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聪一日斩七卿,殿前辱王公。短短几天时间又把权力收了回来,一下子愁云散开,回头一看,一直照顾自己的张皇后婢女樊氏,更是出落的仙子模样。
当下就拍了板子,把一介婢女也变成了皇后,加上前面林林总总封的上下左右前后皇后,这一个小小的宫殿里,挤进了七位皇后。
刘聪把这七位皇后喊到了一起,站成了一排,指着身旁中山王缴获的山一样的财宝,开始论功行赏。
“这七个月来,你们跟着朕受苦受累了,你们的家人,也跟着朕担惊受怕了,还好草原的雄鹰保佑,让朕渡过了难关。这些金银财宝,就是朕对你们忠诚的褒奖。”
刘聪看着这些十几岁的皇后们眼睛已经止不住的瞟在面前的宝山上,知道心中的想法已经成功了大半。
满意的点点头后,继续说道,
“经此一事啊,朕算是看明白了,膝下儿,不如枕边人哪?这一番大狱下来,朝廷上公卿的位置,至少会空出一大半来,各位皇后,可以把你们的父兄亲戚都引荐给朕嘛,这做官,第一是忠诚,第二才是本领。”
“各位皇后的忠诚,朕绝对信任。皇后的亲戚父兄,朕也绝对会破格提拔,不要怕要求提得高,这些还有那些,都是你们应得的。”
刘聪在后宫大许官爵,可害苦了一门心思盯着太宰空缺的大将军刘敷。
他连着来了好几天,求见刘聪,都被告知刘聪因为陈元达身亡,极其悲痛,罢朝数日,不见一切朝臣。
刘敷碰了好几鼻子灰后,转头去找之前说服他反正的刘雅,结果到了刘雅的住所后,只得到了钉在桌子上的一封短信——
大将军容禀,末将不辞而别,实在是事发突然,司马保部将胡崧,受了曲允五百金的好处,突袭了双方谈判地——灵台,导致我军大败,退回渭水以北,现在中山王生死不知,末将不得不连夜返回渭水前线,探明情况,愿大将军官运亨通。
“奶奶的,这小子竟然开溜了,不行,找不到刘雅,我还不能去找石良。”
刘敷拿了这信,又来找石良。
石良倒是还没跑,不过也在收拾行囊,看样子也打算离开平阳了,正巧被刘敷堵在门口。
“少公子,你们这可不仗义啊?把我利用完了,都甩手走了?”
“都?”
石良抓了抓头发,接过了刘敷递来的那封信,解释道,
“我这不是爷爷的寿辰要到了,在平阳采买了点礼物,准备回邺城,给爷爷过寿。还有谁?也是爷爷要过寿吗?”
“少公子,你自己看看,刘雅跑了,当初你们可说得好好的,只要我站过来,就保我官升一级,现在这满城的皇亲国戚都有了封赏,独独缺了我一个?”
“哦,怪不得哪。我说姚弋仲怎么找不到人了哪,原来是渭水前线出了变故,大将军,你也知道,战场这事瞬息万变,征北将军这种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不管,你们得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担了恶名,还没得了实惠,岂不是太亏了?”
“大将军,你这就难为我了,大家看着爷爷的面子上,尊一声少公子,其实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校尉而已,这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大活,你怎么能求到我的面前哪?我还不是忙里忙外,忙了两个月,连句褒奖都没有嘛。”
石良直接把脸一翻,摊牌不装了。
怎么地吧?坑得就是你。
有能耐,你咬我啊?
“少公子,你这就太不仗义了吧?石大都督兼牧并、冀,还录尚书事开府,这恩典已经是人臣之极了。可我哪?到头来,人得罪了一大堆,好处一点没捞着。”
“大将军,我知道你委屈,但你就是哭,也得找对了庙门不是嘛。我这个小庙,它也求不来那么大的雨啊?”
“少公子的意思是?让我去求晋王?”
