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乌光滔滔,天空大面积塌陷,像是有焚天煮海的巨大陨星坠入人世间。
一行人马驻足。
“观其色,品其韵,如天工造物。这是一位至强级生灵?”有人轻语。
同门师兄弟都露出咂舌之色。
队伍前方,一辆青铜辇车,造型古朴,在里面坐有一个命运学者,有着一双标志性的白色长眉,眉毛比头发还长,都垂到了膝盖处。
“唔,来的人真不简单。连这种层次的生灵都到了。”
忽然,人群又起喧闹。
另一边传来隆隆声,古树参天,是一个个行走在大地上的森林巨人,它们跋山涉海,行走在山海界中,遮天蔽日。
树巨人的肩头上有一些人马。
“是龟玄学者一派。师尊,我们要不要主动打招呼。”一名弟子传音。
与此同时。
那一个个树巨人也停住。
为首的树巨人头顶盘坐着一生灵,周身被绿色神焰包裹着,一声不悦的冷哼,“今天还真是热闹。
长眉,老夫赶时间。等下先让我的人马进山拜访。”
“呵呵。”
青铜辇车中的另一命运学者报以两声笑。
山兽师兄是最先到访献尊的。
具体都谈了些什么,外人无从得知。
紧随其后的...应该是某位古殷军团的军团长。居然还是亲身登门。
场面是给捧足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还会有更多的巨头要出场。光是已知的就有黄金之国的巴哈莫特,俄母伊等。
许多命运学者接下来可能都得排队。
青铜辇车中的长眉、树巨人上的龟玄,心中自是不满。
“命运学者大多都是待在山海界中潜习规则,只有偶尔才会外出取材。更遑论我们一直是大干世界中的绝对中立阵营,少与外人联络。”
“献尊是哪儿结交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物?”
“一点不像个学者该有的样。”
......
半空中光雨纷舞,如晶莹的花瓣洒落,一枚十分璀璨的符印凝聚成型,圣洁光辉弥漫。
沈然感受到,身边的松月奈呼吸略微变紧了...压力这不就一下子来了吗?
“这便是遁字印。”
身着白袍的许树抬手,
他已经平复下了心情,“是师尊最新的空间系规则研制成果。
在这基础之上,目前已经开发出了【须弥】技。
但是我们相信,遁字印的潜能肯定还不仅限于此。日后肯定会有更多建树。”
“【须弥】技?”沈然问。
“可将一座万丈大山化作一粒足够隐藏在虚空中的极小因子。”许树说道。
沈然一边认真观察,一边忽然说,“你会该技法吗?”
许树无奈地笑,“还没有。”
“就是说不能展开...那后续能传授给我们吗?”
“这个...”
许树犹豫,摇头,“师尊只说,暂时只教沈师弟你们遁字印。”
核心成果,【须弥】技不教给你。
只教给你基础符印。
有意思了。
后续献尊门下的赫拉、沈然、松月奈、阿七等人要是在这基础上推导出了什么神通技法,
那世人也多是惊叹于遁字印,
关注度集中在山兽学者所创造的这一基础符印之上。
也是一种巧妙的移花接木之法了。
话说这也是相当多命运学徒的日常工作——
学者们研究出一个实验性质的基础符印,至于究竟能否产生出优良的结果,则交给自己门下的学徒去推导。
一旁,松月奈不发一言。她已将所有心神集中在了空中的那枚符印上。
该符印结构类似鱼形,显化后就一直涌动着十分璀璨的霞光。
眼中升起酸胀感...
松月奈颦眉。境界太过高深了,光是看都看不明白。
自己像是陷在一个混沌泥沼中,灵魂在呐喊,很想要快点抽身出来。
沈然原本漆黑的瞳孔“开裂”,像是黑漆漆、封闭的宇宙突然打开了一条缝,无比的神秘且深邃。
“还真的是对我们的考究啊。”
沈然凝神。
许树笑,随后认真专注脸,“这枚基础符印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违背简洁优美的愿望。可是真实世界的种种也的的确确是无比复杂的。”
没有故意夸大的语气,
许树又道,“我也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还是一次类似顿悟的场合下,才完全理解了遁字印。”
这个时候,他看着松月奈和沈然的表情。
二者皆全神贯注。
许树不再开口。
他没有嘲讽、打压、高傲等心思。
尽管对于沈然身为万物母貘的种族还是有点异议。
这点本就一定是被人诟病的,好比你的实验室里有个朝鲜人的师弟,你难免会用一定程度有色眼镜去看他。
不过,许树更多的还是一种好奇。
这头万物母貘难道是真的想在山海界当一位命运学者吗?
他的初衷是什么?
如果目的真的是很纯粹的话,许树反而期待那样一副场景。
这种心态也许是类似“蛮夷归化中土”。
“确实。”
突然,松月奈开口。
她移开视线,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这一符印,要想常规地进行理解,需要至少六七年。”
“或者说至少需要一次、两次顿悟。”
放弃了?
