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管仲得到暴乱发生的消息,连忙带着他的学生——齐襄公的另一个弟弟,也就是公子小白的哥哥公子纠,逃到鲁国去了,因为公子纠的母亲是鲁国人。
公孙无知只当了几个月国君。公元前685年春,他去葵丘游玩。驻守葵丘的大夫雍廪以前曾被他虐待过,见他来到自己的防地游玩,就乘机发动袭击,把他干掉了,然后对齐国的大夫们说:“无知杀襄公而自立,臣把他诛杀了,只要大夫们选立诸公子中合适的人为君,我唯命是从。”
高氏和国氏是齐国世代为卿的两大贵族家族,其中高氏是齐国第八代国君齐文公之后,国氏则不知是齐国哪一代国君之后,反正也是国君之后。公子小白从小就跟高氏家族的高傒成了铁哥们,高傒现在已是齐国的正卿,是由周天子任命的命卿(各诸侯国的正卿都是上卿,所以一般也都是命卿)。因为有这层关系,公孙无知一死,高氏和国氏就立即派人去莒国通知公子小白,赶紧回国即位。
而这时,鲁国也得到了公孙无知被杀的消息,鲁庄公立马派兵护送公子纠回齐国即位。管仲怕公子小白抢先回齐,主动要求带一支军队前往莒国通往齐国的必经之路上截杀小白。
当公子小白的马车从管仲拦截之处经过时,管仲拉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小白腰间。不过,却是射在了腰带的带钩上,小白并未受伤。
但小白一点也不小白,聪明得紧,怕管仲再射,立即惨叫一声,倒伏车中,假装已死。于是逃过一劫,抢在他哥哥的前头回到了齐国,立即在高氏、国氏等一众大臣的簇拥下登上君位,他就是春秋史上赫赫有名的齐桓公!
鲁庄公不买账,亲自率军护送表兄弟公子纠入齐。齐国马上出兵拒阻,两国军队在乾时(今山东桓台县南)相遇,鲁军被齐军打得大败,鲁庄公险些成为俘虏,他的专用战车也成了齐国人的战利品,他只得转乘驿站的传车逃回了鲁国。他的驾驶员(车御)秦子和车右梁子为了掩护他逃走,扛着他的帅旗故意逃向别的方向,把齐军引诱过去,最后这两人都成了齐国人的俘虏。
齐桓公打算任命老师鲍叔牙为相,鲍叔牙却说:“国君如果仅仅只是要治理齐国,高傒、叔牙足矣;如欲称霸诸侯,非管夷吾(管仲字夷吾)不可!”
齐桓公惊讶道:“我差点死在他的箭下,还没找他算账呢,怎能任用他?”
鲍叔牙说:“那事怪不得他,当时是各为其主,要论治国的才干,我们一个都不如他!”
管仲此时还陪着公子纠待在鲁国,正在苦思让学生夺取君位的良策呢。鲍叔牙带着齐国的大军杀进了鲁国,派人给鲁庄公送去一封齐桓公的信:“公子纠,是寡人的兄弟,寡人不忍心杀他,请您把他杀了吧。召忽(公子纠的亲信)、管仲是我的仇人,我要得到他们,亲手报复他们,把他们醢(剁成肉酱)了,以快我心。如果不照办,我的军队将包围曲阜。”
鲁庄公很没种,真的把公子纠杀了,召忽绝望自杀,管仲则被鲁国人用囚车装了,交给了齐国人。
鲍叔牙带着管仲回到齐国,一进入齐境就把管仲从囚车里放了出来。当他们来到临淄时,齐桓公已早早地在郊外迎候了!
