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乐乐带着宁霜霜又返回了凌扬的后妈那儿。

        当听宁霜霜说凌扬已经三天多不跟宁霜霜联系的时候，凌扬后妈就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呢？我还当你们只是吵架那么一下！凌扬没回来过，你们找他爸也没用。这样，我先打给他的心理医生的，看看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电话接通，心理医生却比凌扬后妈先说，凌扬早就应该去取下一阶段的药了，但好几天了，凌扬一直没去，他也正想着要不要把药送过来呢。

        这不明白着他也不知道凌扬的去向吗？宁霜霜瘫坐在了沙发上。

        “乐乐，怎么办？他是不是去哪里躲起来了？我不知道他有这种病的！他表现的那么好，我哪里能看出来他有这种病！他又从来没有提起过！我要是知道，要是知道，我怎么会跟他吵起来！我……”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们现在不说这个，你怎么样我都理解的。”米乐乐抱着宁霜霜安慰她，“你现在还不能慌，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凌扬。”

        米乐乐对着凌扬后妈说道，“您看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是不是要报警先？凌扬那样的情况，又已经三天多不见了，这实在太危险了。”

        凌扬的后妈脸上露出了一点古怪的表情，有担心，但还掺杂着为难。

        米乐乐就想了，不是挺关心继子的吗？那一说到报警，为什么还觉得为难了呢？

        “你们先坐一下，我这就打给老凌听听他怎么说吧。”

        老凌是亲爸，眼前这位是后妈，让凌扬亲爸做决定没问题。

        电话接通，在凌扬后妈把事情经过说明白以后，老凌当即决定这就回来。

        宁霜霜从来没有想过突然就把公公和后老婆婆都见着了，但现在这种情况也顾不得扭捏就是了。

        老凌和凌扬不怎么像，一张非常大众的脸。凌扬五官长得多好，明显是更多的像了凌扬妈妈那边的人。

        “这位是宁小姐，旁边这位是宁小姐的朋友米太太。”凌扬后妈给做着介绍。

        老凌点了下头，在宁霜霜的脸上多停留了两分钟，然后就说道，“以后有时间再细聊吧，你们先跟我走。”

        “去哪儿？”米乐乐问。

        老凌叹口气，“凌扬他外公那里。”

        “老公！”凌扬后妈冲老凌摇头，“别去。”

        老凌沉默。

        米乐乐看了宁霜霜一眼，两人都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劲儿，可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宁霜霜只得问，“现在凌扬已经失去联系三天多了，当务之急难道不是报警先找人吗？”

        这到底是不是亲爸啊！宁霜霜的目光里多少带上了点不满。

        老凌皱了下眉，有点不悦，又很快自行平复，“不用报警，我大概能猜到他在哪儿了。”

        “什么？在哪儿？”

        “我们边走边说吧。”

        凌扬后妈追上来，却被老凌给劝了回去。

        等三人上了悬浮车，老凌把悬浮车设置成自动驾驶模式后，这才说道，“凌扬这种情况，我和她妈妈怎么可能不会提前预防着。只不过我的方式是希望她妈妈那边不要把孩子逼得太紧，而她妈妈那边却觉得只要是病，按时治疗就总有会好的那一天。”

        米乐乐猜测道，“您的意思是凌扬还是在他妈妈那里？”

        “不是，很有可能是在他外公那里。”老凌说到这里的时候，也露出了不久前凌扬后妈那样的为难神情，“他外公比起他妈妈来，对凌扬更为看重，也就更容忍不了凌扬的病一直没好。从凌扬第二次发病之后，他外公其实就一直在凌扬的身边安排了保镖。”

        米乐乐听得越加奇怪了，给孩子身边安排保镖这事儿，她曾经想过，所以她特别能理解。但你们一个两个都一说起来就这么表情纠结是几个意思？

        老凌叹口气，一脸“本不想多说，但现在好像没办法了”的无奈。

        “凌扬的外公叫凌育知。”

        这口气摆明了就是“这下你懂了吧”。

        米乐乐茫然地眨眼：她懂什么了？

        宁霜霜却倏地身子一震，“凌育知？那个教育大家凌老？QD19星的首富？”

