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关于若干年后我和林雪（或许还要加上个浅浅？）给晓雪她们上的家庭教育课，我有另外的猜想：或许那是因为两个熊孩子实在太能闹疼了，以至于她们苦逼的父母不得不选择将孩子扔在鬼屋里一阵忽悠，好让俩淘气包起码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力量和权势——如果我们没能在她俩七岁以前搞定这些，恐怕晓雪和晓浅将来得成长为虚空一大祸害……

        好吧，让我们说点熊孩子之外的事情。

        仅仅一天之前，叮当还是个昏昏欲睡稀里糊涂的小家伙，每天需要十六个小时以上的睡眠而且即使清醒的时候也晕头转向毫无精神，然而现在，摘掉了两片叶子之后的叮当，已经有点亢奋过头了。

        不再昏昏欲睡，当然仍有点稀里糊涂。

        昨天叮当为了给自己的叶片浇水召唤了一场大雨，导致我们在全城万里无云的情况下房子遭了洪水（安薇娜的灵异王国也跟着遭了秧），晚上的时候十一二点都不肯睡觉，非要在院子里守着看自己的叶片什么时候能发芽，早上总是要别人叫才能起床的她甚至全家第一个起床，六点半不到就去院子里给叶片松土去了。不过比较奇妙的是她一会就回来了：这个糊涂包忘了自己把叶片埋在哪，还要回来让莉莉娜帮她找。

        据父神说，叮当现在的情况属于正常现象，每一个生命女神在第一次换叶片之后都是有点亢奋的，一来是这些小不点很容易被一点点小事情弄的开心起来，尤其是自己的成年大事，二来则是每个生命女神在第一次换叶片之前都有好些天的困顿状态，叶片脱落之后一下子恢复精神，她们很容易兴高采烈到没法控制。不过这种状态一般持续不了几天，毕竟作为一个智力方面存在硬伤的三寸丁，你很难说叮当可以对一件事情保持多久的兴趣……甚至是保持多久的记忆。

        ——昨天种下去的叶片今天就找不到地方了！

        其实她继续亢奋对我而言也没什么影响，顶多就是晚上蒙着头睡觉——要不她扑啦翅膀的声音还是挺大的——反正这小家伙战斗力在那摆着。她就是进修狂战士也顶多咬人疼一点罢了。

        莉莉娜上午用了半天时间来救治树精灵的母亲树，现在那株巨大无比的植物被她放在天国花园地下的一个特殊空间里，这个空间被拓展到相当大，足够容纳一个大洲，只有这样才能容纳母亲树庞大的体型：不要忘记，这堆藤蔓当初可是布满了整个绿洲星球的，而绿洲星是一个比月球小点有限的卫星，母亲树从绿洲上剥离下来之后从始至终就是放在各种异空间里的。要不根本没地方放那东西。要救治这么个巨大的“树”，其工程之庞大可想而知，莉莉娜召集了自己一半的主教来将这株植物的蔓须从空间夹缝中延伸出来，和天国花园融为一体，这个“嫁接”工程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完成。她还从艾泽拉斯召集了大量红龙，让这些天生具备强大生命力量的龙类为母亲树提供源源不断的生命力量。莉莉娜不能直接抽取世界之树的力量来为母亲树充能，神性上的冲突会摧毁后者，只有红龙之类生命力量强大而且不具备叮当神性气息的生物才能充当这个角色。在这些强大的存在共同完成这个史上最大规模手术的同时，莉莉娜还从各个世界调集了至少十万的生命神教见习牧师过来现场观摩——她认为这是一个扩大宗教力量的不可多得的机会，树精灵的母亲树显然是个可遇不可求的研究样本，用来做教学演示太合适不过了。出于好奇，我也去现场看了看这丫头掀起的这项规模浩大的工程，说实话——很震撼。

