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中洲。

        一个行人熙熙攘攘的风景地点，林承德穿过热闹的区域，他脚步匆匆，像是早七点刚下地铁的都市上班族。

        叮咚~

        门铃声响起。

        这栋独立于幽静中的别墅仿佛早有准备，大门几乎同时被打开。一个黑发妙龄少女对门口的林承德微笑，声音悦耳，“师兄。”

        林承德一愣，师兄？

        “咳。”

        紧接着，会客厅里响起一道苍老的咳嗽声，“进来吧。”

        穿着白色练武服的黑发少女带着林承德走进。

        林承德看着少女一米六的身材，

        他想，最近的怪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先是月回归联邦，出现在了Zx20.441深蓝世界，引起联邦的震荡。眼下，师父怎么又给自己莫名其妙找了个师妹？

        “这是你的小师妹，叫周芷珊。”

        客厅沙发上，那个黑衣老人双手撑在一个拐杖上，说出的话仿佛带着泥土气味，“昨天刚收的。你当时刚从火4线里出来，就没来得及告诉你。”

        “去沏壶你师兄最爱的菊花茶。”

        老人对黑发少女吩咐。

        少女前脚刚走，

        林承德就紧皱着眉头，忍不住，“为什么...”

        看见老人那张干橘子一样皱巴巴的脸庞，已经这个地步了，两人之间也没必要了相互试探、揣摩，

        林承德干脆说道，“师父，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怎么培养...而且那个女孩...”

        老人捂嘴咳嗽，然后怅然道，“我这辈子总共就带过三个徒弟，你知道你大师兄的事...至于你那个二师兄，沈修竹他现在自立门户了，你也跟了他。老了细细想来颇有些后悔。”

        后悔？

        林承德一滞。

        “每次你找我，都不是陪我下棋聊天。一来都是谈沈修竹和沈然他们的事。我想了想，后面还是需要有个人给我送终的吧。”老人道。

        “怎么会！”

        林承德先是急了，然后陡地内心一凉。

        他整个人僵在了座位上。一时间不知说什么，久久安静。

        右侧是全景落地窗。

        窗外就是未央湖波光粼粼的湖面，在湖水的对面是人满为患的堤岸，三两亲朋好友相约同行。其中有几个年轻男女像极了很久以前风华正茂的自己。

        就在这时，那个名为周芷珊的黑发少女走来。纯棉白色袜子踩在木质地板上，轻柔得像是猫儿，手里端着茶香四溢的菊花茶。

        林承德礼貌地点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坐吧。”

        老人让少女也在旁边坐下。

        这更让林承德难受了。

        “心都已经完全飘出去了。”

        老人看出林承德的表情，摇摇头。

        “不是...而是二师兄他...”

        林承德欲言又止，看了眼那个双膝跪坐，乖巧可爱的师妹后，硬着头皮道，“师父，不是说好是那个少年的吗？那听雨竹院后面又怎么...”

        “对你师妹好一点。”老人说，“又不是分家，凡事不要想着对立，我很为你二师兄他现在感到骄傲。”

        林承德看着面前那杯茶里流动的茶叶。

        “至于沈然，显然他的每一步都在被沈修竹所安排。他注定会继承他三叔的一切。”老人并没有当着女孩的面有所隐藏。

        林承德反应很快，“那些老家伙们已经决定了？要和...月和平相处？”

        “嗯。”

        老人点头。

        林承德一时无言，良久后才问，“所以，师父你是怎么看呢？”

        “他是个聪明人，这一步棋很妙不是吗。”老人眸光深深，沧桑地说道，“只是，当师父的我也不清楚他眼睛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我没几年能活了，我也不敢说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那种话。我不知道以后联邦和帝国到底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这番话说的太隐晦了。

        林承德听出来了，心里沉甸甸的。

        沈修竹前脚刚从帝国回来，下一步就落在了火4线，连沈然都又沦为了一次棋子......

        老人有点担心了。原本在火星一事上，双方就有分歧。

        “周芷珊...”

