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苏景言心头一跳,“她受伤了?”
“嗯。脚上扭到了,肿得很厉害。”黄启清担忧地看着他,“她一直没醒过来。”
苏景言再也沉不住气,推开半掩的门,冲进屋内。
他看到平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席梦乔时,心跳突然漏掉了似的,停顿了一下。冲到床边,俯下身子仔细望她。
她脸色苍白,身上的衣裤已经被换过了,穿的想必就是如月的衣服,松松地,越发显得她柔弱可怜。
他抓住她的手,激动得有些颤抖:“还好你没事!”把那只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闭上眼睛深深呼吸,重复着说:“还好你没有事……”
她的手软绵绵冷冰冰的,感觉到有人碰触,手指头轻轻动了一下,眉头跟着皱了皱。
苏景言摸了摸她的脸,也是冷冰冰的,还好她没有发烧,他庆幸地想。
可是,为什么她还不醒过来呢?
他轻轻掀开她脚上薄被,看到右脚足踝高高地肿起,已经瘀紫起来,触目惊心。
她一定很疼。他怜惜地望望她的脸,她正微蹙着眉,睫毛轻轻动着,却始终不见睁开眼睛。
他轻轻拍拍她肩膀,口中唤着:“小乔。你快醒过来。”
她却似浑然不觉。苏景言不禁焦急,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搓着,希望她能感觉得到。
席梦乔挣扎着,听到有人叫她,努力地摆了摆脑袋,终于张开了眼睛,映入眼里的,是一张焦急万分的脸。
她本不想再看见的,令她心痛的脸。
她目光在他脸上睃了好久,他浓眉紧紧皱着,嘴巴动着,好象在叫着她的名字,但她却一心只望着他,看他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茬,看他被雨淋得凌乱不堪的头发,看他皱巴巴的外套……
苏景言见她目光呆呆望着自己,有些害怕,捧着她的脸,叫道:“小乔,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睛,一滴泪滑下眼角,跌坠在枕头上化开。
睁开眼睛,第一个还是看到了他,看来,她真的逃不开他!
她忽然淡淡地笑了笑,虚弱地说:“你来啦。你找我找得很辛苦吧。”
“是,我吓坏了。”苏景言坦白着,“如果找不到你,如果找不到你,我……”
门上传来重重的拍打声,伴着如月的叫声:“我进来啦,上药啦。”
苏景言抹了抹脸,站起身来,望着推门进来的如月,后面跟着黄启清。
黄启清看了看席梦乔的脚,叹道:“哎呀,这个可怎么是好。脉象异常,不能乱用药。我只找了些性子温和的给她消消肿,看有没有用。”
苏景言困惑地望着,见黄启清把一把捶烂的叶子包在纱布里,轻轻包到席梦乔肿起的脚踝上。
席梦乔痛得倒抽了一口气,“啊”了一声,脚轻轻一缩。
“哎,别动别动,”黄启清着急地叫道:“很快就会包好。”
苏景言握住她的手,皱眉问道:“岛上没有西医吗?”问完又觉得唐突,马上解释:“我没别的意思,看她痛成这样,我想让西医给她上点止痛药。”
“不能用西药,脉象异常呀。”黄启清口口声声脉象异常,说得苏景言一头雾水,可是又不好说别的,得他们救人回来,他已经感激不尽了。
席梦乔早痛得没心思想别的,只觉得那药包在脚上,凉凉的。
“真是谢谢你们了。”苏景言点头致谢:“我等会就带她回去。”
“嗯。回去找医生好好看看。”黄启清赞同道:“她脉象异常,要注意了。”
苏景言正想要问什么是“脉象异常”,席梦乔却扯了扯他手指,“我觉得好饿,我想喝水。”
如月听到了,惊喜地叫道:“呀,我煮好了稀饭,我去端来。”
苏景言说了声“谢谢”,看如月跑出去拿稀饭,他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看黄启清拿起席梦乔手腕号脉,一边点头。
“回去要好好休息。”黄启清叮嘱,“我准备几天的药你带去,每天换一次。”
黄启清也出去了,苏景言再次细细看她,“谢天谢地,还好你没事。”他抚着她苍白的面颊,心中无比后怕。
吃过如月送来的稀饭,拿着黄启清准备好的药,苏景言背着席梦乔赶到码头,刚好来得及买到船票。
因为头天晚上滞留岛上的客人很多,现在船上基本全部坐满了。
苏景言将席梦乔抱到位子上坐好,席梦乔看看他一身狼狈,有洁癖的他,现在一定浑身不舒服吧。他坐到她旁边,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传过来的湿气。
苏景言掏出两只手机,一只是她的,揭开后盖,里面全部被雨水浸湿了。
“手机看来是坏掉了。”席梦乔轻声说,拿过自己那一只。
“嗯。回去再买。”他望望她,穿着如月的衣裤,宽松质朴的服饰反而突显出了她超凡的清灵气质。
