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芽终于撑不住了，她刷的流下泪来，颤声道，“你……你连这个都知道？”

        赵廷琛从鼻子里哧笑了出来，不答反问，“所以，你该明白要怎么做了吗？”

        说到这儿，他伸手托住她的下颚，语气温柔，齿间一字一句却透着无尽杀意，“你要知道你已是凤栖苑的人，我才是你的主子，我要你死，你就活不到明天早上，到时你娘你弟妹指望谁去？”

        “你……”云小芽的眼泪就愈发汹涌，她真的怕了，娘亲和弟妹确实是她的软肋，若不是为了娘亲和弟妹，她在这规矩严苛的赵府里，哪能捱得下来？

        赵廷琛满意的看着云小芽白了脸，他嘴角笑意更浓，接着道，“可我若让你生，你便能活得比谁都舒坦，我屋里大姑娘的身份何等尊贵，别说你一个娘病着，便是你有十个娘病着，有你这个在主子屋里伺候的女儿，她何愁没钱还债治病？”

        云小芽终于崩溃了，她陡的瘫软在地，向赵廷琛连连磕头，哀求道，“二少爷，您相信奴婢吧，我真的不是二少爷派来对付您的，真的不是！他见那么名贵的玉佩被奴婢捡到后，奴婢竟没占为己有，就夸奴婢实诚，说要把奴婢调进鹭鸣苑当差去，奴婢正欢喜，不想竟然就被夫人给选中，送进凤栖苑来，让伺候二少爷……”

        赵廷琛默然不语，脸色却慢慢的沉了下去，待云小芽哭得差不多了，他才阴阴冷笑，“我说你个低等丫头被选中做我的屋里人时，为何推辞不愿呢？原来竟是惦记着要进鹭鸣苑，做我的屋里人在你的眼里，竟还不如去鹭鸣苑当个差使丫头，你还说你的心里不是向着他赵廷深的？”

        说罢，他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云小芽的胸口上，咬牙骂道，“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云小芽还没来得及分辨，就挨了这一脚，她被踹得在地上滚了几滚，头“咚”的撞在桌腿上，顿时疼得她喘不上气来，她绝望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这一刻，她开始恨赵廷琛，正如她之前说的，堂堂一个嫡出的少爷，被个继母和哥哥欺负得抬不起头，却拿她个微小的丫头出气，算什么男人？

        看着赵廷琛，云小芽辩无可辩，索性就不打算再分辨了，她挣扎着用没受伤的手去将地上的茶水擦干净，然后，再拿个干净的杯子重新倒了杯茶水递过去，“二少爷，喝茶。”

        她不哭不叫也不求饶，倒让赵廷琛愣了一愣，他接过茶水来喝了一口，这次倒没有挑刺，一口一口将茶水喝完后，他将杯子朝云小芽的怀里一丢，这才冷笑道，“你猜，你今天在我的屋子里留了一夜后，明天她们会怎么对你？”

        “什么？”云小芽就一愣。

        再看赵廷琛，已冷笑着一撩床幔，上床睡觉了。

        看着飘然垂下掩去赵廷琛身影的床幔，云小芽呆若木鸡。

        原来，赵廷琛故意留下她来守夜，就是为了让玉巧她们以为她已侍寝？他知道玉巧等人不是善茬，但凡她有受宠的迹象，以她现在这不知是屋里大姑娘还是粗使小丫鬟的身份，她们还不得朝死里收拾她？

        赵廷琛，你果然够狠！

        赵廷琛这次睡下后，就再没理过云小芽，云小芽提心吊胆了半夜，听着赵廷琛呼吸平稳细密，知道他睡得沉了，她终于松了口气，得以靠在墙上打了个盹儿。

        不过一闭眼，天就亮了。

        杏儿开门的声音惊醒了云小芽，她一咕噜坐起来，转头看看床上没有动静，才放了心。

        杏儿进来看看云小芽，再轻轻掀开床幔想看看赵廷琛，然后床幔才一掀开，她脸色就变了，猛然将幔子一撩，回头喝问云小芽，“二少爷呢？”

        “啊？”云小芽看着空无一人的床上，目瞪口呆，“他……他怎么……”

        “你睡着了？”杏儿咬牙，“否则二少爷什么时候起床的，你怎会不知道？”

        “我……”云小芽的脑袋开始发懵，她虽然打盹，可是明明很警醒，赵廷琛起床，她怎会不知道呢？

        而且，重要的是……赵廷琛看她睡着了，居然没有叫醒打骂她！

        杏儿气得啊，骂云小芽，“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说着就要冲出去找人，才到门口，就见赵廷琛提着剑一身汗的回来了，杏儿忙接过剑，叫道，“二少爷去练功了吗？今儿怎么这样早？”