许树暗暗惊讶。
惊讶的倒不是其他,而是,能这么快就明智地认清,这其实就已经非常厉害了。
正常情况下,大多数时候,人的思维都是线性思维。
就像是台阶,一层一层地爬上去,或者下到深处。
但顿悟则不同。
那是一种超线性的直觉。所谓的灵光一现,“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区别于普通人和天才的,往往就是那种匪夷所思的直觉能力。
许树对松月奈点点头,作友好的表态。想说这没什么。
“是那个深渊少女,赫拉太过分了。”许树心想。
一个小时,
这不知是对自己师尊的一种贬低,
还是对她自己鼠目寸光、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种衬托。
不过,基于学者该有的谨慎,许树还是在心底里保有一丝怀疑,“关于献尊弟子,赫拉的资料少之又少。深渊族裔...还不知道她的到底有多惊艳。”
这时。
主动放弃的松月奈也不见落寞,挫败感。
她看向左侧的那个男人。
林间静谧。
清泉潺潺流动着,和风穿过树梢、灌木,露珠偶尔落到落叶层的声音。
沈然如老僧入定。
全然不顾松月奈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视线...
她、和许树他,早已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专注力,还是一种十分十分重要的品质的。
沈然并不缺乏专注。不过之前很多事都不配让他打起精神,譬如说住在圣佳木城中时,那些乱七乱八的生灵吵着嚷着要自己滚出去,他在生活中并不是一个认真的人,对身边的不少人都缺乏该有的认真。但他在一些事上能付出超越一切的认真与专注度。
此时此刻。
解兽之力在飞快消耗,短短一会儿功夫就降至剩余十分之一的水准。
同时升起的还有超负荷使用下的疼痛感。
但,就连疼痛感都已离开了自己的感知范围。
“会有副作用,很痛的吧。”松月奈心想。
不是同物种,就算是得到了它们的本源能量,你的身体各方面结构也会承受不了使用那种能量的代价。
时间逐渐推移。
不知过了多久,
沈然终于发出一声闷哼。外表看不出来什么,他的大脑在渗血。
“我能吃掉它吗?”没给松月奈和许树开口说话的机会,沈然就道。
许树眼神变换,然后点了一下头。
那枚璀璨符文飞向沈然,他张口,将其吞服。
但是很快,沈然就皱起眉头。发觉这玩意儿与其说是进入了自己腹中,不如更像是两种维度的重叠,两个不同图层的叠加。
沈然阖上双眼,引导该符印能量上升,到自己的大脑处。
他的头颅刹那璀璨起来,仿佛一座炽盛的仙家殿宇。
许树和松月奈见状变色。
许树忍不住想出声提醒。符印乃是能量与规则的凝聚物,万一出现任何差错,沈然的脑子直接坏掉都有可能。
肉身受损还可以修复。可神识一旦受到破坏,尤其是遭受规则层面上的伤害,下场谁也说不清!
许树看向松月奈。眼神想说这与自己无关,也和自己师尊没有干系。
可别到时候说是山兽故意打压献尊学者一派,把人家弟子整废了。
“好大的胆子。”松月奈黛眉紧蹙。一时间她也揪起了心脏。
作为万物母貘核心的天煞种,成功与这一玄之又玄符印产生了感应。二者像是一起在共振。
沈然一瞬间像是立身在仙家洞府中,似有无尽电光环绕,时而腾云驾雾,处境相当的可怕。
不过,他倒也不惧怕,有一定的经验,逐步递进。
“我明白了,感受到这股能量的本质了...”沈然突然心灵震动。
他心中掀起骇浪,一时不稳,差点出问题。
只因,自己在这时突然“明悟”了一个无比恐怖的概念——能量才是本质,能量就是本质。一切都不过是能量所振动产生出的形式而已。
所谓的规则其实只不过是那种振动的一种表达形式。
“那还学什么?只要掌握宇宙中的全部能量,只要让我得到全宇宙的能量......”沈然导向一个极端危险的领域,“...我的意识,便为规则的显化洪流。我的一个神经元的闪烁,即是命运弦音的奏响。”
不行!
毕竟是最危险的物种,万物母貘。
“时间快到了。”忽然,松月奈轻启薄唇。她的声音打断静籁的天地,也中止沈然汹涌的心潮。
那位恐怖的大人物升空,破天离去。
天地异象很快结束。
周边地带,那些学者带着门下弟子赶紧迫不及待地朝献峰进发。
阿七和塔子这时候也带着各自的父母亲友回来。
“你们两个怎样。得过来撑场面了。”赫拉的声音在几人脑海中响起。
“做不到。”松月奈云淡风轻地说。
“成功了。”
同一时间,
沈然睁开双眼,脑中的璀璨之光消失。他按捺思绪,平静开口,令在场的许树头皮发麻,“山兽师伯的遁字印,果然精妙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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