“哎,我可没有说啊。不过大将军如果要去的话,帮我将这把七宝匕首还给晋王殿下,也帮我带句话,我就不向他辞行了。”
“多谢少公子指点。”
刘敷让开门口,看着石良上来马车,车轮向城门驶去,掂量了掂量手中的七宝匕首,长叹了一声,
“哎,只能再去撞撞运气了。”
刘敷转身来到晋王府邸,把手中七宝匕首递上,门人立刻就换了笑脸,一路就将他领到了刘粲的面前。
刘粲见来人是刘敷,指了指自己左边的空位,说道,
“阿敷,我听说了,心里不少委屈吧?来,和大哥说一说。”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之前是受了小人的蒙蔽,而且也迷途知返了,还在关键时刻,站在了大哥这边,这几天,这城里的阿猫阿狗都得了赏赐,小弟的事情却没有人过问。”
刘敷边说边看刘粲脸色,见刘粲没什么怒色,才继续说道,
“大哥听说没有,父皇最近大封了几十位公侯,都是那些皇后的父兄,反倒把咱们自家人晾在一旁了。”
“哎,”
刘粲吞下一颗葡萄后,说道,
“阿敷,不要妄自揣度圣意,父皇英明神武,他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你现在还没有看明白,是还没有能够诚心诚意的体察圣心。”
“大哥,小弟不仅是为自己着急,也是为大哥着急啊,小弟听说,这几天陛下是谁都不见,独独是连着和太弟殿下促膝长谈,通宵达旦。两人的感情现在好得和一个人似的。”
“阿敷,做人哪,心胸一定不能窄,眼光一定不能短。你看看阿易,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结果哪?身死名败,被踢出族谱。陛下如此做,都是从大局着眼。”
“阿敷,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大哥,就听我一句劝。现在汉国的大局是攻陷长安,擒获晋帝,夺取正统。个人身里身外的事情,都暂时放一放,以后地盘大了,还愁没有你的好处嘛?”
“大哥,我没有想到这些年,这些事情,竟然把你的棱角都磨平了,你现在连站出来,和那些国丈国舅们,作对的勇气都没有了吗?小弟真是看错了你。”
刘敷见在刘粲这里什么都得不到,气冲冲的就离开了晋王府。
一直在旁边陪着的靳准有些不解的问道,
“殿下,这不正是拉拢敷殿下的机会嘛?为什么要这么轻易的放走。”
“我的丈人爹啊,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人人都能看到的机会,那就是陷阱。况且了,要是不推他去死,那他身上的大将军之位,什么时候能轮到你哪?”
刘敷出了府门,越想越气,一跺脚,就又去见了皇太弟刘乂。
和之前的几位不同,刘乂倒是出奇的热情,不但把主位都让给刘敷,还再三感谢刘敷向外透露了地牢的位置,让他能够有机会逃出来。
既然刘乂这么有诚意,刘敷就把戒心放下,直接说道,
“殿下,臣想请殿下下次和陛下长谈之时,替臣说几句公道话,最好能帮臣美言几句。”
“就这事啊?这点事情,我还能不放在心上嘛?要是没有阿敷,我现在只怕已经喂了地牢里的鼍龙了。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今晚我就去面见陛下,拼着我这个太弟不当了,也得把阿敷的事情给办了。”
刘敷也没想到,峰回路转的居然这么突然,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高兴好了,心情大好的刘敷忙不迭的把自己全身上下的首饰珠宝都摘下来,表达着谢意。
“那就有劳殿下了,那臣就不打扰殿下清修了。”
是夜。
刘乂真就去见了刘聪,不但刘乂去了,去得路上还撞到了刘粲的马车。
刘粲的马车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子给刘乂的马车撞坏了。
这样刘乂只能屈尊和刘粲同车入宫门。
刘乂看着对面的刘粲问道,
“阿粲,是你让那个家伙来我府上的?我看见他就反胃,当初他为了逼问我城中密道的事情,可没少给我使手段。”
“怎么能够哪,殿下,咱们之间是君子之争,我要是想使这种手段,那地牢之中,不救你便是,何必拿阿敷来恶心你哪?”