        赵廷琛去铜盆里洗脸，一转头看见云小芽，他皱了皱眉，喝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滚！”

        云小芽一听，忙告退要走，被杏儿拉住，杏儿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身上还算齐整，这才冷声道，“一大早的你哭丧着个脸，是想给二少爷招晦气吗？去院里打点水洗把脸，带点笑模样儿再回去？”

        云小芽知道她的用意，却也不敢违逆，只得去院里打了桶井水上来将脸洗了，“欢欢喜喜”的回北偏院。

        果然，她才进门，就被廊下的蔓儿瞧见了，蔓儿显然才洗漱过，正拿个小竹勺给廊下的雀儿喂水，一见云小芽，她就“哟”了一声，极亲热的笑道，“小芽回来了？”

        云小芽早习惯了她的变脸，她又累又困，只想赶紧回屋去躺下，就朝蔓儿点点头，应了声，“嗯，”就要进屋。

        蔓儿快步过来，一把拉住云小芽，“哎呀，我昨儿才想着二少爷都不传我们去侍奉，没想到当晚你就中了彩，小芽，二少爷真的很喜欢你呢。”

        翡翠听到动静也出来了，劈头就问，“小芽，二少爷定赏了你不少好东西吧，快，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云小芽没好气的抽回手，向她们摇头，“没，二少爷没赏我东西，”说罢就直接进屋将门一关，散了架似的往床上一躺，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天下之大，却唯有此时方是她独有的天地了，不用再端着笑脸，不用再绷着神经，不用再看别人脸色……

        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也到底能松一松她脑子里那根快要崩断了的弦。

        外面静了一会儿，就听翡翠小声问蔓儿，“怎么她侍奉完二少爷，却不回之前的屋子，还住这小破杂物间里？”

        蔓儿也很疑惑的语气，“难道……她并没伺候好二少爷？看她那神情……分明是强颜欢笑的。”

        “哼，我就说嘛，”翡翠的语调立刻就扬了起来，“就凭她那精巴瘦的样子，就算拔了头筹，二少爷也不会多喜欢她的。”

        “就是，我还当咱们院儿里又多了位贵人，可惜啊，爬上了龙台也成不了太子，哈哈哈……”是蔓儿笑得极张扬的声音。

        云小芽将被子蒙在头上，努力的不去听外面的声音，她知道，这就是赵廷琛要的结果。

        而这一切，还都只是开始。

        云小芽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门被猛的踹开，周妈妈叉着腰站在门口骂，“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扫院子，真以为在二少爷屋里躺一晚上你就是二奶奶了？快起来干活！”

        云小芽被踹门声惊得噌的坐起，“周……周妈妈，我……”

        周妈妈狠狠瞪了她一眼，“还不去把玉巧姑娘的早饭端回来，你这是存心想饿着姑娘啊。”

        “不，我不敢，我这就去，”云小芽慌忙跳下床，急急忙忙的洗漱收拾了，就飞快的向小厨房跑去，小厨房内，果然只剩玉巧的早饭还没取走了。

        柳婶子一抬头看见云小芽，倒愣了一愣，她疑惑的蹙眉，“你……你昨儿晚上不是伺候了二少爷？”

        云小芽本是选进来的屋子姑娘，这又已伺候了主子，怎么也不应该再来做这端茶送水的粗活儿才是。

        云小芽对柳婶子很有好感，但这件事儿又明显不能对柳婶子多说，她红着脸轻轻向柳婶子摇了摇头，就提着食盒走了。

        其实此时厨下无人，她十分想托柳婶子帮忙，然而云小芽知道此时赵廷琛和杏儿的眼睛必定都盯在她身上，她若这时候托柳婶子，只怕会害了她。

        提着食盒才踏进玉巧的屋子，玉巧劈头就将一个茶碗朝她砸了过来，骂道，“这么久才把早饭拿回来，你想饿死我吗？怎么？爬上了二少爷的床，你等着我去伺候你了不成？”

        那碗擦着云小芽的肩膀飞了过去，云小芽苦笑一声，将食盒放在桌上，把粥和小菜点心全在桌上摆好，这才边去收拾碎茶碗边道，“二少爷叫我去只是问话，之后……之后就命我留下来守夜了，回来后实在太困，我才耽误了去给你拿早饭。”

        其实就府里的规矩而言，不管是谁，夜里守夜后，白天便可以不当差回屋补眠的，但云小芽现在的身份尴尬，赵廷琛又明显是有意要折磨她，她自然就享受不到这调休制度了。

        “守夜？”玉巧却冷笑，“守夜向来是竹院里丫鬟们的事儿，也轮得到你？”

        云小芽被气笑了，她抬头看向玉巧，“那你说……我被留在二少爷的房里，能做什么呢？”

        玉巧就被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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