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宇宙的终焉

        不管研究多长时间，我果然还是无法理解荣耀星舰究竟是种什么东西。

        当然，假如仅仅从表象上来看，这些巨大的星球要塞也不过是建造方法特殊一点的战斗飞船而已，就好像维斯卡的壁垒星，我不止一次去那里面，感觉上就是一艘高科技的星球战舰，但抛开这些表象，它内在却更像是一种神秘学造物。

        精神力的实体化，将灵魂以星球战舰的形式投影出来，神神叨叨的一句话就说完了荣耀星舰的全部建造过程，自然，这是为了照顾我那凡人级的理解力而用的通俗理论，假如真的有人想知道荣耀星舰是怎么来的，我这有一份高度压缩之后光目录就四个g的详细资料你可以看看……

        现在是母星上的夜晚，当然，由于这里没有恒星，母星上的昼夜也是在人工控制下形成，之所以将星体表面设置成夜间，完全是为了方便我们观察世界仲裁机关的状况。

        在澄净而幽深的夜空中，悬挂着三轮巨大的月亮。

        那就是已经展开了引力隔离系统，正围绕着母星远地轨道运行的星球战舰，由于距离相当接近，在我们这个位置看过去，三个洁白的圆盘就好像覆盖了半个天空的无影灯一样，它们散发出的淡淡辉光让大地都被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之中，颇有几分神圣之感，这三座星球战舰和我当初在梦境中看到的完全不同，它们不再是那种机械结构裸露在外、布满粗糙和沧桑感的模样，而是覆盖着一层光滑的银白色外壳，这才是充能完毕正常运转下的荣耀星舰，那层银白色外壳也不仅仅是为了美观，它的防御能力在仲裁模式激活之后甚至能直逼福音书——当然，还是略逊于后者的，毕竟荣耀星舰的诞生初衷就不是作为担任战场前锋的战斗飞船，它们真正强大的地方在于其战略价值。

        尽管之前用了很长时间准备，但潘多拉她们转换星舰形态的时候却只需要一瞬间，严格来讲，就在几分钟前潘多拉才刚刚完成和小泡泡抢糖果的伟大作战，而现在她已经按照时间表化身成了外太空的一座星球战舰，只留下嘴里叼着半个棒棒糖的小泡泡站在地面上傻呆呆地仰头望天念念叨叨。

        “我原来还以为那仨丫头至少得变身半天呢，”看着天上的三轮巨月，我揉了揉眼睛对旁边的珊多拉说道，“怎么嗖一下就完事了？”

        那三轮月亮可是一下子出现在天际的啊！！猛然洒下来的银光差点将我吓了一个跟头！

        “你忘了荣耀的本质？”珊多拉斜了我一眼，“思想的传播速度有多快，荣耀星舰的展开速度就有多快，它唯一消耗时间的时候就是展开之前的整备，那时候需要希灵使徒不断调整自己的精神力形态，将巨大的精神力从闭合状态切换为半开放状态需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但真要释放这些精神力，一瞬间就够了——要不每艘荣耀星舰都得跟普通星球战舰一样在船坞里建造好几个月，期间还没有任何防御能力，这种终极兵器的价值可就大打折扣了。”

        我点点头，对珊多拉的话深以为然，而且貌似更重要的还是另外一点：假如荣耀需要好几个月才能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话，潘多拉那个超没耐心的小家伙会有心情等吗？

        我仰着头，好奇地看着天上的三轮明月。

        个头最大的是盖亚，次一级的是阿赖耶，最小个子的是潘多拉……额，话说这种囧囧有神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完全无法想象三个萌妹子挂在天上普照众生的样子啊混蛋！这情况我应该吐槽吗？！

        “潘多拉，情况怎么样？”努力甩开了脑海中“三妹子普照万物，大萌物拯救苍生”的诡异念头，我通过精神连接向身处太空，体型终于扩大了亿万倍但仍然悲剧地在三姐妹中位居倒数第一的萝莉将军问道。

        “仲裁者已降临，请指引我们……”

        回应我的不是潘多拉那一贯古井无波的无感情声音，而是一个仿佛数个嗓音混合在一起、低沉柔和却带着不可思议的庄严感的女声。

        “仲裁机关和普通荣耀星舰最大的区别就是：一旦启动，三贤者的精神就会完全融合成一个，而普通荣耀形态下的希灵使徒则始终保持着**的自我意识，”珊多拉看到我脸上一下子露出的古怪表情，不用想就猜到了我在为什么而惊讶，“她们现在已经融合成了一个全新的机械化意识，虽然都保持着原先的记忆，不过别指望能听到她们某个人的回应了。”

        “呃……话说她们现在暂时消失了？”我心中一下子涌起了古怪的感觉，明明知道这对希灵人是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的事情，但一想到潘多拉的意志已经变成了这么个机械化的ai……

        “说消失也不太对，”珊多拉似乎也很苦恼应该怎么给我解释现在那三个丫头的状态，“恩，你可以把她们想象成一个对外封闭的三人议会，现在你对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这个议会共同审核，然后审核结果会被一个由她们建立的人工智能发言人公布出来，在整个过程中你都无法对议会的任何一个成员单独交流，而议会成员也无法以自己的个人意见回应你……大约就是这么回事，这也是仲裁机关的工作原理。”