“倒是在理,这次还真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你知道,我以前不太看好你。总觉得你太过孟浪。”
“殿下,这不是有你在前面撑着门面,小侄才有底气调皮一些嘛,以前小侄没有觉着,这殿下一失踪,四面八方的压力都向我一个人挤来,挤得我都喘不过气来。没有办法,只好装病躲在家里。现在好了,殿下重新出来执掌朝政,小侄又能自由自在的玩耍了。”
“阿粲,你也不能光想着玩,现在汉国看着还不错,开疆拓土的都快占领整个北方了,但石勒、曹嶷这些外人就不说了,就连中山王,咱们也要提防一些,他久在外带兵,又在雍州大肆收买人心,虽说是为了攻取长安,但也不得不防。”
“殿下,这些事情还是父皇和你考虑吧,小侄看见那些奏疏就头疼。”
“阿粲,我听说啊,你答应过刘敷官升一级?有这事吗?”
“有,有这事,我亲口说的。”
“你真想把他提上来,我看他的野心,一点也不比刘易小,搞不好把咱们俩都囚禁了。”
“殿下,按照惯例,是不是死后爵加一等、官升一级,人都死了,赠他一个太宰的哀荣,殿下不会介意吧?”
“你也是这个意思?”
“陛下也是这个意思。”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很快,马车就停了下来。
两人在王沉的引领下来见刘聪,
路上,刘粲就打趣道,
“王常侍,这次收获不小吧?我听说又连买了三处宅子?”
王沉急忙说,
“二位殿下,老奴这就是跟着二位殿下跑跑腿,得点跑腿钱,除了上交国库的,二位殿下的那份,一早就送到府上,难道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开罪二位殿下?”
刘乂摆了摆手,说道,
“阿粲,你就不要吓唬王常侍了,他本来就没有卵子,经不起你这么吓。王常侍,阿粲就是和你开个玩笑,那些都是你们对陛下的忠诚,都是你们该得的。”
“谢二位殿下仁慈。”
“哎,不用谢我啊?要谢,谢殿下,殿下可是把刘易的府邸都送给你做了回礼,说你身先士卒,第一个攻破地牢,还剑斩鼍龙,这份恩情,他都记在心里。”
“殿下,老奴,老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唯有以命相报。”
“王常侍,这就见外了不是,你家侄女还是陛下的皇后哪,按照辈分来说,你可是我们两人的长辈。”
“哎呀呀,晋王殿下,你就把老奴吓死算了,老奴能伺候陛下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敢做二位殿下的长辈。”
“好了,阿粲,你就不要再吓唬王伯了。”
“殿下,你们是想让老奴一直在这里磕到死嘛?”
“起来吧,前面的路,我和阿粲都熟,你先退下吧。让宫中的人把嘴管严一些。”
王沉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中还留着一丝恨意瞟向刘乂。
刘粲不经意间看到了王沉的眼神,心中自然是欢喜,还侧过身去,把两人隔开。
又拍了拍王沉的肩膀说道,
“王常侍不要怕,奸人已经除掉了,好日子在后面哪。以后哪个人再敢给你委屈,你都可以去找殿下,有殿下做你的后台,你怕什么啊?”
王沉退身离开,二人攀谈着进到了刘聪的殿中。
刘聪没有拐弯子,直接就说道,
“阿乂,四大后部的人,都安顿好了吧?”
“回陛下,该料理的都料理了。”
“那就好,阿粲,渭水那边是怎么回事?需不需要再增兵过去?”
“回陛下,中山王联系上了,是中山王使得离间之计,现在司马保巴不得司马邺赶快死,这样他好出来继承晋国王位。”
“这样啊,那就好,那你们看,这个阿敷,还有留着的必要嘛?”
“陛下,阿敷自绝于列祖列宗,死有余辜。”
“你哪?阿乂,你怎么看?”
“陛下,这臣弟怕是不好说吧?毕竟是陛下的亲子。”
“嗯,这个阿敷,使用巫蛊之术,诅咒朕早死,还连累着你们一起被下咒,朕心中虽然也有舐犊之情,但奈何国法大过私心,哎,就这么办吧。”
“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阿敷毕竟年轻,就不要把他逐出宗族,还是让他静静的去吧,这样也少一些折腾。”
“那就这样吧,你上的奏疏我看过了,想得很周全,赐死,赠太宰。”
刘敷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太宰二字,可惜前面加了一个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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