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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绑架

        浅灵推开窗户,外面世界的声音汹涌灌入室内,屋子背阴,街道亮堂地呈入她眼底,外面的人却很难看清楚屋里人的模样。

        她目光逡巡了两个来回,终于看到自己要见的人,于是合窗下楼。

        这里是永兴县的客栈,永兴毗邻钱塘,却是属于越州辖内,她们暂且在此处落脚。

        楼下是客人打尖儿的地方,浅灵脸上蒙着面纱,于一张方桌旁坐定,出声道:“东西呢?”

        周乙把碗中茶水饮尽,从怀里掏出一卷东西,递了过去。

        “华医灭门案,连带恐水案的卷宗,都在这了。”

        浅灵接过去,大略翻看了一下,确认无误,便收了起来。

        周乙有些急迫:“我的解药呢?”

        浅灵默不作声,把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周乙一把抓过,吞服了解药。

        浅灵按着桌面站起来,轻声道:“我说到做到,解药已经给了你,不过,你最好别仗着毒已解,再在背后做手脚。你也知道了,殷县令想借我攀附权贵,你若逼急了我,我便顺殷县令的意思去攀了高枝,待我手有余力,第一个对付的,就是你。”

        周乙现在是彻底领教她的厉害之处了,就算刚才还有要报复的心思,这会儿也被她这番话吓得一个哆嗦,忙低头道:“再不会了,岳姑娘,我真的不敢了。”

        浅灵兀自回房,把宗卷收了起来。

        这会子她没心思看这些。之前德叔与她约好,每三日便会递一次消息给她,可不知为何这次空落了许久,距离上一次递信,已经过去了七日。难道,抢回齐叔棺椁竟这般棘手?

        她心中隐隐担忧。那个齐三叔爷,精明狠辣,可不是齐宏达那样头脑简单的货色,德叔对上他,别不是吃了亏。

        叩叩。

        门敲响了,浅灵适才喊了水,只当是店小二送水来了,于是打开了门。

        迷香扑面袭来,她没有任何可以做出反应的时间,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意识回笼时,浅灵才觉浑身酸麻无力,刚试图撑起手又摔下去,定睛一看,原是手脚全被绑缚住,结实的绳索从她的手腕圈圈环绕一直至肘部,手上已经泛紫,麻麻木木,手指无法屈伸,一挣便是一阵酸疼。

        “哟,醒了?”

        一道阴柔的声音入耳,随即她被人扶了起来,灯火四起,浅灵眯着眼,待适应了亮光,眼前一个人影逐渐清晰。

        那人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个茶碗,从容地啜饮一口后,起身慢慢踱过来,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颌。

        “很好,很好,没有让咱家失望,王爷见了肯定喜欢。”

        王爷?

        浅灵错愕地看着对方。

        范成收手负在身后,薄薄的唇角噙着笑意。

        “你叫,岳浅灵是吧?你的大造化来了,咱家相中了你,我要认你作义女。只要你跟我回京,咱家能把你捧成宣王府一等一的宠儿。”

        殷县令夫妇把她塞给姬二公子不成,竟将她交给了花鸟使!

        电光火石之间,浅灵已想明白了自己当下的处境,心里益发恼恨那对无耻至极的夫妇。

        本欲待空出手后再与他们算账,不意这两人竟是狼子野心,丝毫不留余地。

        她脸上透出点点不可置信,以及到最后的警惕与惊怒,都尽收范成眼底。

        他无所谓地笑笑,和蔼地说道:“只有无知之人,才会穷清高,为那点不值钱的骨气不屑荣华富贵。将来你就懂了,咱家这是在抬举你。”

        范成说罢,勾勾手,一个手下走近,他吩咐道:“她不能跟秀女一起回京,你点几个得用的人,带她先走一步,就安置在燕临山的别院里,令人好生伺候,等咱家回京再做安排。看好了,别叫人跑了。”

        范成不怕她倔,他坚信,在见识过永章城的纸醉金迷之后,没有哪一个女子还能守住本心,不被那富丽堂皇的生活所诱。到时不用他开口,这少女自己就会殷勤喊他干爹。

        永章城下永章水,是最治硬骨头的。

        浅灵口中塞布,被装进一口大箱子里,抬上马车。车舆驰骋,连夜北上。

        这厢姬殊白也在钱塘待够了日子,与卧林并骑离开钱塘。

        “爷,这一趟来线索不多呀,无论是滁州州署的卷宗,还是钱塘的卷宗,都中规中矩,虽不严密,但也无甚怪异之处,您为何会觉得,这桩案子跟大爷的死有关?大爷死的地方,距离这儿可是千里之遥。”

        永国公府这一辈里,姬殊白行二,他上面有一个堂兄姬殊元。与姬殊白不同,姬殊元是天生的当官料子,十七岁便入职大理寺,前途无量。然而这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却在一次外干中落水死了。

        死因是溺水,姬家接受了这个结果,但其中种种蹊跷之处,却叫姬殊白记在了心里。

        只是事发久远,线索寥寥,始终隔着一层云雾,叫人窥探不清。

        姬殊白甩着玉佩,玉上映照的夕阳金光流转成一个圈。

        “华氏无后,官府自然不会对案子深究到底,便是有查证不到的错漏,执笔者编上一二,便能圆过来,以供交差。”

        “因此卷宗可供参阅,却不可尽信,最终还是要落到那味附子椒上。”

        卧林明白了:“所以爷明知岳姑娘有所隐瞒,还是把这条线索漏给她,就是要借她之手解惑是吗?”

        “且看她能查清楚多少吧。”

        日暮之前,他们入宿了客栈。

        卧林打了酒来,姬殊白饮了几杯,筷子刚搛起一片茭白,便听楼下一声粗犷的叫唤:“小二,五间上房,三间下房,再置两桌酒菜,好酒好肉都端上来!”

        姬殊白定睛一看,见说话人棕色皮肤,一身短打,颇为雄壮。

        这不是范成的干儿子朱威么?

        范成还在钱塘,他如何在这?

        无怪姬殊白存了疑心。自来官差外派,为了多捞油水,都会先在度支司以行路名目支一笔公费,然后公干时,却处处受用着驿所免费供给的食宿、换马等,如此便可将公费贪墨入囊。

        而朱威既是随花鸟使外差,为何会花费钱财来住客栈?

        这可一点不像阉党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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