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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砂

        ?        暮云叆叇,秋雨霏微,入秋之后的京城日渐凉爽,又迎来了几场小雨,让气温愈加显得一丝冷意。

        晚膳前揽月宫来了个礼教司的嬷嬷,五十左右的样子,一进门看到坐在案前写字的齐渃,便流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屏了所有人包括裳儿带了齐渃走到里屋,关了门,两人坐在桌前,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了本册子交给齐渃。

        册子用红锦缎做面,上面烫金“暖春”二字,翻开小册里面竟然是一幅幅男女欢.爱画面,虽不及之前丝帕上的露骨直白,还是让齐渃忍不住的霞红飞颊,倏地把小册扔回了包袱上,抬头瞧见嬷嬷敛神定定,齐渃双唇摒成了一条直线,再次拿起册子翻阅,嬷嬷这才融了神情缓缓点头。

        等翻过最后一页,齐渃除了脸颊的热火,背后更是泌了一层细汗,嬷嬷接过齐渃手里的小册,看到她面颊绯红双眉紧蹙似是克制着恐惧,这才显露了对后辈的怜爱,慈祥的露了个笑宽慰:“男女交.合乃是常理,公主不必惧怕。”

        这么说这却是加重了“常理”二字,让齐渃听出了深一层的意味,抬眼对上嬷嬷,她已是侧过脸把小册放回了包袱,继续道:“女人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将来丈夫便是你的天,必须侍奉公婆,与夫互相敬重,辅佐家务。切记。”嬷嬷停顿一下,加重了语气,“女人最重要的便是名节,将来你生是夫家的人,死便是夫家的鬼,忠贞不二,决不可叛夫弃贞。”

        神情严肃的望着齐渃,直到她紧紧咬住下唇点头,嬷嬷淡然点点头,从包袱里又拿了个小瓶出来,语气也比之前的更加柔和轻缓的多,“行房第一夜会很疼,不过那也是女人必要经历的事情,只有流了处子之血,你才算是真正的女人,也才会被夫家接纳。”一块白布摊平在桌上,而小瓶放在白布之上,嬷嬷指了指白布道:“初夜时,记得垫于身下。”、

        齐渃就觉得心中一震,还找不到话语嬷嬷已是拿了小瓶站起,走到了她的跟前,眼里带了些不明的威严,让齐渃怔怔的不知言语。

        不算粗暴也不算是温柔的撩起齐渃右臂上的衣袖,虽然天气微凉除了件宽松的外衫,中衣也只是轻薄,轻而易举的露出如玉脂般的上臂,嬷嬷微有粗糙的掌心滑过臂膀,让接触了冷气的皮肤激起一片小疙瘩。

        打开瓶子的瓶盖,大拇指抵住瓶口封实,然后颠倒过来向下倒了倒,再放正松开拇指上染了一片血红,红艳妖冶的像是鬼魅的血瞳,身体不由向后躲闪,手臂被禁锢住,反转手腕拇指在上臂内侧重重按下。

        移开拇指,那片血红更加的鲜艳如血攀附在肌肤上,像是出生就有的胎印,溶入肌肤刻进皮肉。嬷嬷凝望着这颗朱砂,一丝安慰的笑容浮现在严肃的脸上,“守宫砂,身洁不去,交事则褪。”

        帮齐渃拉好了衣袖,嬷嬷行礼退出房间,齐渃呼吸钝滞的把自己环臂抱起来,右臂上的一点血红炙烫的发疼,却是让心前所未有的感觉冰冷,让她害怕的全身发颤,竟然有些喉咙发紧的要哭出来,想念齐潇,想要马上抱紧她,想要摄取到她温度的体温。

        懵懵怔怔的站起身,迈了不稳的步伐推开了里屋房门,走到外面,太阳还未落山洒了前院一片余晖,按时间来算,今天该是齐潇过来留宿的日子,再过几个时辰她便会带了一堆随从来到揽月宫,但齐渃感觉自己一刻都等不下去。

        不管裳儿的叫喊,就像之前去梅林的时候,一切都被最原始的*所牵引,跑出揽月宫穿过青石高墙,不顾经过身边宫人们投来异样的目光,齐渃不停的奔跑,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还有剧烈的心跳,腿已经疲倦的似是灌了铅,呼吸进再多的空气肺依旧像着了火一般。

        直到养心殿门口,看了圣威宏壮的门闱,齐渃才恍地回神自己是何等的不理智,门口的小太监认出的齐渃,转身进去通报。

        养心殿书房内齐潇正和几个大臣商讨北旬来访的事宜,听到齐渃在门外等着,略有惊讶之后还是马上逐屋内的人,不一会小太监便领着齐渃进入书房。

        难得见她如此狼狈有失风度的模样,头发经过一路的奔跑凌乱的披在脑后,衫子下摆被地上积水打湿,而她似无察觉面色苍白的怜怜看着她,让齐潇心中猛地抽痛了一下。

        刘公公对着屋内还留着的侍女与公公使了眼色,大家行了礼纷纷退出房间。

        “怎么了,跑的那么急。”替她将碎发拢在耳后,齐潇觉得齐渃微红的眼眶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

