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星期，赐麒所在的三车间的一个组长约了他和小风一起吃晚饭。

        下班后，组长已经在工厂大门口等候。

        除了赐麒，还有另外两个女同事。

        到了饭店，想起当枪手的事，小风忍不住问组长：“怎么吃饭，有事吗。”

        他笑了笑，“你们来这么久了，就是简简单单请你们吃个饭，我一个小小组长，哪有什么事……”

        随后介绍道：“这两个女孩，都是三车间的，她叫晓颖，她是小周。”

        小风和她们互相打过招呼，问赐麒道：“你们都认识吧？”

        赐麒点头，“当然认识，天天一起上班。”

        组长见几人干喝茶不聊天，便看着小风问道：“你们平时上班使不使？”

        小风摇摇头，“什么意思？”

        组长说道：“我感觉每天上班杠使了，你们不使得慌？”

        小风一头雾水，“不懂什么意思？”

        晓颖解释道：“使是累的意思，杠使是很累，使得慌是累得慌的意思。”

        小风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上班不累，不累……”

        几人便聊起当地方言的话题。

        聊了一会儿，小周说道：“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

        “蚁央看蝎呼鼓椎内，问：杆哈呢？蝎呼说：叫蜂蛰腚了。咋叫蜂蛰腚了？知不道啊，俺莫招惹它，它悄莫声机俺一下！”

        小风赐麒听那口音特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半天，问道：“这什么意思呢？”

        组长也忍不住笑，解释道：“蚂蚁看壁虎缩成一团，问它怎么了？它说被蜜蜂蛰了屁股。怎么被蜜蜂蛰了屁股？我不知道啊，我也没招惹它，它不声不响给我一下！”

        几人看组长声情并茂的演示，又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了，晓颖笑道：“我也给你们讲一个：一个外国人来中国旅游，在路边看到一个老奶奶，手里抱着一只猫，就用中文问道，你好呀，你在做什么？”

        “她说：鼓捣猫哩！外国人一听，啊？good m？你还会英文？他很高兴，从包里拿出刚买的纪念品就要送给她。”

        “她看了一眼纪念品，是她老家山东莱芜产的，家里多的是，就答道：俺莱芜有！外国人目瞪口呆，什么？I love you？”

        鼓捣是玩儿的意思，其它都是近音词，几人听懂了，哈哈大笑起来。

        谈笑间，饭店服务员，一个老阿姨，端着菜上来了，“你们先吃着。”

        这回该小风目瞪口呆了：一只不锈钢盆，比脸盆小不了多少，满满一盆！

        “这……这是什么？这个都吃不完吧，还先吃着，还有？”

        组长笑道：“这是炒鸡，好吃着呢！咱们六个人，肯定不够！喝什么酒？”

        小风连忙摆手，“不喝不喝，你看赐麒喝不喝。”

        组长哪里肯答应，“你又不是不能喝，那就啤酒吧！”

        啤酒还没来，组长拿起菜盆里的勺子搅了搅，“看，这里面很多鸡肉，八斤多呢，先吃点，垫个底，一会儿再喝。”

        那汤散发着一股特有的香味，汤里的鸡肉一大块一大块的，还有粉皮，是透明的，又宽又长，有韧性，很有嚼劲。

        底下铺着有白菜叶子，千张切成的长条。

        上菜的老阿姨反复看着二人，问组长道：“你们俺都认得，这两人面生，看起来文质彬彬，他们是谁？”

        组长乐呵呵地答道：“这是俺们厂今年新招的技术员，都是大学生！”

        老阿姨听了，直看着二人，满眼羡慕，嘴里念叨道：“嗨，多好的小伙啊！不像俺家的，唉……不听话……”

        小风眼看老阿姨，只觉出她心里焦急，不安，担心，忧愁……

        于是说道：“阿姨，你也不用太担心……”

        老阿姨只是摇头，“唉，你是不知道，俺那孩子……”

        说着说着，老阿姨抬起手臂，用袖口擦着眼泪，“不像你们，又懂事，又听话，唉……”

        小风已经喝了两杯，晕乎乎的。

        想了想，他还是抬起头，说道：“阿姨，也许你可以换个角度，凡事都听从父母的，将来也差不多成为父母的样子，那些不愿听从父母的，将来也许能超越父母，强于父母呢？”

        老阿姨听了，愣了半晌，破涕为笑，突然眼里有了光，对小风说道：“是吗？就算他将来不读书，能比俺们过得好，那可就太好了！”

        又说道：“你们会读书的就是好！一句两句，俺心里就舒坦多了！”

        小风心情起伏，握着手里冰冷的酒杯，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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