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和赵廷琛不动声色的对了个眼色,就点点头,拎着药包出去了,这边赵廷琛就命陈婆子取了香炉来,他取了三粒香味清甜的香饼,命云小芽点上,等屋内香味弥漫时,就见床上正昏迷不醒的老夫人的手指动了一动。
陈婆子欢喜的叫了起来,“赵神医,您……您果然是神医啊。”
但转头就看见老夫人又没了动静,她忙揉了肉自己的眼睛,疑惑道,“难道……是我眼花?”
赵廷琛只淡淡一笑,也不说话,边上梅娘就道,“陈妈妈,还烦请你出去帮忙把个门儿吧,屋子里有我伺候就好。”
陈婆子再看了床上的老夫人一眼,就叹了口气,出去了。
屋内,梅娘这才敛了神色,先向赵廷琛行了一礼,低低叫了声,“梅娘给二少爷请安。”
赵廷琛忙一把扶住她,极有礼的道,“梅姐姐客气了,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梅娘起身,转头看向正怔愣在床边,两眼含泪的云小芽,笑问,“这位姑娘是……”
云小芽回头,诧异道,“你知道我是女的?”
梅娘走过来,抬手轻轻拈了拈云小芽的耳垂,笑道,“这么明显的耳洞,我若还看不出你是女子,我岂不是白活了?”
云小芽这才惊觉自己的女扮男装竟有这般大的破绽,她顿时涨红了脸,梅娘见她拘窘的样子,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转了话题,“你好像……很关心老夫人?”
云小芽一进屋就红了眼圈儿,梅娘已留意很久。
云小芽低下头,她咬了咬唇,却问,“听二少爷说,您能治好老夫人?”
梅娘笑了,她去铜盆前洗了手,就取出一根金针来,她让云小芽放下帷幔,将赵廷琛隔在幔子外,再褪去老夫人的衣衫,让云小芽执了灯在床前照着,只见她将金针在一碗黑乎乎的药水里蘸了蘸,就落手如飞,连刺老夫人周身大穴,就见针一拨出来,就有细细的黑色的不知是血还是水流出来,味道腥臭,熏人欲呕……
云小芽看着床上气息奄奄浑身黑臭血水的外祖母,眼里的泪再忍不住,汹涌而出,她知道梅娘是赵廷琛的人,索性也不掩饰了。
梅娘却无暇看云小芽,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后,她停止施针,再将炭炉上暖着的一壶药汤倒进铜盆,拧了热棉巾,和云小芽一起细细给老夫人揩干净身上的血水,那药汤有股淡淡的极好闻的香味,揩抹在老夫人的身上,腥臭味瞬间尽褪,丝毫不存,二人不一会儿将老夫人擦干净穿上衣服,再给她喂下汤药,这才挽起帷幔,请赵廷琛进来。
赵廷琛看了看老夫人的脸色,欣慰点头,“气色好多了。”
梅娘笑道,“我以金针和药物双管齐下的解毒,再以熏香安神,稳住老夫人的心脉,这三招齐施,老夫人不过七日,定能清醒。”
赵廷琛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只清醒并不济事儿,若不根除三夫人这个后患,咱们救得了她一时,救不得她一世。”
梅娘就也蹙了眉,才要开口,正握着老夫人的手低低啜泣的云小芽抬起头,向赵廷琛哀求道,“二少爷,您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我……救救老夫人。”
梅娘看看云小芽,再看看赵廷琛,眼里尽是疑惑,赵廷琛向梅娘轻轻摇头,他过来拉起云小芽,问道,“你很想救秦老夫人,对不对?”
云小芽果断点头,“是!”
“是不是为救老夫人,你什么都肯做?”
“是!”
赵廷琛就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你就留下来吧。”
“什么?”边上梅娘一惊,脱口道,“你要把她留在秦府?”
赵廷琛点头,向梅娘道,“她和秦家老夫人有段渊源,如今她来到秦府,也算是天意,就让她留下来吧。”
云小芽听到这里,又是欢喜,又是忐忑,秦府若已全是三夫人的人,无异于虎口,陡然的多了她,三夫人岂有不知,只怕外祖母还未救得,自己先死在了三夫人的手里。
但她忐忑归忐忑,却全无退缩之意,昂然点头,“好!”