        你很难想象一片绵延数千公里、如同大地般宽广的藤蔓悬浮在异空间中，数万个神术法阵同时在这片藤蔓的每一个关键节点闪亮起来的时候。场景是多么的壮观，这项工程交给凡人来完成，那必然需要借助极大量的人手和苛刻的配合。母亲树上被设置了数不清的符文阵列，几乎每隔几百米就有一个神教祭司或者牧师负责为仪式提供能量或疏导，绿色的眩光充斥了目力望不到边的异空间，凡人联合起来产生的力量也足以扭转法则：让一个来自异神的造物被打上叮当的烙印。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严肃的句子里加上叮当两个字之后立刻就感觉气氛崩坏了。

        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在这次规模异常宏大的仪式中充当莉莉娜的助手，对莉莉娜尝试将母亲树嫁接在天国花园上，同时将两个神的力量扭曲在一起的创举。这位古老的巨龙非常佩服。

        “这充分证明大主教和自己的女神关系不错——一般信徒没这个胆量。”

        红龙女王如此说道。

        母亲树现在的形态是藤蔓。这种变异倒是给了莉莉娜不小的便利，她可以更轻松地改变母亲树的生长形态：现在这株植物被盘成了一个巨大的环状网络。那些粗大的古藤首尾相连，在异空间中形成了星环般壮观的结构，而在这个半径达到上千公里的巨环中间，莉莉娜正在下令建造一座巨树神殿，这座神殿是世界之树神殿的缩小版本，神殿中供奉叮当的神像——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神殿中还放置着她从叮当那里得来的叶子。

        我一开始还以为她说要把叶片和母亲树融合在一起，就是要在母亲树上挖个小洞，然后把叶子种进去这么简单，没想到却需要这么复杂的仪式，甚至还要专门为此建造一座永恒的神殿，母亲树在神殿周边盘踞的形态也是有规律和说法的，为的是能让它更多地接收到叮当神力的改造，这样一来，工程也难免会如此巨大了。

        莉莉娜在现场指挥建造神殿，这是她亲自设计……好吧，就是直接照抄世界之树的蓝图而已，这丫头虽然现在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可盖房子可不是她的专业。幸好生命女神系的建筑并不需要多高明的建造技术，你只需要提供足够的星金石和其他辅助材料。然后在这堆石砾中间种下一株古树，剩下的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古树自己会演化成神殿的——这种建筑方式让暗夜精灵们感觉十分亲切。

        “直接把叶片种在枯藤上可不行，”莉莉娜拽着我视察她的大工程，满脸的眉飞色舞，“神性对冲，女神的神力甚至能把母亲树拦腰烧断，所谓的融合。其实是利用这个仪式让母亲树和女神叶片组成一个联合体，然后同时对天国花园提供力量，嗯，简单来说就是这么回事。”

        对这些东西我是半懂不懂的，而让自己稍微平衡一点的是，从自己口袋里探出头来的叮当在四下张望的时候也是一脸半懂不懂的模样。这让我觉得在当前水平上有个伴简直是太好了。

        ……等等！叮当自己怎么也半懂不懂的！

        “女神有神明的解决方式，凡人有凡人的办事流程，”莉莉娜替叮当解释道，“我在世界之树神殿里看到两套神典，一套是神能理解的，另外一套是专门给祭司之类的凡人准备的。”

        莉莉娜这么一解释我就明白了，这就跟照明一样，凡人永远不理解怎么“要有光”，而叮当这辈子恐怕都不知道手电筒是什么原理。虽然“要有光”比手电筒高明多了。

        “一期工程主要是给母亲树的每一根藤蔓上刻上符文，”莉莉娜指着远处那些闪耀着魔法光辉的营地：从其他世界应征而来的神教牧师们直接在母亲树的藤蔓上搭起了简单的棚屋，紧挨着刻写符文的祭坛和法阵，当异空间的夜晚降临，这些棚屋群就好像村落一样亮起了灯光，“符文已经编写完了，正式牧师和祭司都能胜任这个工作。”

