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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真身

        齐海贵大惊失色,想高呼冤枉,官差却利落地捂住他的口,把木枷套在了头上,不多时,齐家所有的主子都被押走了。

        江南转运使吐出一口气。

        他固然有监察之责,要肃清江南官场风气,但初来乍到的,也不能把所有官吏都得罪得太狠,得饶人处且饶人,扬、杭二州的官吏都想把罪责推到齐氏身上,而正好他也查过,润州商户齐家不是什么好人,便乐得顺水推舟,让他们担了主要罪责。

        当然涉案官吏也要追罚,他不会让二州刺史首当其冲,只会罚他们辖内的一些小官吏,比如扬州与营建有牵连的司士参军事,再比如跟在杭州刺史屁股后面捡功绩的钱塘县令殷再实,这些都可以罚一罚。

        至于两位刺史,追究个失察之罪也就算了。

        恩威并施,刚柔合度,转运使觉得自己处理得甚好。

        齐家人都被抓走了,官府的人也全部退尽,张家大爷看没了自己的事,也走了,徒留下茶行管事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短短半天发生了这许多事,大家都糊涂了。

        “咳咳!”

        半身残废的德叔坐在轮椅上,被长兴推到了人前。众人一见,纷纷惊呼,连声问他怎么回事。

        德叔没有回答,只是虚弱地张口道:“诸位放心,老爷的灵柩已经回来了,请折返回齐府,我有要事要向大家宣布!”

        德叔跟了齐瑞津三十年,见他便如见齐瑞津,众管事闻言,纷纷往回走。

        人群慢慢散去,陈小娥东张西望地在街上乱窜。

        她是江南转运使在范成时发现的,转运使一查无罪,便放了她回家。

        这会子她着急找两个女儿,忽然瞧见两个五彩斑斓的身影,心里便是一喜。

        这俩臭丫头,可终于晓得穿花裙子了,瞧这五颜六色,多漂亮!

        她刚要出声喊,便见她们转过来,头上脸上,黄的绿的红的蓝的紫的全都有。

        跟鬼一样。

        身边一个妇人啧啧道:“哎哟,哪家的猴孩子?好脏啊!”

        陈小娥干笑。

        “呵呵,呵呵……孩子?谁家的孩子?我没有孩子……”

        她转身匆匆就走,浅灵和乔大宝却已看到了她,追着她喊娘,一边愈急愈喊,一边愈喊愈急。

        ……

        齐瑞津的棺木又重新放回了灵堂,白蜡静静地垂泪。

        浅灵跪在蒲团上,闭上眼,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喃喃:“我无能,让人看了你的身体,齐叔,对不住。”

        幼时,父母相继去世,为了支撑门庭,她扮作男儿。但饶是如此,一家人依旧被族亲瞧不起,长年欺凌,田产被夺,祖父母在穷困潦倒中死去。为了争一口气,她白手起家,从卖茶小贩一步步做成了举国闻名的大茶商

        ——这就是茶商齐瑞津传奇的一生。

        世人永远猜不到,这个儒雅、仁善、又身负经商奇才的商人,其实是一位百炼成钢的女子。

        人们只当她命中无儿女,却不知她想要为自己争出一片天来,便注定不能生育。

        这么多年,她为了掩藏身份,不间断地吃着药,使自己的样貌身形与普通男子无甚差别,也因此导致了一日日残败下去的康健。

        浅灵为她调理了两年,身子有所恢复。然而,她斗过了年寿,却终未战胜天灾。

        浅灵手放在棺木上,额头轻轻抵靠,无声悼念,眼底一颗清透的泪珠,欲落未落,倔强地裹着眼珠。

        历时一个多月的波折,直到此时,她身上才见委顿之色。

        “老爷会感谢你的。”

        德叔突然出现,深深凝望着灵堂的“奠”字。

        “你帮她夺回了灵柩,她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

        浅灵低头,手仍抚着棺木,并无言语。

        不多时,茶行的掌柜们都来了,一个个列在堂中,神色哀戚。

        德叔咳了几声,环顾众人,哑声道:“今日把你们汇聚在这里,是老爷生前有一件事要宣布。”

        “为了这件事,她特地请了顾老先生作见证,现在老爷去了,便由我来替她宣布。”

        顾老先生是扬州大儒,祖上清廉得名,他在江南一带德高望重,深得敬仰。

        “去年,老爷曾将你们召集到扬州,每人都有分到一片铁牌,你们可有带来?”

        “带了!”

        那铁牌,齐瑞津只是发给他们,叫他们妥善保管,却并没说有什么作用。但因为再次汇集到扬州,不少人也都带上了。

        顾老先生举起一面,也道:“他也给了我一面铁牌,今日我也带来了。”

        德叔点点头:“实不相瞒,老爷生前已经饱受病痛折磨多年,只是忍着不说,她预料自己或余寿不长,故叫我加紧打了这批铁牌。铁牌里藏着的,不是别的,便是她百年之后,家业的归处。”

        德叔取出一把小巧的铜刀,不顾十指已秃,费劲地把铁牌从侧缝中分开,渗着鲜血的手指拿出了藏在其中的一张纸,举了起来:“这个就是!”

        管事们低头把铁牌分开,同样拿出了里面的纸。

        德叔展开纸张,念了出来:

        “二十八年春,是夜,余于家中,以积病婴身,辗转反侧,苦痛难眠。以连日梦儿时事,先祖妣执吾手欲去,恐大限未晚,年寿将尽。虑及魁济新主未决,故留此书广以告之。

        “余素与亲故缘浅,亲长见背,下无儿女,义子天麟智痴,而族亲贪恶非我所爱,此诚不可为吾家业之传续。

        “余初建魁济,意在揽钱货以广济黎民困苦,数年建栈桥、粥棚、慈幼局凡二十三处,未觉安足。故魁济之新主,当承吾心之志。

        “府中有女郎浅灵,聪慧果敢,仁义存心,更兼亲缘简单,其母姐皆为质朴善类,可胜大任也。余施恩于她,亦受恩于她,知其品性,愿以为义女,家业交付之,总统魁济店铺茶园凡四百余处,一应大权,皆在她手。若属当俯首听从,以为东主,勿行悖逆,特此相告。”

        短短二百五十三字,却似满纸荒唐之言,众人一字一字看完,也一字一字地听完,莫不愕然把目光投向了灵堂上那个弱质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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