        “首富？一个教育学家的首富？”不怪米乐乐的惊讶点歪了，实在是在21世纪，最有钱的人从来不是那些为教育呕心沥血付出的人。

        宁霜霜简单给米乐乐介绍了下，“凌老今年七十岁，小学到高中的教材每五年一改版，至今已有三版是他带队编写的。其他版本就算不是他带队，也是他的学生们编写的。每年的中考高考试卷也是他带队审批，最后的标准答案也是他的团队出具。”

        米乐乐惊呆了，在全星系千亿人口共用一套教材，重要考试也是全星系统考的这么一个大局下，身为总领队，这位凌老可不单靠版权费就能雄居首富之位？

        凌扬居然是这么一个大人物的外孙？

        米乐乐不敢相信。

        宁霜霜早已脸色煞白，“抱歉，我不知道。凌扬没有提过，我也没往这方面去想。”

        她家在QD17星也算有钱的，但一般人家的有钱方式跟凌家这样的有钱方式还是有阶层差距的。

        老凌温和道，“不必道歉，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凌扬外公是个很低调的人，他也是这样教育子女的。所以无论是凌扬妈妈也好，还是凌扬本人，他们都很少提起家世。”

        听起来是个很有品行的人，但米乐乐和宁霜霜想起这两口子脸上先后出现的为难表情就知道，所谓的“凌老”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老爷子的专业能力很强，在教育方面说无人能出其左右一点也不夸张。但相应的，老爷子对子女的要求也会很高。你可能想像不到，凡是住在凌家的子女，每天的晨昏定省是雷打不动的规矩。”

        米乐乐和宁霜霜：……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人坚持那种完全没有意义的规矩？

        米乐乐忍不住道，“他不是教育大家吗？但他的这个思想是不是也太落后了？”

        老凌很客观地评价，“老爷子是教育大家，但老爷子的观点一向就是，孩子没教好，那就是做父母的责任。如果孩子从小就严加管教呢？那就不可能不好。老爷子很自律，更很自重。他特别看重自己的名声，不想膝下的子女有一个给他抹黑的，所以在某些行为上会有点要求过严。”

        “那是过严吗？那是过激好吗？”米乐乐想想就受不了。

        宁霜霜则想到了凌扬，“凌扬的精神状况，以及一直没能乖乖听话，让他很愤怒吧？”

        “是的。”老凌直接承认，“老爷子还是很喜欢这个外孙子的，觉得这个外孙子天资很好，只要好好培养，一定能让凌家的名声更上一层楼。可是凌扬从小就过于散漫，而且胸无大志。他很敬重自己的外公，但有多敬重，就有多反感被管这管那。”

        说起自家的私事，老凌就像凌扬后妈一样很平静，很自然。既不觉得难堪，也不觉得自己掉价。

        米乐乐和宁霜霜就看出来了，凌扬是外表随了妈妈那边，性格却随了爸爸这边。

        老凌接着道，“凌扬第二次发病之后，老爷子一是不放心凌扬的精神状况，二也是担心凌扬继续走偏，所以就在凌扬的周围安排了保镖。你们放心，凌扬就算失去了联系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悬浮车停下，他们到达凌家楼下了。

        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高层公寓，单从外表上来看，并看不出来凌家的富有来。但老凌却道，整幢公寓都是凌家的，都在凌育知名下。除了凌家的人自己住以外，其他的都向外出租着。

        米乐乐就把嘴闭得死死的了。

        向首富低头。

        来到凌育知所在的楼层，居然门口还有管家迎接。

        管家穿标准的三件套礼服，手上戴白手套，衬托得老凌就像个上门来通下水道的底层零工。

        但人家的态度却是无可挑剔。

        先微微鞠了一躬，这才有礼地回道，“凌先生，老爷子曾经说过的，您不能再踏入这里一步。请回吧。”

        米乐乐和宁霜霜如遭迎面一锤，又如当头一棒：这什么情况？

        本来老凌是无所谓的，但今天不是有宁霜霜当面吗？儿子的女友在，很有可能以后就是儿媳妇。他一个做人老公公的，被管家张口就赶人，这脸面难免有点挂不住。

        老凌把脸一沉，就顾不上礼不礼数了，“冯管家，我就问你，凌扬在不在这里？”

        冯管家脸上的微笑不变，“凌先生，我就是个管家，孙少爷在哪儿，去哪儿，他哪会跟我这个管家说啊。”