        议会么……

        我抬头看看，一个满脑子军国主义思想的小疯子，一个呆头呆脑的笨蛋天使，还有一个属性尚且不明但貌似行事机械呆板的蓝色ai，她们组成了可以审判整个世界的议会……

        珊多拉，咱们去逆天吧！

        现在距离我们从黑太阳中离开，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零十天。

        那颗巨大的黑暗天体早已在大约一个月前如我们所料的那样，彻底崩塌，黑太阳的崩塌和正常恒星崩塌完全不同，丝毫没有能量的释放和毁天灭地的引力冲击，它的消亡就好像一个无声无息爆开的肥皂泡，整个过程安静地如同坟墓——这也真符合黑太阳本身“法则性死亡”的属性。

        当我们布置在黑太阳附近的数个无人哨站同时传回目标区域已变成正常法则区的同时，深渊能量也如期而至，它们的黑暗恒星的核心被强化了那么久，现在困鸟出笼，活力充沛的跟打了两百毫升鸡血一样，我们专门布置在黑太阳外壳上的一个无人哨站几乎在两秒钟后就失去了联系，毫无疑问，仅仅是深渊能量的辐射，就已经让那哨站自毁了。

        不过幸好，叮当和浅浅两人联手布置下的屏障还是起到了作用，黑太阳周边的空间已经变成了阻滞带，叮当删除了那片空间的量子效应，让深渊能量无法通过量子辐射的方式瞬间污染整个宇宙，然后她又将那片空间的光速设定为了十米/秒，这个速度已经是对抗如此强大的深渊能量时叮当能做到的极限，现在黑太阳附近的深渊能量正在以这个“宇宙最高速度”缓慢而坚定地向外渗透，不过面对铁一般的宇宙规律，暂时它还是不可能脱离那片牢笼的。

        浅浅则改变了被叮当修正的那片空间的时间曲率，在那片空间内部，时间仍然在正常流动，但在我们眼中，那里的时间却比外界要慢一点五倍，这就给了克普鲁星区的土着们宝贵的喘息时间。

        距离“热启动”还有一天。

        普罗托斯人的撤离已经接近尾声，整个星区将近五分之四的普罗托斯“神族”现在已经赶到或正在奔赴克普鲁周边的几个临时避难所，那里有一些帝国紧急建立的生态行星，要在一个月时间里完成如此大量的工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即使以希灵主机们的建造速度，在这么短时间内为整个星系的难民建立庇护所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终还是莉莉娜利用她“仁慈博爱的女神大人”所赐予的神圣种子勉强在几个星球上建立了不稳定的生态圈，算是解了这些难民生存的燃眉之急，现在普罗托斯人本身的移民船和那些简陋的生态星球组成了这个史上最庞大难民营的东部地区，而在这个难民营的西部，被雷诺命名为“新伊甸”的简陋殖民地则塞满了人类的流亡者。

        尽管人类社会最终还是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民众被成功发动（事实上这个数字就已经很令人震惊了，而在整个动员过程中起到巨大作用的不仅仅有雷诺大叔的个人魅力，还有帝**对当地政府一点“温和的劝诫”），可是人类相比普罗托斯那庞大的人口基数还是让这些难民的数量成了最让人头疼的事情，帝**团甚至抽调了将近一半运输船才将这些人全部送到安全区，这时候我甚至有点感谢蒙斯克那个愚蠢的独裁者，要不是他的疑神疑鬼和耸人听闻舆论攻势让克普鲁的大部分上层公民选择了留在家园，抵抗“侵略”，这些处于边缘星区的贫民是绝对不可能获得避难机会的。

        “仲裁者准备就绪，帝国的意志将主宰一切。”

        世界仲裁机关已经完成了全部的预启动和自检工作，潘多拉三人虽然已经几十万年没进行过仲裁同步，但她们之间的配合仍然毫无生疏，在发回这条信息的时候，位于母星上空的三个星球要塞正组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体系，绕着我们的星球缓缓运行，这种完全违反正常宇宙规律的轨道明显是星球战舰自己的动力在推动，而随着三个化身为大神的女孩渐渐启动自己的法则模块，我们所处的这片宇宙空间也逐渐产生了各种诡异的自然现象。

        突然在虚空中出现的星球幻影，成群结队的飞船编队一样的影子，莫名其妙的闪光，还有偶然划过星空的彗星——这方圆几光年都没彗星存在！

        那些是来自宇宙各个角落的投影，它们甚至不一定是当前年代的东西，就好像几分钟前从母星上空几万公里处缓缓划过的巨大行星幻影，浅浅发现那东西竟然是颗十亿年前就已经毁灭的星球！

        “最后一批人类撤离者已经离开封锁线，”来自下层信息链路的汇报，“帝国第二至第六舰队已经撤离克普鲁星区，本区域随时可以锁死。”

