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浓烟在不周城的方向升起，遮天蔽日。漆黑的火焰在庞大的树干上蔓延，树干呈现出焦黑色，但并不见木块脱落，只有万物母树痛苦地呻吟声。

        城外，尘土飞扬。

        大批的人群不知是避难，还是怎么，

        这一刻竟有干军万马之势。

        噔...

        脚尖踏地，几个呼吸便跃迁到了队伍的前头，那是为首的几个不死者。

        他们身材魁梧，穿着统一的黑色袍子，脸上佩戴诡异的木板面具。

        雨水滴落在黑袍上，并不防水，而是很快溶解在了其中。

        寒意侵蚀。

        但身体却有前所未有炽热的温度。

        更多的人，混在人群里，并不清楚沈然所言是真是假，还在交头接耳。

        “不管怎么讲，母树都已经被点燃。唯一摆脱的法子都没了......”

        “他是攀登母树成功的生灵！他知道真相的！”

        “假的，全是假的，哈哈，原来我们是被害死的冤魂，难怪一直以来是这个样子。”

        “所以说...那种熟悉感，我和他真的认识。在活着的时候吗。”人群中，夏伯商自语，心中滋味复杂。

        “......”

        最前方。

        一个不死者动作矫健，无视雨水的侵蚀，在雨中飞奔。

        不知为何，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

        是极尽升华了吗？

        是集中起来的意志！

        ......

        “淅淅沥沥”

        白首陀停了动作，蝶就半跪在前方不远处。一场如雾如纱的小雨笼罩着他们。

        地面荡着一个又一个的圆圈，仿佛宿命。

        他身材健硕，足有四米多高，狰狞的造型，压迫感十足，此时侧身对着沈然。

        忽然。

        白首陀沙哑地说，“沈然。”

        沈然看去。

        “你喜欢这种场面吗。”白首陀道。

        什么场面？

        四周是下着雨，灰色基调的世界。大地上光秃秃的，一派凄凉的氛围。

        但后方的城池发出冲天的火光。

        火焰熊熊燃烧，奔涌的人群，混乱又极具生命力......

        “意识空间的话，一般，还好吧。”沈然如同对一幅画做出评价。

        “我很喜欢。”

        白首陀喑哑难听的声音从面甲下发出。

        他转过身，舍弃掉蝶，面对在雨中冲刺袭来的不死者们，“你是忘记了吗，我本就处在解放状态。”

        沈然一怔。

        “他们战胜不了我，你也赢不了我。没有一个能办到。我会靠我的意志，将所有一切，统统击败！”

        白首陀的面部有着暗红色的外骨骼面甲，面甲下早已是畸形丑陋的虫脸，两侧的一只只附眼睁开，透过面甲缝隙，闪烁着红芒。

        “怪物。”

        沈然说出两个字。

        他才想通，虽说自己算是作弊者，靠天煞种子入侵了蝶种。但其实白首陀也没好到哪里去。单凭精神意志不可能达到这一程度。

        “叫我叶青...吼！”

        白首陀在最后的清醒状态说出他的名字，然后全身暴涨，肌体崩开更多的细长血口，一个个眼珠子在转动，并迸射出一抹抹血光，仿佛割裂天地的仙剑。

        “我快要消失了。”

        忽然，一道格外镇静从容的声音响起。

        远处。

        蝶跌坐在水洼里，身体呈半透明化，“白首陀的种子，那股解放的力量也开始渗透进来了。”

        “看，这个世界正在解体......”

