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几十轮日升月落、数千里风尘仆仆之后,卫晏洵终于抵达大靖边镇玉阳镇,并顺利当上了最底层的一名戍卒,每日站岗操练,毫不懈怠。
旁人休息,他练枪;旁人玩闹,他翻阅战役记录,在心中暗暗演练战术;同帐的兵卒在饮酒说荤话,他在篝火之下,一遍一遍地描摹着大靖版图。
因为出众的能力和超凡的意志力,他很快被镇将赏识,提拔为队正。至此之后,他手下的兵卒再也无法偷懒,被他生生操练成一支精兵,数次演兵,他的队伍都拿了第一名。
镇将对他越发赞赏,将另外两支队一并归到他手下,让他好好调教。手下的兵也因此从五十人,增至一百五十人。
他治军严明,练兵有方。士兵们一开始还怨声载道,埋怨他不当个人;可当发现他们一个个战力大涨之后,才惊觉卫晏洵是有真本事。而且他对他们狠,对自己更狠,给自己规定的量竟是他们的三倍不止!
他们这些边镇兵卒,要用自己的身躯来阻挡赤突人的铁蹄,只有身怀真本事才能活下来,卫晏洵肯教他们练他们,对他们有益无害。
于是士兵们渐渐信服了他,一口一个齐哥地叫,其余队正也隐隐以他为首。
边关小卒里升得这么快的,卫晏洵是第一人。
但卫晏洵并不曾为此得意忘形,这晚用过饭后,他仍旧在沙地之上,画出了大靖的版图,眉头越皱越深。
上一世这个时候,他已经领兵攻占西北十二州,将赤突驱赶到长白河以北,完成了当年祯和帝北征目标的一半,再一次打开了西域通道,从此大靖与西域重新往来频繁起来。
在永章城里没有看到胡商与骆驼的身影后,他便知道今世因为没有“定王”的存在,这一条通往西域的路并未打开,大靖的疆域并未扩张。
而他来这里,是必定要再一次完成这项足以彪炳千秋的功绩的。
只是目前边关情形不佳,不论是在以往的战役成败功业上,还是在粮草军械仓储以及兵力上,都呈现出很不乐观的气象。
另一个重生者将他抹灭,却并无挽救边关战事的能力,还是说,对方没想过挽救。如果这么想的话,那个重生者,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大靖的敌人,而非大靖中人?
“齐哥,”一个包子脸的小卒过来,把一个水囊递给他,“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包子脸叫韩光,是卫晏洵手下的一员,从一开始就是比较忠实好管的兵卒,现在更是对卫晏洵言听计从,卫晏洵见他可信,也有要把他当作心腹来培养的想法。
他太需要力量了。
卫晏洵道:“在想怎么把现有的兵力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韩光钦佩无比地看着他:“这就是镇将说的什么……能者多劳,智者多虑。齐哥还是个队正就想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以后一定可以当上校尉的!”
卫晏洵回以淡淡一笑。
在这些小卒眼中,校尉已是高不可攀,却不知他上辈子可是十八州军兵的统帅,以亲王的身份领大都督之职。
只是后来,他在关外征战的时候,成王逼宫篡位,在大后方做了手脚,吞了十州,又断了粮草医药,让他险些丧命关外,回来时便兵力大减,并被成王冠以反贼之名。
往事不可追,现在脚下的地,才是他卫晏洵该走的路。
“齐哥!你的信!”
一个小兵跑来,将一纸封递了过来。
卫晏洵展信而观,是浅灵写的信。
果然如他所料,他走后一月,有人去试探浅灵了。
原来卫晏洵走后,浅灵日子如常过着,茶行的档册该看的都看了,便开始以大当家的身份着手处理一些事务。
这日,她忽然收到了一封奇怪的拜帖。
“是德丰镖局的孙掌柜,说有一桩生意要跟姑娘谈,眼下人就在府外等着。”栖月道。
“德丰镖局?”浅灵在心里过了一回,“既不是茶行的合作伙伴,按以往的章程,帖子该送到唐镜手里,待唐镜查明了底细,再把帖子交到府里来。她如何直接登门了?”
“门房说唐镜不在,她着急,所以就来了。”栖月不禁抱怨道,“大桩生意哪有急在一日两日的,姑娘若不见,我亲自出去回绝了她。”
浅灵心里记着卫晏洵的叮嘱,想了一回,道:“不必,请她进吧。”
孙掌柜四十来岁年纪,生得圆头鼠目,笑眼微弯,盯着人看时总有一种暗暗在心中讥笑的感觉。
她在堂屋见到了浅灵,小眼睛瞪圆了惊奇打量,然后又恢复成原来的神情,开口便道:“早就听说,岳东家年纪轻,本事大,今日一见果然非虚啊。我是德丰镖局的掌柜孙银香,岳姑娘,有礼了。”
她一说话便将自己放在了长辈的位置,浅灵亦不与她争辩,只道:“给孙掌柜看座。”
她不紧不慢地,用杯盖撇着浮沫,不甚挂意地问询道:“听说掌柜的有生意要与我做?”
孙掌柜笑着颔首:“是,是有这么一桩事儿,想与姑娘好生说道说道。”
“岳姑娘不知,我们开镖局的走南闯北,可谓历经万难,什么盗匪小贼、贪官污吏、山崩路堵,我们都屡见不鲜。为削减损失,沿途有铺点接应再好不过。可惜我们德丰镖局资财不足,建不起这许多铺点。”
“魁济的茶楼茶叶铺遍布天下,递信快,人脉通达。我厚颜,想求姑娘把店铺借与我们接应镖车,给姑娘的回报,便是每年二千两银子报酬,且日后凡是姑娘的茶叶找我们押镖,分文不取,保管给岳姑娘妥当送到。这桩买卖,可是互惠互利,姑娘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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