        老凌表示这话他一个字都不信，“那是因为他不用说你就知道。凌扬身边的保镖是你安排的吧？你现在马上给他打电话，问他凌扬现在在哪里。”

        “凌先生，孙少爷已经是成人了，这边建议您还是不要像管小孩子一样管教的好。”冯管家语重心长道，“容易引起逆反心理。”

        这种不痛不痒的标准客服语气，也不知道是谁先发明出来的。可自从被广泛应用以后，除了商家和客服之外，就没有一个觉得这话好听的。

        但很奇怪，它偏偏就深入到了家家户户。甚至经过了时空的考验，到了星际时代，也依然有不少的人在用。

        老凌就更不高兴了，“孩子已经三天不跟我联系了，我担心孩子不行吗？老爷子那么看重凌扬，凌扬关了三天多的光脑了，他能不知道？能不着急？你闪开！我今天没空跟你耍嘴皮子！我要见老爷子，我跟老爷子直接说！”

        “凌先生，请您冷静！请您不要失了体面！老爷子说过的，您不能再踏入这里一步！如果您非要硬闯的话，那么，得罪了……”

        砰，冯管家一个过肩摔把老凌摔在了地上。

        谁能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啊？米乐乐和宁霜霜都没有来得及上前帮忙。

        虽说照人家管家这身手，她们就是上前帮忙也白给。

        “请回吧。”冯管家挡在门口，冲着门外做“请”的手势。

        米乐乐和宁霜霜面面相觑，只得先上前把老凌扶了起来。

        正在想着要如何进门的时候，却听得门内突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还有凌扬的求饶声。

        “外公！求你了，让我死了吧！外公——不要再折磨我了，我受够了，就让我死了吧！外公——”

        “凌扬！”宁霜霜大叫一声，松开扶着老凌的手，拔腿就往门里闯。

        “这位小姐！”冯管家沉声大喝，大有宁霜霜再往前闯一步他就也给她来一个过肩摔的意思。

        米乐乐眼珠一转，“你摔试试！？我宁姐先天心脏发育不健全，你看看你这一摔能不能把她摔死的！”

        冯管家下意识地动作一顿。

        宁霜霜机灵地从他胳膊下就钻过去了。

        “喂，你回来！”冯管家反应过来后扭头就追。

        米乐乐立刻一拉老凌，“快快快，我们也进去。”

        冯管家动作很快，三步并做两步就追上了宁霜霜。然而宁霜霜这时也看到了下厅里的情况。

        “您太失礼了，请您出去！”冯管家愤怒地伸手就抓宁霜霜的肩膀。

        可不等他抓到，宁霜霜竟是先一步腿软了，跪坐在了地上。

        “宁姐！”宁霜霜的表情太过骇人，米乐乐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正厅里。

        只见正厅里居然摆着一个硕大的鸟笼子，高大概有两米，宽有一米半的样子。可是里面关着的不是鸟，却是凌扬。

        莫怪宁霜霜吓成了那样，就连米乐乐一眼看过去后头皮都要乍起来了。

        被关的鸟都不会像凌扬现在这样惨。

        凌扬半趴在笼子里，不仅四肢带着锁链，就连脖子上都带着呢。锁链的另一头通着的也不是固定的栏杆，而是电机。

        电机的全息显示屏亮着，一看就在工作状态中。

        凌扬的头发杂乱着，衣服破裂，鞋子飞掉，脸上还出现了明显的被电击后会产生的发射状刺青。

        电机的旁边有着三个人，两个坐着的，都穿着白大褂；第三个人背着手站着，儒雅的五官跟凌扬有七分相像。

        看着眼前这一幕，老凌说话特别困难，“您，您……您这是在干什么？电击凌扬吗？他是您的亲外孙啊！您怎么能……”

        “出去！把他给我赶出去！”凌育知竟然半点异色都没有，向管家下完指示又对坐着的白大褂说道，“数据怎么样？还需要再来一次吗？”

        再来？米乐乐听到这话，心跳都要停止了。笼子里的凌扬好像半点动静都没有，再来就电死了。

        “你们疯了！你们怎么敢！”宁霜霜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来的力气，她一股脑儿地从地上爬起来就冲向了电机的方向。