        我看着那些灯光闪烁的工棚，将精神集中在双眼上之后，甚至能看到在工棚前做餐后祷告的神教牧师们。他们穿着绿色缀有树枝花纹的长袍。在信仰叮当的世界里，他们都是位居上层的统治阶级。但在这里，他们挖地施工住帐篷，在母亲树坚硬的外皮上刻写巨大的符号，同时还得每刻一笔就念一句祷文——我怎么突然觉得这些异世界贵族被莉莉娜征召过来的本质就是给忽悠到小煤窑里去了？

        而且一分钱工钱都没有！

        “苦修也是神职人员锤炼身心的方式之一，他们是自愿住帐篷的。”莉莉娜很严肃地解释道。

        我点点头：“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不过这么严肃的宗教挂在叮当名下真的没问题吗？”

        莉莉娜看了正在偷偷摸摸翻我另外一个口袋找糖吃的叮当一眼，神情依然严肃：“一个合格的神棍，就是要在上帝自己都找不着路的情况下还让信徒们坚定不移地跟着上帝走……”

        我：“……”

        我们来到了正在自我生长的中央神殿，现在这里还只是一片杂乱无章的浮空岛，倒锥形的浮空陆地是用黑曜石制作而成的，里面被施加了永恒的神术，可以在异空间中永远稳定漂浮，它的上表面用巨大的石板铺成平整的台面，台面上堆满了用于支撑神殿隔断的星金石原矿，在这些珍贵的巨石中间，翠绿欲滴的藤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抖动，在它们蔓延过的路径上，坚不可摧的星金石原矿留下了一条条深深的沟壑：它的矿质已经被藤蔓吸收掉了。一株三人合抱的古树从藤蔓最中心生长起来，这就是未来神殿的雏形，藤蔓将星金石原矿吸收之后送到古树体内，古树则在生长中逐渐形成神殿的各个部分，提纯之后的星金石则用于铺设神殿的浮雕和廊柱之类。

        一座辉煌的神殿，只需要一粒种子就能建造起来——我可以求种子么？

        正在我浮想联翩的时候，前面的古树突然抖动了一下，然后树干上浮现出一张沟壑纵横的面孔来，树干两旁则伸展出一对粗大的枝干，这是古树的“手”，它手上捧着一份特大号的蓝图。古树看了莉莉娜一眼，发出闷雷般低沉的声音：“主教，地基已经生长完成了，正在准备生长一层回廊。但这个巴洛克风格是什么意思？”

        “不是给你照片了么？”莉莉娜不太满意地看了古树一眼，“照着照片来就行了，其实我也不太确定那个是不是巴洛克风格，反正看着挺好看的，一层的回廊就照着那个改吧。”

        “完全照着你给我的照片生长么？”古树皱着眉看了看手里的图册，“嗯，第一次长成这个模样，主教。你最好准备一些修剪工，我担心这么长下去，自己的枝桠会有些偏——另外，这两天多给我浇浇水，上层建筑生长起来还是很费精力的。”

        “知道了，”莉莉娜拍了拍古树的大脸。“对了，在神殿旁边再加个侧门，用来给树精灵平民当参拜通道，具体位置你自己决定吧。”

        古树的树冠抖动了一下，肚子里顿时发出一阵雷鸣般的轰隆声，那张沟壑纵横的大脸跟便秘一样憋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它松了口气：“嗯，侧门开好了……”

        我在旁边看着目瞪口呆的。

        你见过盖房子的时候设计师跟房子商量，让后者怎么把自己盖起来么？

        这也就生命女神那些稀奇古怪的造物能这么玩吧！

        “啊。主教，原来你在这儿！”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女孩子的呼叫，然后莉莉娜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我循声望去，看到一个新认识的朋友——绿萼！