齐桓公见了管仲,丝毫没追究那一箭之事,而是急切地向他询问富国强兵之道。管仲把他早就成熟于心的治国方略全盘托出,齐桓公大悦,当即就破格任命管仲为相,主持国政。
在齐国,第一代国君太公姜子牙姓姜,吕氏,所以历代齐国国君都是姜姓、吕氏。第二代国君齐丁公,其谥号为“丁”,所以他的后代以丁为氏;齐丁公有一个儿子封地在崔(今山东章丘),他的后代就以崔为氏;第八代国君齐文公有个儿子封地在高邑(一说其名为高),他的后代便以高为氏;后来齐桓公的子孙中又衍生出桓氏、庆氏、东郭氏、卢蒲氏等家族;齐桓公的儿子齐惠公的一个儿子名祁,其后代就以祁为氏,还有一个儿子字子高,其后代也以高为氏,还有一个儿子字子栾,其后代就是栾为氏……总之,国君的儿子中,只要其后代没有灭绝,一般都能繁衍成一个家族的,都会自成一氏。
这个时候,各诸侯国的大夫,基本上都是历代国君的子孙,很少有任用外姓人士为大夫的,但管仲和鲍叔牙,显然不是姜太公家族的人,是外姓人士。他们很有可能连最低一级的贵族——士都不是,只是普通的国人,也许是由于在乡学里学习的成绩比较突出,被提拔为小官吏,后来在工作中因才干被上司赏识,才一级级爬上去,最后破天荒地当上了大夫。不过,他们的大夫,很可能也只是大夫中最低的下大夫。一个普通国人能混到这个地位,也着实不简单了。他们能在齐国担任大夫,说明齐国的干部任用制度确实比其他国家灵活得多,这也是齐国能最早成为第一强国的一个重要原因。
现在,齐桓公做得更有魄力,把管仲这个外姓下大夫一下子提拔到高氏、国氏这些世卿大族之上,成为齐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这时还无此官名,但齐国的相,按其职权来说,相当于后世的宰相)。而鲍叔牙,作为齐桓公的老师和最坚定的拥护者,却甘心情愿地居于管仲之下。
事实上,鲍叔牙和管仲是发小,不是兄弟,赛似兄弟。两人曾一同做买卖,在分钱的时候,管仲总要多拿一些,鲍叔牙从不认为管仲贪心,他知道管仲家里穷;管仲曾帮鲍叔牙办过几件事,无一例外都搞砸了,鲍叔牙不认为是管仲无能,他知道那是因为管仲运气不好的缘故;管仲曾三次当官,三次都被罢免,鲍叔牙认为不是因为管仲没才干,而是没有遇到赏识他的人,才能无法发挥;管仲几次参加战争,都当了逃兵,鲍叔牙也不认为管仲是怕死,而知道他是因为家里有老人要赡养。因此,管仲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叔牙。”
齐桓公刚上任,还没有政治经验,也许是因为鲁国很容易就被摆平了,让他信心膨胀,错误地高估了齐国的国力,以为凭现在齐国的力量,足以恢复姜子牙时代侯伯的威权了,所以即位没几月,又要亮肌肉,打算找个诸侯修理一下,以确立自己的大哥地位。打谁?鲁国。为什么?这柿子软,好捏。
哪知,这次软柿子变成了花冈岩!
鲁国变硬,只因为有一个向来默默无闻的人突然站了出来,这个人就是——曹刿!他看不下去了,决定去见国君。
他的乡里人说:“那种事情么,自有那帮肉食者在操心,你又何必参与呢!”
这个时代,只有当权的大贵族(大夫以上)才能天天吃肉,被称为“肉食者”;平民百姓则被称为“藿食者”,藿是豆叶,泛指粗食。
曹刿说:“肉食者目光短浅,不能深谋远虑。”
有的书上说曹刿是鲁国的大夫,有的又说他是野人。野人没有受教育的权利,也不可能受国君接见。大夫应该是住在国都或自己的采邑,不可能住在乡里,而且大夫就算家里不富有,不能经常吃肉也仍然被归为肉食者阶层。曹刿既然有乡人,多半是住在城郊结合部的乡里,且又不是肉食者,那就是种田的国人或低级士(中士、下士),国人地位太低,只有在国君召见时才能面见国君,所以,曹刿很可能是混在国人堆里的低级士,因而有进见国君的权利。
鲁庄公正在备战,曹刿求见,他还是马上接见了他。一个大领导,有这样的亲民作风,在后世是无法想象的!