        心情不似之前那样冲动,稳了情绪齐渃牵起齐潇的手歉意道:“想你了,不过似乎打扰到了潇儿。”案上堆放了几叠奏折,饮满了朱砂墨的紫毫搁在笔架上。

        知道齐渃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却不愿说,牵着她的手让她坐下,齐潇道:“不碍事,正打算用膳呢,渃儿一块吧。”

        晚膳两人都没有吃很多,席间也没有多少话,等撤了餐盘遣了公公侍女,齐渃终于忍不住,问道:“北旬二王子何时到达?”

        齐潇的胸口一震,握着茶杯的手竟然有些颤抖,干咽了下口水:“不出意外,便是后日。”

        齐渃听后心情倒是平静,对于这必定而来的事情,或许早就做了完全的准备,况且之前嬷嬷的到来,更是让她更加确信了这点,齐潇见得齐渃这样不由紧张起来,放下茶杯握住她的手,双瞳因关切而显焦虑:“渃儿……”

        “难怪今天嬷嬷来教了闺房之事。”齐渃扬了笑意,反倒是安慰起齐潇,“北旬来访,潇儿就要更忙了。”

        伸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齐潇头一遭如此憎恨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她明白了刚才齐渃怪异的举动,但是最后她还是为自己忍受住所有的悲痛,连这会被自己抱在怀里,依旧逞强的说自己没事。

        当晚齐渃留宿在了宁乾宫,在齐潇宽大的御榻上,两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缠绵的更久,齐渃也放纵着自己竭尽所能的卖俏勾引,在她身下辗转承欢,但是在饱含欲.火的眸子中,始终一份理智让齐潇克制着最后一道防线。

        在一次次两人到达顶峰之后,齐渃看到右臂上依然存在的血红,想来真真觉得可笑,但是笑声中却只剩下浓浓的凄凉,她终于还是要带着这所谓的处子之身远嫁北旬。

        该是要恨眼前之人,但是发现她脸上无尽的悲恸与自责,自己还是根本无法恨起她的,在即将再一次迎来极点之时,齐渃想,这可能便是所谓的爱之深吧。

        宫殿内一片寂静,烛台内烛泪残红,外面似是破晓把东面的窗户找出一层淡淡的青光,芙蓉暖帐,软玉香怀,两局完美的*上都布满了细细的汗水,齐渃用手仔细而又认真的一遍遍的描绘齐潇的眉骨,鼻梁与双唇,像是在完成一件虔诚庄严的仪式。

        两人心里明白,这将是最后一晚共寝,齐潇闭着眼感受那双温柔的手滑过自己的五官,再过不久便是要上朝了,她做不了一个不上早朝的君王,更加做不了一个不顾大局的昏君,睁开眼睛透过纱帐看了眼窗口映入的天色,声音里残留了刚才情.欲高涨所留下的沙哑,“快是早朝了。”齐渃锁骨上还交叠着两排齿印,这是齐潇当初留下的杰作,手臂一带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贴近她的耳朵低喃道:“渃儿,留下属于你的印记吧,下辈子你便寻着这个来找我。”

        “你是怕我忘了你的样子吗。”

        “不是,我是怕我变成其他模样了。”

        亲啜了齐潇圆润的肩头,摇头道,“不管潇儿变成什么,我都会认得出,不会忘。”

        或许齐潇是想以*上的惩罚来缓解对齐渃的歉疚,齐潇不让步的又将肩头靠了一些过去,“那万一认错人了呢。”

        心中一动,齐渃试着咬了一口却是狠不下心,只是浅浅的一道红印,还是放弃了尝试:“我脖子上可是有当年刺客留下的刀疤,锁骨那也有你留下的咬痕,若是我找不到你了,换你来找我,可好?”

        妥协的点点头,齐潇明白,齐渃是不舍伤到自己。

        时辰已过卯时,早过了应该上朝的时间。两人穿戴妥当,齐渃站在宁乾宫门口,目送前往早朝的齐潇,金色照样将她勾勒了一道金边,几缕金光从墨黑色的龙袍周围划出,齐渃迎着日出似要被那些金光耀的落泪,她喜欢齐潇,喜欢她孤傲中的柔情,喜欢她的凛凛气概,她相信大昱将会在齐潇手下繁荣昌盛,成大事者,必不为儿女私情所羁绊,齐渃一开始便是知道的。

        天崇十二年八月,离中秋还差三日,北旬二王子乌蒙来访,举国欢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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