摇头，“不多，只有四个，你今晚吃两个，明天早上吃两个就没有了。”

        林书朵瞪了瞪圆圆的杏眼，觉得周焱是不是想把她当猪养，“国营饭店的肉包子个个都比我的手掌还大，我一顿吃一个就撑了，哪能吃得了两个？”

        周焱微微皱了下眉，觉得一顿只能吃一个包子，这也太少了，跟猫差不多，难怪瞪着眼睛生气时像只炸毛的小猫。

        林书朵最终还是没有扭过周焱，结果就是接下来的两天，她都在吃包子。

        ……

        大队长估计的没错，从县里回来的当天晚上就下起了雨，但这场雨下到半夜就停了，第二天虽然没出太阳，天也不再是阴沉沉的。

        大队长眉开眼笑，只要不下雨，就不影响干活，早早地吃过早饭，准时到村委开了大喇叭通知大家上工。

        地里的土被雨水泡了一夜，一脚踩下去，满脚都是泥泞，但庄稼人抢收粮食就是跟老天争时间，前几天下雨已经耽搁了收玉米的进度，再耽搁几天，今年玉米的收成都要糟蹋了。

        最近这段时间，何曼曼都是自己干活。

        自从收麦子那段时间，朱小强的娘逮着她狠狠闹了一场后，她的名声就毁得差不多了，村里的年轻小伙子都不敢跟她搭话，生怕回家被自己的老娘收拾一顿，结过婚的汉子更是不敢看她一眼，不然家里的婆娘能闹翻天。

        她倒是想让郭志胜来帮她干活，但她怕郭志胜又逼着她答应跟他处对象。

        何曼曼咬了咬牙，再累也就这段时间了，王光明昨天答应她，最多还有一个月就能让她去公社上班，等她当上公社的办事员，红旗大队的任何人求她办事，她都不会给面子。

        她真是恨透了这个鬼地方。

        ……

        秋凉了，不仅粮食都丰收，大队养的猪也该贴膘了。

        红旗大队的养猪场一共养了四头猪，平时有专门的人喂食和清理猪圈。

        这个年代过得苦，人都没有粮食吃，何况是猪，所以这几头半大的猪每天的伙食基本都是村里的孩子放学后，打了交过来的猪草。

        猪草剁碎了放点糠皮拌一拌，看着一顿一大槽猪食，实际上一粒粮食都没有，猪能长膘那才是怪事。

        但现在离年底也没几个月了，再不给猪吃点粮食，到了过年杀年猪，那真是一点油水都没有，村里人肯定得有怨气，所以大队的四头猪这几天能在食槽里捞到几块红薯了。

        往年养的猪能吃到红薯，一头头都胃口大增，为了抢一口红薯，都能在猪圈里打起来。

        可今年见鬼了，放了红薯的猪食，这四头猪也不爱吃，半个月的红薯喂下去，猪不但没有长膘，反而还瘦了些。

        负责养猪的人慌了，这四头猪可是大队的一大笔财产啊，要在他手上养死了，他今年别说过年，怕是能被村里人活活打死。

        他赶紧把猪不爱吃食这件事报告了大队长杨建宏。

        大队里刚刚收完玉米，杨建宏以为能消停两天，听了这件事又愁得眉毛皱了起来，他亲自去猪圈观察了两天，发现这几头猪真是不爱吃食。

        不吃食怎么能贴上膘呢，杨建宏也没辙了。

        后来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嘴，说前进大队现在搞了个科学养猪，杨建宏心里挂着这件事，打算亲自跑一趟前进大队取经。

        许小勇最近也在琢磨养猪的事情，周焱不知道怎么就想通了，一下子抓了四只小猪崽放到山洞里，许小勇一下子忙了起来。

        他只有养一头猪的经验，现在一下子多了三头，他怕自己养不好，这是他跟周焱两个人的财产，他不能让他们钱猪两空。

        正巧杨建宏要去前进大队学习养猪经验，许小勇死皮赖脸地要跟去，杨建宏想了想，觉得去个年轻人也好，年轻人脑子转得快，说不定能学到更多。

        快到前进大队时，杨建宏怕许小勇不着调，跑来一趟啥也没学到，板着脸对他叮嘱，“你小子等下好好学，可别来一趟东看看西望望，啥也学不会，回去了还是一问三不知。”

        许小勇连连点头，笑嘻嘻地回答：“哪能呢，大队长你就放心吧，只要我想学，就没有学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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