        冯管家正在跟老凌撕打着，没顾得上。

        “喂喂喂，你谁啊？你想干什么？知道这量子电机多贵吗？你拿命赔都赔不起！”其中一个白大褂站起来拦在了宁霜霜的面前。

        宁霜霜一时挣脱不开，就朝着笼子里的凌扬大声叫着，“凌扬，你听得见吗？是我，我来接你回家了！你快说句话啊！凌扬你别吓我！”

        “宁姐？霜霜？”笼子里的凌扬慢慢爬起来。

        凌育知却在这时又急急下令，“几天的成果不能白白浪费了！快，再电击！冯潘，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把这几个人给我赶出去！”

        “是，先生。”冯管家一个用力，把老凌摔了出去，老凌躺在地上想起，却起不来。

        冯管家冲向了宁霜霜。

        宁霜霜凄厉地大叫着“凌扬”，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去挣扎，可惜全无用处。抓着她胳膊的白大褂很明显力气不小。

        凌育知已经指示另一个白大褂在调试电机，准备下一次电击了。

        “不许动！全都不许动！”米乐乐不得不空间纽扣里取出了一把微型激光枪。

        然而并没有人理她，大概没有人相信那是一把真枪。

        情况太危急了，米乐乐来不及多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赛亚教过的开枪步骤后，她对着墙上的巨型画像开枪了。

        “都给我住手！”

        砰——巨型画像从墙上掉落，上面凌育知的脸部部分被灼烧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厅内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米乐乐赶紧叫宁霜霜，“姐，快啊！”

        宁霜霜一把推开了白大褂，转身抄起白大褂坐过的椅子，举起来就朝着量子电机砸了过去。

        咣——火花溅起，电机被毁了。

        两个白大褂嘴巴大张着，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来，“电机，我的电机！啊——知道这电机多少钱？三千万！你们赔得起吗你们！”

        宁霜霜吼回去，“我赔得起！”

        “谁稀罕你赔！”凌育知暴怒，“冯潘？冯潘！马上报警！我要控告他们私闯民宅而且砸坏我的东西！”

        宁霜霜悲愤道，“报就报！你不报警我都得报！你这是私设行刑！你这是违法犯罪！你是在杀人！我要告你！凌扬，凌扬——”

        米乐乐挡在凌育知前面，不让他去追宁霜霜，“凌老！我们本该尊称您一声凌老的！可是您现在是在干什么？电击您的亲外孙子吗？您就不怕我们把事情曝光出去让您名誉扫地？”

        别看米乐乐现在说话还挺镇定，但她心里都恐惧毁了。看她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激光枪就知道了。

        21世纪的时候，她听说过有那种父母为了让孩子戒掉网瘾，就狠心把孩子送进什么少教管接受电击治疗的事件。但她一直认为，能做得出那种事情的父母肯定没有多高的文化程度，所以才会视网瘾如恶魔，才会觉得电击没关系。

        但眼前这是什么？这位可是教育大家凌老啊！教材编写者，全星系统考的考卷审批者，这样的人怎么也能做得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而且都这时候了，他的恶行都被人发现了，他居然还是一副被冒犯的愤怒样子。

        他居然一点都不愧疚！

        他居然一点没有慌乱！

        这特么什么人啊？也太恐怖了吧。

        激光枪是赛亚替米乐乐申请的，但用途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小米粒儿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米乐乐才能开枪保护小米粒儿。

        其他情况下，米乐乐没有权利开枪。

        但她今天顾不上了，她太害怕了，她怕会被眼前这位道貌岸然的教育大家灭口。

        凌育知轻蔑地笑了一声，“年轻人，先别急着仗义出头，我劝你把事情搞搞清楚再说话。你眼前看到的的确是在电击，但你又怎么知道这种治疗方案不是当事人亲口同意的呢？”

        当事人亲口同意？谁？凌扬吗？怎么可能！米乐乐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

        老凌这时也爬起来了，一手扶着腰冲向了笼子那边。

        笼子还没打开，宁霜霜只能隔着笼子的栏杆先把凌扬扶坐起来。近距离再一看，凌扬的胳膊上和脸上，那些放射状的电击疤痕就更明显了。

        宁霜霜不忍直视，捂着脸泣不成声。

        “凌扬？孩子！我是爸爸。你还好吗？”老凌隔着笼子叫儿子，觉得儿子眼神恍惚，生怕儿子现在连人都认不出了。

        凌扬隔了一会儿才伸手摸向了宁霜霜的脸，“别担心，我没事。也别生气，的确是我先同意了这样的电击方案，外公才决定开始的。”