        吼！

        伴随着凶猛野兽般的吼声，白首陀主动杀去，双腿仿佛弹簧，一跃而起就是上百米之夸张。

        噗——

        他的拳头，从天而降，宛如陨星撞击般。别说是一个不死者，连那片大地都轰然破碎，无数石块飞射，同时有无数窜在天地间的血气所形成的游蛇。

        层层冲击和气浪，让那些还在后方的不死者以及人群顿时骇然止步。

        “都踏马是死了的人了，还怕个屁！”不知道是谁喊了声。

        “就是他在生前杀了我一遍？”

        “我干死你啊！”

        一场混战，一触即发。

        雨水。

        凶猛残暴的怪物，肢体横飞，纯粹杀戮的旋风，脚下大地以极快速度被鲜血所染红。

        白首陀完全沉浸在这场仿佛源源不断的杀戮中。

        仿佛这是一个盛大的舞台。

        对他来说，种子夺走了本该属于人的一切。就像是现代人类越来越少考虑的一点：即，技术改变了人类对世界的理解与认识。大多数的技术其实都是将一切事物解放出来，使其成为可以被人类支配和利用的资源。并且人的地位也越来越沦为技术的附庸品。

        当然，以上的东西难以深谈。

        白首陀更多的原因，得归咎到他过强的自尊心上面，从小到大的经历促使他想要真正的证明自己。

        如何证明？

        这场杀戮岂不就是极致的写照？

        这里是意识空间，是自己的个人意志，在单方面地杀爆你们！

        白首陀一时半会儿都不去理会蝶了，也从侧面反应了，这家伙内心的真实需求。

        另一边。

        沈然看着跌坐在水洼里的蝶，又看向绞肉机般的远处。

        眯起眼。

        随着白首陀的杀戮，世界出现了一条条无法消失的血色长痕。

        更远处，不周城也付之一炬，完全沦为了火海。

        众生暴动。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蝶看着站在那里的沈然，平静地说道，“一是，我们三个就此同归于尽。”

        “听上去很可惜。”

        沈然转过身，同样平静，没有丝毫的挣扎与害怕，“不过，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

        这是自己的身躯。

        蝶种又要明显强过天煞种。

        白首陀又是一个极端的疯子。

        自己还不知道全部真相。

        就形成了一个怪圈。

        要么，白首陀先出局。然后自己不了解真相的前提下，蝶后面随时可能会反噬天煞种，以自己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要么，蝶先出局。可就失去了压制白首陀解放的种子的力量，三者同归于尽。

        要么...自己主动牺牲？那还不如第一条路，先让白首陀出局。

        “二是，你向我保证。”

        忽然间，蝶说出下一句。

        他抬起湿漉漉的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然，“在吞噬我，成为了我后，继续我的路。”

        沈然闻言神情一滞，“成为你...继续你的路？什么。”

        蝶又不发一言。

        沈然...

        这个男人，很特殊。

        其实和白首陀的危险性是非常接近的。

        正在这时——

        “不要。”

        沈然突然道。

        蝶怔住。

        沈然道，“我就是死，也不骗你。我不会凭一两句话，就以后一定要怎么怎么样。”

        蝶继续沉默。

        远处，厮杀声愈演愈烈，浓郁的血腥味弥漫。

        整个世界像是不堪重负，万物母树持续燃烧，天际线处的灰雾汹涌澎湃，不时有电闪雷鸣。

        真厉害！沈然想要夸奖白首陀。你干的真棒，怎么会有你这么优秀的人呢，你妈是怎么把你生出来的。不仅前后两次杀爆了那么多人，连这个世界都被你干爆了。你真是一个日天日地的小霸王，人族大帝转世啊！

        他悄然攥拳。

        “坎布拉族确实是真的。”

        突然，蝶说道，“只是，他们不是变成了种子，而是用我们来饲养、养殖种子，每隔一段周期挑选最优异的种子，给他们使用。”

        沈然闻言又松开了拳头，一时安静。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地面，

        “你接下来的反应，将会决定我的最终选择。”

        蝶观察着沈然的表情，忽然像是鼓足了什么，说出一句话，

        “酒神解放后，我考虑到我展示出的太多，日后会有逐渐令你们生疑，就打算以种子形态一直等到你来，然后寄生你，通过你的身份回到主宇宙。但因那场动乱的动静太大，引起了坎布拉族的注意，她派人员来查看情况......很不幸，楚幼撞到了它们。”

        ......

        啪嗒。

        一滴雨珠缓慢地掉落在脚下。

        沈然看着它，溅碎又定格在低空中，仿若一件被打碎的艺术品。

        【作者题外话】：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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