        “老大我躲一下！”莉莉娜撂下一句话扭头就准备开溜，幸好我眼疾手快抓住了这丫头的后脖颈子，萝莉主教被人抓着脖子提溜在半空，满脸尴尬地跟绿萼打了声招呼：“啊哈，早上好。吃了没？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你陪老大聊啊……”

        说完这句话莉莉娜凌空踏了两步，扭头满脸哀怨地看着我：“老大。你就放我走吧……”

        我没搭理这丫头，只是好奇地看着树精灵少女：“绿萼，你不是在天国花园里么？”

        “工作提前完成了，因为女神圣水的原因，所有胚胎提前成熟，”绿萼甜甜地笑着，稍微有点拘束的样子，“那个……可以把主教放下来么？”

        我松开莉莉娜，在这丫头脚底抹油之前警告道：“不准跑，否则俩月不准吃饭。”

        莉莉娜吧唧一声就趴地上了：“你干脆弄死我得了！”

        莉莉娜注定甩不开这个牛皮糖一样的树精灵少女，首先她不能动粗，其次——参考首先那一条。作为一个能将任务执行数万年不动摇的种族，树精灵是最有耐心的，只要莉莉娜不能动用暴力手段把绿萼拒之门外，后者就总能找到机会凑上来，当然，给后者安排个任务可以短暂地摆脱麻烦，就好像安排她去天国花园充当生态原体，但你总不能不让人家休息吧？

        我已经可以想象未来不久莉莉娜的幸福时光：吃饭喝水睡觉洗澡，身边二十四小时跟着个小尾巴——我看了看莉莉娜和绿萼的身高比例，好吧，大尾巴。

        这种黏糊劲儿是有例可循的，小绮晶现在就二十四小时居住在我的精神世界里面，她几乎成了我的伴生生物，任何人都没办法让后者离开自己的“父亲”超过一百米单独呆十分钟以上，而绿萼和莉莉娜之间的情况几乎与我们爷俩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莉莉娜貌似不太能接受这种尾巴，而且绿萼也没办法像小绮晶一样居住在别人的精神海里……

        莉莉娜无可奈何地点头了：“好吧好吧，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先说好，别捣乱别说话别凑上来摸摸蹭蹭更别……诶你干什么！放手！我刚才说什么你没听见啊！别……别摸我身体啊！我取向很正常……老大！老大救命！你家萝莉贞操不保了！谁来帮帮我……”

        等我把莉莉娜从绿萼手里抢救出来的时候，那丫头已经只剩下满眼蚊香圈了。

        “总之，我让很多树精灵也参与到这个工程里了，一部分在天国花园里照顾自己族人的胚胎，还有一部分，就像绿萼这样学习过树精灵魔法的，在母亲树上帮忙。”

        莉莉娜领着我们参观还没有完工的神殿主体，一边解释一边谨慎地看着绿萼，以保证后者跟自己维持在安全距离上，“他们有代代相传的古代魔法，这很奇妙是吧，树精灵是个科技种族，可很多迹象表明，在上古时代他们更辉煌的是魔法文明，绿星里有几个藏书馆，里面堆积的魔法卷轴之类看上去比达拉然的还多，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是怎么改变了发展方向转投科技的。树精灵的生命魔法跟他们的种族起源有关，简单来说就是起源于创造他们的某个生命女神，尽管现在那些魔法已经面目全非了，可是在本专家面前还是能看出点神术的影子的，因此让他们参与到这次仪式里面相当合适。想想真是让人高兴的事儿，这些树精灵只要稍加训练就能胜任女神教的神职工作，这么好的苗子，自从艾泽拉斯的红龙一族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诶……”

        我看了旁边亦步亦趋的绿萼一眼：“当着人家面讨论怎么把人全族忽悠进教真的没问题么？”

        莉莉娜翻个白眼：“绿萼，有没有信心把你认识的人都发展成女神教徒？包括坑蒙拐骗。”

        树精灵少女立刻高兴地点点头：“有！”

        我：“……”

        “老大，你就安心吧，这孩子已经彻底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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