        “什么？为什么！”宁霜霜急道，“是他又拿什么东西威胁你这样说的吗？凌扬你别怕，我帮你！我可以帮你。”

        凌扬很感动，想笑，可是脸部肌肉神经尚在恢复中，他只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一笑又引得宁霜霜泪奔了。

        凌扬突然道，“现在这么惨的我向你求婚的话，你是不是能答应我了？”

        宁霜霜没能适应这样的急转弯，哭着哭着竟是打出了一个哭嗝。她茫然地对上凌扬的眼睛，大颗的泪珠还挂在眼睫毛上要掉不掉。

        米乐乐默默地收起了枪。

        事情的最初还是要从凌扬那天跟宁霜霜生气后跑到凌家开始。

        他再一次对凌母声明，不准再插手他的私事，否则万一他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可别后悔。

        他说完就想走，但凌母怎么可能让他走。

        凌母也是气到爆炸，竟说他要是敢走，她就跳楼，干脆死了让大家都清静。

        母子俩闹到这份上，就有人通知了凌育知。

        然后凌扬就被带到了凌育知的面前。

        凌育知向凌扬提出了电击治疗的方案，劝说凌扬只要接受了治疗，只要恢复正常，那么凌扬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愚蠢。

        这如果是一个思想正常的人，肯定不能答应这种事情。但凌扬本就心理有缺陷，再加上当时情绪正在剧烈波动中，他一赌气就给答应了。

        但他也没忘了给自己增加筹码，他对凌育知说，如果一个治疗流程走完之后，他没被治疗好，那么他就要去过自己的生活，谁也不能再干涉他的生活。

        凌育知答应了。

        凌扬关掉光脑，开始了电击治疗的疗程。

        他以为自己凭借着对宁霜霜的爱可以扛过去，但却没有想到电击治疗是那样的让人生不如死。

        如果今天不是宁霜霜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赶到了，他都放弃了。他想着，要不还是死了吧。活着这么累，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活着呢？他找不到活下去的目的。

        直到他隐约听到宁霜霜叫他的名字。

        他还是很痛，全身的神经都好像一直有人在拿锤子击打似的，他痛到不想醒来。

        可他还是舍不得宁霜霜。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这么温柔对他的人，他太舍不得放手了。

        “外公，对不起，求你放了我吧。我自愿放弃凌家的一切，从凌家除名也没关系。我可以保证离开凌家后，绝不提半个字我跟凌家有关系。外公，我让您失望了，真的对不起。”

        凌扬在笼子里艰难的爬起来，又跪下，他朝着凌育知跪别。

        老凌老泪纵横，也跟着跪下了求道，“老师，您就像放弃我一样放弃凌扬吧！我们父子真不是那种上进的人，求求您高抬贵手吧。”

        米乐乐怒不可抑，她冲上前想说些什么，却被宁霜霜先一步死死的拉住了。

        宁霜霜对米乐乐使眼神：别去！求你别去。

        米乐乐不能理解：他们没有错，是这个老爷子思想有问题啊！为什么还要求他？他是土皇帝吗？

        宁霜霜能看得懂米乐乐眼里的愤怒，可她只能让米乐乐忍。

        只要凌家和凌育知愿意放凌扬离开，她就什么都能忍。

        最终，凌育知获得了当年他爸一样的待遇。

        “孙少爷，请您记得您刚才的话，凌家从此跟您再没关系，您就是走投无路了也不能再回来这里一步，先生百年之后也不会通知您的。”冯管家送人下楼，最后嘱咐道。

        凌扬坐在轮椅里，只道，“是。”

        四个人上了悬浮车，米乐乐就忍不住了，“这什么长辈啊？就因为接受不了孩子有自己的选择，他就准备老死不相往来了？还什么百年之后也不会通知……意思就是他死了也不准你们吊唁呗？那他把凌扬电成了这样怎么说？合着都是白电了吗？他……”

        “米太太！米太太，消消气。”老凌苦笑：“唉，算了，凌扬彻底脱离出来了就得了。”

        人家亲爸都这样说了，米乐乐还能怎么办？只能自己气得连翻白眼。

        宁霜霜给她个安抚的眼神，又去拍抚凌扬的手背，“不告诉正好，谁稀罕啊？凌扬，我们回家。”