        林承德又看向一旁的黑发少女。

        这个少女年纪很小，看上去也和沈然的真实年龄差不多。

        要说林承德怎么想，他肯定觉得“大家虽然血缘不同，但都是一家人”。

        而且沈然还可以说是自己看着从普通地下城少年成长到现在的，

        林承德从一开始想的就是沈然是己方所有一切的继承人。

        但现如今，师父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每个老人临终前都容易滋生出的怀疑。

        突然间冒出来一个名叫周芷珊的黑发少女，实在叫人无语。

        林承德心中叹气。

        “这要让沈修竹知道了会怎么想？”林承德想了下，然后苦笑。

        以那位的个性，怎会在意这种事呢？

        只是对于沈然可能不是很好。

        林承德又用余光观察那个安静的少女。

        这个女孩接下来大概率会进入听雨竹院，成为真正钦定的“少院主”吧？

        “后面有空多陪陪你师妹，我精力有限，芷珊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不比谁差。”

        就在这时，老人慢喝着茶，“至于你二师兄和沈然那边，以后也不用你操心了。”

        林承德迟疑了一会儿，最终心里一叹，

        “嗯，我知道了。”

        旁边，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少女白里透红的苹果肌，几根发丝也像是染了光，变成了银白色的发丝。她甜美一笑，对林承德握手，脆生生的声音，

        “那以后就有劳师兄多多指教了。”

        ......

        ......

        谁都没有想到，从失落海走出来的那个八阶时间系强者，月首次出手居然不是在深蓝网络中的副本，而是联邦的火4线航道，高调亮相，堂而皇之地宣告所有人——他现在不再隐姓埋名了。

        直接站了出来，

        谁反对，谁赞成？

        用一句话来形容联邦现在的局势，那就是：一问谁都叫嚣着要打，二问谁都不敢打过去。

        女娲基地已经修建好了，大部分的进化者都转移去了女娲基地。

        尽管那里目前只建成了一个太乙上清针的信号塔，大部分都还是简易搭建起来的棚房，看上去光秃秃的。

        火神基地中。

        赵启一行人跟在月的身后，正行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

        这条走廊的地板、墙体包括天花板都是五十公分厚的铬合金。行走在里面，就像是密封的铁盒子。

        路上，赵启心想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个地方并不安全。”

        月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不知是在对谁说话，“它也许可以抗下力天使的攻击，但一定挡不住炽天使。我没想到你们会花这么大力气还想造一个安全屋。”

        后方，几个西装革履的成年人相视一眼。

        彼此都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月还是那套穿着，白色的上衣和裤腿，但双手和双脚的鞋子都是黑色皮质。他的脸上依旧戴着那张暗红色的面具，神秘且充满了威严感。

        不一会儿后，

        几人来到了这条走道的尽头，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全封闭的地方。

        “是铅吗？”

        月看向一旁的墙体，不等回答，就自言自语，“天使锁定目标是在高维层面上的，而不是类似核辐射一样的放射性物质。这些布置也没有用。”

        随后，他看向前方。

        正中央是一个八角玻璃幕墙围起来的空间。

        玻璃里面有着一男一女。

        男的正是沈然。

        他昏躺在一张床上，身上还穿着当时的侦查部队的特战服，脸上则戴着七王面具之一——古尊之王的面具。

        除了那张白色的古尊之王的面具偶尔瞳孔里会闪动令人发悸的光芒以外，整个人已经没有了任何可怕气息。微微起伏的身体，或许是正沉浸在一个美妙的梦境中。

        旁边站着一个短发女孩，周元霜。

        她早已苏醒了过来。

        但是不同于沈然，她身上就只穿了单薄的白色上衣和白色短裤，白皙细腻的皮肤犹如出水芙蓉，两条纤细白柔的小腿，原来没有了部队风格的特战衣，其实她就是一个地球上随处可见的女学生。

        女孩赤着脚踩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高贵典雅如天鹅颈的脖子上，还套有泛着红灯的钢铁项圈。

        玻璃后方，周元霜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出现的月以及一众联邦高层。

        该要如何形容那双眼睛？

        她冷漠的眼神就像是一片深黑色的冰湖，让人不敢直视——害怕冰面会突然生出一条无情的裂痕。

        但强度足以抗下炮轰的钢化玻璃并不会就此生出裂缝。

        周元霜转身，坐回床沿，看着躺在自己大腿旁侧的沈然，黑宝石一样的眼底深处不知在想什么。

        ......

        ......

        “暂时不会有意外，但也不要动他。”

        外面，月看着那个被关在里面的少年，对身边火神基地里的高层平静地说，

        “至少需要十天时间，最好的结果是他能在古尊之王的面具帮助压制下，慢慢消化掉智天使。”

        话音落下。

        一个中年军人低沉着声音，问，“那最坏的结果呢？”

        沈修竹没有说。

        隐藏在面具下的那双眼睛，

        只更加冷漠无情地看着那个坐在沈然旁边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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