将席梦乔安顿在华庭公寓,苏景言又马上出门了,因为手机坏掉,他知道一定错过了很多电话,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买两只新手机。
从手机专卖店出来,他立即取出手机磁卡,放进一只男式新手机里,手上还有另一只盒子,那是买给席梦乔的。
刚刚按开电源,手机便猝不及防地响了。
他一看,是一串数字,因为号码全部登记在旧手机上,没有存进磁卡,新手机没有名字显示。他赶紧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
“哎呀,终于找到你啦!”一个焦急的女声,带着哭腔的女声,他听出来,是父亲的女友叶巧心。
“心姨,发生什么事了吗?”苏景言心里噔地一跳,这个阿姨平时极少打电话给他,除非发生了紧急的事。
“你快到医院来,二医院,快,你爸爸他……”叶巧心说到激动处,已然泣不成声。
“心姨,你慢点说,我爸爸怎么了?”苏景言突然觉得心里一麻,全身寒毛直竖,努力稳住声调。
“他中风了,你快来呀!”叶巧心迅速说完,突然又惊叫了一声:“医生,医生……”
电话没有挂断,他喂了几声,叫了几声“心姨”,却再也没有人回应他。
挂了电话,咬咬牙,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才迈开大步走向车子。
当他启动引擎时,手竟然有些颤抖,心慌地打了三次才将车子启动,手紧紧抓住方向盘,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小心地挂上排档。
他在心里重复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开车,安全到达医院。
一惯喜欢开快车的他,现在稳稳地跟在长长的车流中,不断地咬着牙深呼吸,他手背上暴露的青筋泄露了他心里的极度不安和恐惧。
车子终于开到市第二医院的停车场,苏景言拔出车钥匙,象一头暴发的豹,打开车门就往住院楼冲去,一边跑一边拨打电话。
按着叶巧心给的地址,跑上二楼,来到重症监护室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门半掩着,他站在门前,居然没有勇气推开。
紧紧握了握拳头,一咬牙,伸手推开门,房里只有一张床,他那满头花白的父亲,正安静地躺在床上,身上接满监护仪线路,脸上罩着氧气罩,床的一侧,放着两三台监护仪,嘀嘀地响个不停。
叶巧心正坐在床边,握着苏恒远的手,轻轻啜泣着,一抬眼看到苏景言站在门口,她赶紧起身,让开位置,只有那个位置,可以让他好好地看他的父亲。
苏景言脚下似有千钧重一般,艰难地挪到病床前,蹲到床边,轻轻抓过父亲的手,那曾经能把他的手完全握在掌心里的大手,现在居然这么无力。
他把这只手放到胸口,仔细看了看父亲的脸色,什么时候,父亲居然变得这么苍老了?而他却浑然不觉。
一阵心酸,一阵懊悔,一阵心痛,他脚下一软,双膝跪坐到地,心里无声地呐喊着:“爸爸,我错了,我错了!”
嘴里流进了咸涩,眼睛也模糊地看不清,他使劲眨了眨,伸手抹掉眼角的水珠。
“爸,爸爸,”他叫了一声,父亲毫无反应,沉沉地睡着。他顿觉六神无主,第一次感觉人生中这么无措,他又将目光投向站在床尾的叶巧心。
“景言,医生说现在只能观察,和等待。”叶巧心印了印眼角,“也拍了片子,结果下午会出来。”原本也是六神无主的她,见到苏景言到来,仿佛得到同盟一般,心中稍稍安定下来。
苏景言点头,又转头望着父亲,眼睛一瞬也不敢稍移,好象生怕稍不注意父亲便会从眼前消失一般。
叶巧心见他的样子,是轻易不会离开的了,走近,将椅子推给他,“景言你坐下来。”
苏景言坐进椅子里,一只手紧紧握住父亲手掌,保持父子之间最为亲密的联系,一手按到父亲额头上,探他的体温。
“爸是什么时候中风的?”他望着父亲容颜,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发现,父亲已经开始苍老?
“昨天晚上,下雨的时候,起风了,他担心你,想要打电话给你,可是打不通……”叶巧心想起昨夜受到的惊吓,仍然心有余悸,“他要上楼去找你,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就……这样了。”
苏景言心里一揪,昨晚,昨晚他在哪里?
想到他为了找席梦乔心力交悴的时候,父亲也正好出事,不禁心中悲苦,悔恨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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