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藏在暗中的影卫,在闵焕拔出长剑之前射出了暗镖击中他的腕部,疼痛让他放缓了进一步的行动,只是他并没有就此放弃,反而用左手抽出藏在腰间的短刃再次朝齐渃刺去,暗影如鬼魅从天而降,对准了闵焕的左手砍下一刀,拿了短刃的半截手臂滑过一道弧线掉落在不远处的地上,闵焕捂住伤口发出一阵凄惨的嘶吼。
大将受伤身后的将士再也按耐不住,不管齐浱刚才的命令,群体大喊一声冲到前面再次和禁军混战在一起,暗伏在周围的影卫出现在齐渃身边,替她挡去攻击过来的刀剑。
温热的血液顺着衣服绽放开火红的烟火,蔓延在左胸左臂,连同疼痛感让整个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血是热的,却是带走了身上的温度,缓缓攀沿在整条左臂,滴落在地面。耳边是喧杂混沌,刀光剑影惨叫狂吼,连一直藏匿在浓稠黑云下的月光,这会也是露出全貌,将一袭清寒洒落在血红斑驳的土地。
眼前的事物像是扭曲又像是放缓了动作,视线从胸口前端冒出的剑刃移开,抬头看到齐潇正推开周围的御前侍卫,不顾及地龙袍从石阶上冲下,紧蹙双眉满脸惊慌,一张一合的双唇叫喊着什么,只是那一声声叫喊被四周更为凄厉的嘶吼淹没。
跑得那么急,可别摔跤了,齐渃担忧想要上去接应。
双脚如踩在棉絮上站立不稳,只是努力移动步伐换来了更强烈的疼痛,疼痛感击穿全身要使得齐渃意识飘零,身体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倒向地面。
似是一瞬又像过去迂久,恢复意识首先闻到的是令人熟悉的淡淡檀香,伴随了一丝血腥的甜味,然后发现自己被安然的抱在齐潇的怀里,精致华贵的龙袍上,被沾染上了一滩血迹,总记得齐潇尤为喜爱干净,在江南的那段日子里,一袭白衣永远都是一尘不染仿若落尘仙子。
而这会她恍然未觉,只顾对了周围的人大声叫喊,齐渃伸手替她擦拭,结果却是染上了更多的血迹,才发现原来手掌中已是鲜红一片。随之而来的是左肩的剧痛,或许是失血过多的关系,反而是没有先前那么的疼,只是越加的感觉到寒冷。
刚要放弃这无果的举动,手腕被齐潇紧紧抓住,对方激动的将她的手贴到自己脸颊:“渃儿,渃儿……”
脸也脏了。白皙如瓷的肌肤被抹上五指污痕血迹,齐渃微有皱眉。
虽说浑身寒痛交切,连单单呼吸都可以感受到从伤口蔓延至全身的刺痛,齐渃倒是异常的放松和愉悦,躺在最爱的人怀里,日积月累的思念终于可以释放,人生最美好的事情也不过如此,连面容都散发了淡淡的笑意,与齐潇的表情形成一种奇怪的对比。
刚是放松了片刻,一个冲来的士兵被影卫割喉,喉部喷涌出的血液穿过影卫的守卫,溅落在齐潇的侧脸,齐渃一惊,反应过来是他人的血迹,心情再也没有了刚才的轻松,反握过齐潇的五指,急切道:“兵符!”每说一字扯动伤口都让她快要晕厥,齐渃不知齐潇是否听得清楚,只能竭尽所能说的大声,“兵符给我,我便可让秦将军退兵。”
齐潇回应的用力握住齐渃的手,将头靠在她的额头,另外一手顺柔的摸着她的头,“莫想别的,太医马上就到。”
说话间,后方墨色夜空中燃起了一串烟火,火红色拖带长尾的火星跃燃空中,爆炸出红色光芒。
用尽全力抓住齐潇的领口,齐渃摇头,她明白若是再拖延下去,就真的再无机会,拉开两人距离齐渃眼神灼灼将齐潇看了遍,除了左脸颊的那块污渍,她仍旧美人摄人心魂,只是消瘦了许多,可以看到微陷的面颊和凸起的颧骨,微蹙的双眉让齐渃想去抚平,“潇儿,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独活。”
失血而苍白的面容,即使气息若离虚弱不堪,眼神依旧明澈华光,齐潇颤抖的双唇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狠狠咬住下唇,左手一把抓住露在齐渃身后的半柄长剑,锋利的剑刃瞬间割破了手掌,另一只手从袖口拿出一把短刃。
短刃不过六寸长,刀刃在火光映照下折射出一道寒光,此刀为铸剑大师子吉之作,选用最坚硬的镔铁打造而成,经过七七四十九的锻造削铁如泥。齐潇紧握住那段剑刃,右手用力挥下把露在外面的长剑一劈为二。
锋利的短刃和齐潇用力握住的左手,劈断长剑并没有让齐渃感觉过多的疼痛,欣慰的对齐潇露出一个笑容,齐渃用尽全力维持住意识。她知道若是被齐浱捷足先登得到兵符,齐潇恐怕凶多吉少,而齐潇自己也早已做好了最后的打算,恐怕这把短刃便已经可说明一切。
在后方的齐浱,焦急的等待大军前来,闵焕被人救下施以简单的包扎,暂且算是止住了血,而隔了重重人群的后方,只能依稀看到齐渃躺在那里。