曹刿问:“跟齐国打,您有什么底气吗?”
鲁庄公说:“衣食之类奉养身体之物,我从不敢独自享用,总要拿些分给别人。”
曹刿说:“这种小恩小惠,有几个人能分得到?(至多也就分给身边的贵族近臣们)民众没能得到好处,他们不会为您出死力的。”
鲁庄公说:“祭祀时用的猪牛羊等牺牲,以及玉和帛,都是实打实的,从不敢向鬼神虚报数字。”
曹刿说:“这点小信誉还不足以取得鬼神的信任,鬼神不会因为这一点就保佑您打胜仗。”
鲁庄公想了想,说:“大大小小的诉讼案子,我虽然不能一一明察,也总要尽量处理得合情合理。”
曹刿点头说:“嗯,这是属于尽心为民办事,凭着这一点,可以跟齐国人干一仗,等到开战的时候,让我跟您一起去吧。”
鲁庄公让曹刿跟他同乘一辆战车,应该是让曹刿做他的参乘(车右),能跟国君同乘一辆车的,一般都是国君亲信之人,可见鲁庄公很信任曹刿。
鲁国军队在鲁国的长勺跟齐国军队遭遇了。
鲁庄公要击鼓命令全军冲上前去,被曹刿阻止了。
齐军阵中响起了战鼓声,大军朝着鲁军压了上来。鲁军只是严阵以待,不擂鼓接战。齐军找不到鲁军的空隙,只得退了回去。过一会儿,再次擂鼓压了上来。鲁军仍然纹丝不动。
齐军擂了三次鼓之后,曹刿马上向鲁庄公说:“可以了!”
鲁军战鼓响起,全军向齐军发起冲锋。齐军的阵营一下子就被冲乱,大败而逃。
鲁庄公要下令追击,又被曹刿阻止。曹刿跳下车看了看齐军的车轮印,又登上战车前供乘者扶手的横木,了望了片刻败逃的齐军,这才说:“可以了。”
鲁庄公马上下令追击,鲁军大获全胜。
凯旋归来后,鲁庄公问曹刿,为什么那样指挥?曹刿说:“战争全凭战士的勇气,第一次击鼓时,战士都鼓足了勇气;第二次击鼓时,勇气就衰退了;到第三次击鼓,勇气已消失。他们击了三次鼓,勇气已失。我们击头一次鼓,勇气充沛,所以就战胜了他们。但是,齐国是个大国,实力难测,我怕他们诈败而有伏兵,待到看见他们的车辙已乱,又见他们的军旗也倒了,才断定是真败,所以才请您下令追击。”
齐国这次败得有点莫明其妙,齐桓公不死心,几个月后又打了回来,而且还拉上了宋国。
鲁国大夫公子偃对鲁庄公说:“宋军的阵容不整齐,可以先打败它。宋军一败,齐军也就会退走了。”
鲁庄公不同意。公子偃就自作主张率领他所部军队从鲁国国都南城的西门出城,他们把老虎皮蒙在战马身上,向宋军发起了冲击。鲁庄公见了,也就急忙率军跟了出来。宋军被打得大败。随后,齐军也就撤回了齐国。
两次伐鲁都以失败告终,齐桓公就把目标选定为比鲁国弱小许多的谭国。当初齐桓公流亡时,谭国国君对他很不礼貌,齐桓公即位后,诸侯们都来贺喜,谭国国君却没来,齐桓公早就想收拾他了。这次就把谭国给灭了,谭国国君逃亡到莒国,也品尝到了流亡的滋味。
虽然灭掉谭国很顺利,但跟鲁国的两次败仗让齐桓公清醒了许多,使他认识到了国力的不足,他终于决定,静下心来扎扎实实练内功,接受管仲的方案,改革内政,先把国力提升上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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