看着她脸上的坚定,赵廷琛轻轻点了点头,向梅娘道,“此事自有大夫人安排,你只暗里关照着她就是,”说罢,他唤进陈婆子进来,指着云小芽道,“我已给老夫人施针用了药,后面,我这个徒儿会留在秦府,以备不时之需,你带了他去见你们大夫人,并转告你们大夫人,一切招计划行事。”
陈婆子听了,并无二话,笑道,“赵神医放心,咱们大夫人虽无三房的手眼通天,但在这府中藏个人还是不难的。”
赵廷琛轻轻点头,将药箱留给云小芽,又装模作样的叮嘱了几句,便随陈婆子去了。
赵廷琛去后,梅娘便细细的将秦府中的规矩人脉说了一遍,对于云小芽和秦老夫人的关系,她虽好奇,却也不问了。
云小芽感激她施救外祖母,言辞之间十分恭敬,梅娘倒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她告诉云小芽,她本是一个游医,三年前,她因医治的一个大家夫人暴毙,被夫人的家人怒斥她是庸医用错了药,二话不说将她下了狱,若不是赵廷琛出手相救,她坟头上的草都老高了。
云小芽惊诧不解,“怎会是我家二少爷救的你?你们八竿子打不着啊。”
梅娘笑道,“说来也是巧,二少爷的奶娘因有旧疾,是被我治好的,所以我被下狱的消息一传进他的耳里,他立刻就亲自来帮我打点,并请办案老爷细查那夫人暴死的原因,最后才发现那药渣中,多了一味和我所开之药相生相克之物,使夫人中毒而亡。办案老爷一追查,就查到了这家的宠妾的头上,原来啊,是这个如夫人心急要扶正,所以害死的正室夫人。我被无罪释放,又得二少爷帮衬安置,我才得已安稳到今日。”
云小芽知道赵廷琛视钱奶奶如母,却想不到他竟对治过钱奶奶的医婆也如此大义,这和他平日里的喜怒无常颇有些不符!
她对赵廷琛刮目相看之际,又有些诧异!
她总觉得赵廷琛像个迷!
天快亮时,陈婆子将云小芽领上,直奔大夫人所住的漪澜苑。
等未多时,大夫人起身梳洗,待用过早膳大公子出了门办差,陈婆子就将云小芽带进去,将赵廷琛的话细细的回了。
大夫人正端着碗茶在喝,她细细的打量着云小芽,就笑道,“好个清秀的孩子,不若……你就扮成个女孩儿的样子,这样方便在内苑行走,好不好啊?”
云小芽脸儿一红,她索性不再隐瞒,抬手取下帽子,露出一头的秀发,向大夫人道,“回夫人,我其实就是女孩儿。”
“哟,”大夫人和陈婆子顿时都傻了眼,待回过神,就都笑了,大夫人向陈婆子道,“哎呦呦,瞧咱俩这眼神,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咱们愣是看不出来。”
云小芽给大夫人曲了曲膝,“非是我师傅要欺瞒大夫人,实在是江湖行走,女孩子多有不便,是以我这么多年来,其实一直都是男装打扮。”
“啧啧啧,女孩儿学医,真真是不容易,”大夫人牵过云小芽的手,上上下下又细细看了一遍,眼圈儿忽然就红了,转头向陈婆子道,“陈妈妈,若我那几个孩儿生得下来,怕也已经这么高了呢。”
“夫人,”陈婆子忙劝,“快莫想这些了,不然又哭伤了身子。”
大夫人点了点头,拿帕子点一点眼角,向云小芽道,“你既是女孩儿,这事儿就好办了,忙了一夜了,你先随陈妈妈去沐浴更衣,休息好了再来。”
云小芽不忍见大夫人伤心,又找不到话安慰,便点点头,随陈婆子退了出来。
陈婆子见不在大夫人眼前儿了,就絮絮叨叨的将大夫人如何被三房坑害得落胎之事,啰啰嗦嗦的告诉云小芽,临了,陈婆子问云小芽,“小芽姑娘,你既学医,可有法子让我家夫人再有身孕?”
“呃……”云小芽一愣,心下就有些虚,她哪里懂这个呢,只得含糊道,“待我回头给大夫人把了脉看看罢。”
陈婆子就欢喜,连连点头道,“好呢,你师傅是神医,名师出高徒,名师出高徒呢。”
云小芽讪讪点头,赶忙的去睡了。
她心里有事,睡得极不踏实,翻来覆去了不知多久,方模糊睡去,待一睁眼,已是日落西边了,云小芽赶忙爬起来,外面,陈婆子已在等着了,一眼云小芽起身,就笑着问,“小芽姑娘睡得可好?”
云小芽点点头,颇不好意思,“一时竟睡得这样沉,都这时候了。”
陈婆子摆手,“大夫人说了,夜里又要劳累,姑娘得睡足了才好。”
待云小芽收拾好,二人又往大夫人屋里来,不想大公子竟然在,云小芽看着这位嫡亲的大舅舅,脚下就有些凝滞,大公子看看云小芽,“你就是那位神医的女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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