        信息链路中是如此汇报的，但我知道，即使是现在，也仍然有零零散散的人类逃亡者正在架势着自己的私人飞船，向帝国的封锁线靠拢。

        比不上高度理性化的普罗托斯，比不上彻底铁板一块的虫族，人类的心理脆弱而多变，哪怕是蒙斯克影响力最强的地方，抱有逃亡心态的人类也是有的，而且这些人大多身价富裕，或者是私人企业的老总，或者是消息灵通目光卓着的名门子弟，他们能拥有私人星际穿梭机也是正常，这些零零散散的逃亡者从一个月前就没有中断，即使蒙斯克再严厉禁止这种叛国行为，这些偷渡者仍然在不断地通过我们的哨所。

        而现在我面前就有着一个等待命令的通讯端口，只要这个端口获得最终确认，整个克普鲁星区就将彻底锁死，再也无人能够逃离，包括那些正疯狂加速，甚至不惜飞船燃烧也要逃走的普通民众。

        “阿俊，没有时间了，”珊多拉轻轻靠了过来，“这是必要的牺牲，我们要对整个宇宙负责。”

        “我知道，”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片星区仍然没能撤离而且渴望撤离的民众，哪怕他们多达上亿，我们也……

        “全体帝国哨站注意，我是你们的皇帝，现在我下令：克普鲁星区全面封锁！克普鲁星区全面封锁！”

        原来，真的说出来之后，竟然只需要这么点勇气。

        四周仍然是紧张但有序地工作着的帝国指挥官们，指令大厅中一如既往的安静，但我知道，就在一秒钟前，这片相当于两个银河系大小的星区已经被判了死刑，包括这里无数尚且留存的生命。

        帝国封锁线的锁死仅仅是第一步，其目的仅仅是防止频繁的质量交换导致接下来的“宇宙分割”产生不稳定的裂缝，两小时后，位于某个暂时被建立为神殿的舱室之中的叮当也开始了她的工作：将克普鲁星区转变为一个闭合的新宇宙。

        这个过程是世界管理神才拥有的最高权限，即使希灵人在神秘学上的造诣也无法解释这种世界划分的原理，在我的感知中，一切是瞬间发生的，原先和地球影子城市随时保持畅通联系的精神连接突然被削弱了一下，那是连接之间猛然出现世界屏障引起的现象，而通过更先进一点的观测仪器，异常更加明显：宇宙的体积一下子缩小了，从原先的浩瀚无穷一下子被缩小到只有一个星系那么大，在星系之外就是无法被探明的世界屏障，我们从一个方向发出的引力波探测只要瞬间就会从背后传来，这就足以证明整个星系已经呈现出闭合状态，这里的空间在十六万光年的尺度上实现了连续和封闭——再也没有什么能逃离这里。

        或许在格式化进行到最后一刻之前，蒙斯克的科学家就会发现宇宙中的异常吧，不知道那时候他们会不会痛悔自己曾经的决定呢？

        而在已经离开了克普鲁星区的流亡者眼中，他们的家园所产生的变化更加令人惊悚：消失，一瞬间的消失！

        当世界被切割成两部分，克普鲁星区就被从它原先的坐标上排除了出去，在克普鲁的土着们眼中，这个原先被他们称为故乡的地方就是一瞬间消失了，甚至连空白区都没留下：在克普鲁星区四周的空间忠实地履行了空间弹性规律，瞬间填充了因这片星区消失而形成的空白。

        “世界闭合化已完成，确认世界屏障建立，帝国留守主力舰队以母星已获得资讯清洗豁免代码，热启动进程随时可以进行。”

        高级信息链路传来了这样的汇报，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犹豫的了。

        谁也逃不掉了，深渊，还有这里的文明。

        “浅浅，停止时间扭曲，叮当，释放光速和量子效应！”

        一瞬间，我仿佛感觉到那无比庞大的暴虐能量正在横扫整个指令大厅，但那肯定是我的幻觉，母星的防御屏障无比强大，它甚至能在深渊之门里支持相当长一段时间，现在深渊的力量已经被完全释放出来，却惟独无法侵染这距离它们最近的蓝色小球。

        狂暴的负面意念开始席卷一切，以量子效应的形式，它们以无限快的速度笼罩了自己能找到的任何东西，但是假如这些深渊能量拥有自己意识的话，它们一定会震惊地发现：原本它们满怀野心想要毁灭的世界，竟然变成了一个半径只有十六万光年的狭窄牢笼，而在这个牢笼里，还有一头凶猛的吞噬者和它们关在一起！

        三小时，仅仅三小时之后，深渊力量便均匀地覆盖了这个宇宙牢笼的每一寸空间，浓烈的毁灭意念动荡着，将不安的气息传遍世界，我真没想到它们的感染速度竟然能达到这种地步，即使是最强大的普罗托斯战士，坚持的最长时间竟然也只有三小时吗？

        “这是难得的研究机会啊……”

        在我身旁的塔维尔质量投影突然幽幽地长叹了一声，她指的是正在巨量深渊辐射的作用下变成怪物的普罗托斯族人，一个新的物种受到深渊侵蚀的过程对她而言是相当有趣的研究样本——不一定有价值，但肯定充满乐趣。

        我白了这个疯狂科学家一眼，然后联络普照万物的三姐妹：“热启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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