        凌扬的精神早就耗到见底了，这会儿已经半睡不睡的了。

        宁霜霜没有得到回应也没再催，帮凌扬把毯子盖盖好，又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头哄他睡。

        老凌把儿子和宁霜霜米乐乐一直送到了宁霜霜的家，老凌没进门，只道，等凌扬好一些了，就回家看看。

        目送老凌开车走了，米乐乐才帮宁霜霜把凌扬推进了家里。

        凌扬睡得很沉，过程中醒都没醒一下。

        米乐乐悄悄把宁霜霜叫出来，不甘心道，“看看凌扬的脸被电的，你就真的忍心不追究？那种老头怎么能顶着教育大家的名声，我想想就憋气。真想给他曝光到星网上，让所有人都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宁霜霜怎么就不憋气了？她当时都想再抄起一把椅子把凌育知也给砸倒的。

        但尚存的理智告诉她，不管人家是不是道貌岸然，人家都是合法的行为。她要是抄椅子砸人了，她可就违法了。

        最后人家还说，看在凌扬的面子上，私闯民宅的行为不予追究了，被砸的电机也不让赔偿了。然而宁霜霜只觉得更憋气。

        当时在悬浮车上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不想让凌家父子再多心。

        “乐乐，你就看着吧，我早晚会把他那张虚伪的皮给扒下来！他怎么对别的子女我管不着，但他差点把凌扬电死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凌扬不追究那是他善良，只是很可惜，我才不善良。”

        “你这样说就对了！”米乐乐拍一把宁霜霜的肩膀，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你要是知道怎么做了，记得跟我说一声。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陪你。不为别的，就是看不惯自己家的人被这么欺负！”

        从宁霜霜家出来，米乐乐就回家了。

        跑了多半天，幸亏现在乐学托管没有高三组，否则还得耽误事。

        到乐学托管的时候，她就先看小米粒儿去了。小米粒儿正在睡觉，小脸红扑扑的。

        米乐乐伸长脖子，在小家伙的脑门上轻轻一吻。

        然后就被老太太打了PP。

        “孩子好不容易睡会儿安稳觉，你别给招惹醒了啊？快出去！”

        “奶奶，你有没有觉得自打有了小米粒儿以后，你都不疼我了？”米乐乐委屈地控诉。

        老太太听了却是半点愧疚都无，“你不是早就有小江疼了吗？还用得着我疼？”

        米乐乐被撅出来了。

        心说，老太太哟，你可不知道我今天受了多大的刺激。怎么能有人对自己孩子下那么重的狠手呢？太恐怖了。

        米乐乐把塞亚叫到办公室，从空间纽扣里取出激光枪交上去让人检验，她自己不等人问就主动招供了。

        “真不是我随便开枪，而是当时那情况实在太危急了。你说我和宁姐两女的，如果不拿枪震慑的话，我都怕我们俩也被关进笼子里被电击。赛亚，我说的都是真话，不信你可以去调查。所以少了一发子弹的事情，不会因此就把枪给我没收了吧？”

        米乐乐的重点就在最后这句话了。

        经过今天，她深刻体会到了有枪防身的重要性。她觉得无论如何也要保下这枪，也好预防将来发生的某些意外。

        赛亚先检查了枪，在确定的确只是开过一枪的事实后，她的心就放了一大半。

        “你确定没伤着人，只是烧掉了一幅画？”

        “非常确定。而且那老头儿也说了，不会让我赔偿的。”

        她说得有些咬牙切齿的，赛亚就很奇怪，“不让你赔偿不是很好吗？你怎么还咬牙切齿的好像很生气？难道要你赔偿你就舒服了？”

        米乐乐道：“不让我赔偿吧，我又觉得他好像压我们一头似的，不舒服；可是要我赔偿吧，他那种没有人性的行为又会让我觉得赔一分钱我都不愿意。所以这才憋气嘛。”

        她有试着去理解凌扬的行为，可能对于凌扬来说，只要能从此分割，那么被电击的对待一点都不重要。

        她身为一个外人，连代为出头的资格就没有。所以就越想越憋气。

        “对了，我是看你是警部的人，知道你嘴巴严才敢跟你说出口的。可是你的表情也太过于平静了吧？教育大家，全星首富，背地里却是一个对孩子都能下狠心电击的人，你就不觉得震惊吗？”