自己得力副手被砍去左臂,而自己亲妹又身受重伤,但是仇人却是毫发无伤的在那,齐浱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死去将士们的尸首躺了一地,禁军和影卫做了最后的博斗保护天子性命,终于铁甲相击金戈鳞次栉比,几万大军浩浩荡荡从天阙阁一路赶来。
乌压压金戈铁甲的士兵把不大的养心殿前院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了不可动摇的后盾,前方战斗的士兵不再急于进攻,而影卫带领了禁军围成一个圈把齐潇保护在中间,战斗暂时停止了下来。
秦典雄狮战袍最先映入人们的视线,抱拳对齐浱行礼过后,诧异的看到躺在血泊中的齐渃,接着看到齐潇冷冷射来的目光。
即便是大军围京,入朝逼宫,只要龙袍在身齐潇还是一国之君,秦典又是抱拳对齐潇行了军礼,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影卫落在了齐潇身边,从怀里掏出一支竹笛,下面悬挂的纯白色软玉在月光下发出柔散的白光。
到了嘴边的话全然忘记说,只见齐渃吃力的接过那块玉佩,捏在手中对秦典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所有将士的都鸦雀无声,只剩下燃烧的火焰偶尔发出低声清脆爆裂声。
“秦将军可是允过顺盈皇后,倘若先后子嗣任何一人得此兵符,待先帝驾崩,龙子夺权,便可号令二十万大军。” 声音轻若蚊吟,却是耗费了齐渃所有的力气。
秦典没有马上回答,拧眉看了一眼齐渃手中的软玉,续而闭眼颔首算是默认了。
“如今大势已定,天子贤德,国泰民安。百姓万民无不歌颂万岁治国有方,勤政爱民,治国者,以贤者居之,能者在职,秦将军可是认为当今天子昏庸无道?”
一阵沉默,秦典把头低的更深,摇头道:“陛下贤明持重,乃大昱之幸。”
听到这句齐渃欣慰的一笑,“秦将军为大昱南征北战十载,功不可没。如今大昱子民奋力战敌,戮力同心,本该万众齐心之时,怎可同室操戈,煮豆燃萁,将军必定也是忧心战事,心系百姓。”一长串的话语让原本就不济的精神更加萎靡,咬紧了下唇把手中的举起对向秦典,“于情于理,将军都不该在此,而该保家卫国,驻守边疆为异国将士们护土保卒,本宫乃先帝嫡女,顺盈皇后奚木琼之女宜和公主,现持兵符命秦将军撤兵京城速回边关。”
玉佩随了齐渃的呼吸上下摆动,齐浱听完齐渃一番话,跨前一步大声道:“齐潇乃皇室外戚,实为谋权篡位,天理难容,何来于情于理!”
“天下为齐家江山,同为开国帝王一脉相承,况且先帝早已收陛下为女,天伦天意皆可示。”齐渃眼前已是模糊一片,只能听出齐浱满腔怒火的质问,她能想象出此刻齐浱该是如何愤怒,被唯一亲人所背叛,但是她又如何舍得放弃齐潇,眼睁睁见她落入死局,不管站在哪一边,另外一方都将被伤害,她可做的是尽可能把双方的伤害降到最低。
把头微微转到秦典的方向,齐渃硬撑住自己的精神催促道:“秦将军可是怀疑此兵符的真假?”
急促的话语让齐渃大声咳嗽起来,齐潇紧张的抚顺齐渃后背,以免伤口进一步撕裂。
“臣不敢。”秦典怎会认错此块软玉,当年由他亲手交给奚木琼,因为雕有‘琼’字,不单有美玉之意又有奚木琼名字中的其中一字,为奚木琼大婚贺礼也算是秦家两代对奚家的报恩。
稳住气息,齐渃放下手里的玉佩对齐潇道:“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求?”
“嗯。”齐潇这会只盼围困结束,太医赶快前来。
“饶过,齐浱一命。”
还抚着背后的手一顿,齐潇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若是这场较量齐潇赢得最后,那么放过齐浱等于养虎为患,齐渃当然知道齐潇顾虑,捏了手中玉佩道:“今日臣舍身救驾,还望陛下念在此,放过齐浱,倘若陛下……”
“好,朕答应你。”齐潇打断了齐渃接下去要说的话,用力点头,“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没事,别再多想了,好好歇歇。”
“恩。”齐渃的确累了,累的整个人像是飘飘然的悬浮于空中,连齐潇的话都像是隔了千山万水的遥远,闭上眼睛嘴角弯弯笑起来,用了仅存的力气道:“秦将军,退兵吧。”
秦典胸口微颤,他确实担忧若他退兵孤立无援的齐浱该如何,现已至此,秦典只能再次重重抱拳:“诺!”
听到这句,一直紧绷的精神赫然放松,身体也没有之前那么沉重疼痛,反倒是舒适的像是躺在了柔软的棉絮上,想要睁开眼睛再看一眼齐潇,却是发现连那么丁点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凭意识飘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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