        赛亚一摊手：“你既然还记得我是系统内的人，难道你就没有想到，社会案件里那些奇葩的，我比你不知道的不少？”

        “哎？例如？”米乐乐来兴趣了。

        赛亚想着孩子睡着呢，她也有空，就跟米乐乐放心聊起来了。

        “有一个做公益做得全星系都知名的人，后来在帝国总统那里都挂了号了，准备某一年的国庆大典上接见了，结果却暴出了X丑闻。他所资助的福利院里至少有十多个孩子站出来亲口指控他曾X侵他们。”

        米乐乐：……

        “还有那一个，导演圈的，名头也不比你认识的张大导演差的，不也被正妻一纸诉状告上了法庭，指控他在圈内公然买卖年轻演员吗？事情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好多知名影帝影后站出来挺他，说他人品好。谁知最后的调查结果却是，他只对那些十八线开外的演员动手。”

        米乐乐：……

        “对了，还有一个，她……”

        “停，别说了！”米乐乐双手合十拜托道，“求求你让我对这个世界还抱有一点美好的感观吧，再听你说下去，我就得丧死了。”

        赛亚：“这世界上多得是表里不一的人，所以，没必要什么看不惯的事都要走心的。”

        米乐乐头一次被警部的人安慰，感觉挺新鲜，“那你们呢？你们肯定天天都能见到这种让人恶心的事，你们怎么平衡心情？需要定期去见心理医生吗？”

        赛亚：“重案组，谈判组，还有法医组的可能会需要，我从属于警卫组，相对来说会好一些。”

        米乐乐转转眼珠，又打听道，“你看哈，你们当年既然报考了警务系统，那内心肯定都是满怀正义的。当你们听说了什么不正义的事情时，你们就不想……啊？主动去解决掉不正义？”

        她想怂恿赛亚去调查凌育知。

        然而赛亚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目的。

        寒亚不生气，就觉得可笑，“米太太，有些事虽然的确让人不舒服，但你不得不承认，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违法。例如你所说的凌育知在家亲自电击外孙子的事情。我们先从事实上来看，既然是凌扬先承认了自己是同意之后，电击才开始的，那么凌育知的行为就是合法的。再从程序上来说，即使是星际时代了，帝国总统府管辖之下，也依然遵循着这一样一条潜规则：那就是民不举，官不究。说白了就是，只要成年人凌扬不提起诉讼，那么其他人就不得插手他人的家务私事。”

        道理米乐乐都懂，但她就是想不开。

        可是想不开又能怎样呢？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高考的成绩终于要出来了，零点之后就可以登录星网教育系统查询分数了。

        米乐乐当初考完后都没有着急查自己的，可是这次她却早早就守在了光脑前。高三组的十个高三生的考号她都能倒背如流了，就等着时间一到马上查成绩。

        结果11点50分，星网上先爆出了一个大新闻。

        今年高考的题目外泄了。

        外泄的源头据说查到了今天再次带队审题的凌家凌育知凌老头上。

        米乐乐一看到凌育知三字就懵了，第一反应是：不是吧？老天降报应这么快的？

        当下也顾不得查分数了，赶紧先吃瓜吧。

        消息是某大V先爆出来的，他说他就在凌家公寓居住。今天下班晚，所以十一点多后才回到家。在一楼大厅等电梯的时候，他亲眼见证了凌育知被警方特殊调查组的人给押走。

        看到这一幕的可不只有他，还有一楼大厅的值班员，门卫，还有另外几个租住公寓的人。

        因为太过震惊，所以没有来得及拍照，但他保证能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事情绝对是真的。

        他还晒出了自己的工作证件，正是某区教育厅内的工作人员。他还说今年高考泄题的消息早有耳闻，但因为每年都有每年又都查不出来具体的源头来，所以先前还以为今年又是泡沫呢。

        但这次绝对是真的了！

        造谣死全家。这位大V最后更新道。

        凌育知在全网的粉丝可是不少，立刻就有不少人上前嘲讽了。

        说的那些个话都不堪入目，米乐乐却越看越乐。

        她的直觉告诉她，凌育知没准儿真能做得出这种不入流的事来。

        想了想，她转发了大V的爆料，并配文：等官方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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