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上海,空气中已经带着几分湿热。沈若兰坐在绣房里,手中的绣针穿梭如飞。自从程老姨太太回来后,她便将一部分心思放在了准备后路上。
\"夫人,李掌柜派人送来了账本。\"张妈轻声说道,将一个青布包裹放在桌上。
沈若兰放下绣绷,打开包裹。里面除了账本,还有一封信。她先拆开信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李掌柜说,绣品铺子这个月的生意不错。\"沈若兰说,\"而且他按照我的吩咐,暗中收购了几间临街的铺面。\"
张妈有些担心:\"夫人,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要是被大奶奶知道......\"
\"不会的。\"沈若兰翻开账本,\"这些铺面都是用张老太太的名义买的。再说了,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程老姨太太身上,没人会注意到这些小事。\"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沈若兰赶紧将账本和信藏好,重新拿起绣绷。
\"二奶奶。\"丫鬟小翠进来禀报,\"大奶奶请您过去说话。\"
沈若兰早有准备:\"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
等小翠走后,沈若兰对张妈说:\"把账本收好,然后去找李掌柜,告诉他按计划行事。\"
宋玉芙的院子里,程老姨太太正和她说话。见沈若兰来了,宋玉芙故作亲热地拉她坐下:\"二妹妹来得正好,我正和姑母说起你呢。\"
\"不知大姐姐有何吩咐?\"沈若兰温婉地说。
程老姨太太开口道:\"我听说你最近在打理绣品生意?\"
\"是的。\"沈若兰说,\"一些简单的绣品买卖,不成气候。\"
宋玉芙笑道:\"二妹妹太谦虚了。我听说你的绣品在上海滩可是很有名气。姑母,您不知道,就连德利銮夫人也赞不绝口呢。\"
沈若兰心中一动,知道她们这是在试探。德利銮正是程远山在英国的重要合作伙伴,宋玉芙提起他夫人,显然别有用心。
\"大姐姐过奖了。\"沈若兰说,\"不过是些粗浅的手艺罢了。倒是大姐姐,最近有了身孕,更要保重身体才是。\"
程老姨太太看看两人,忽然说:\"若兰,我听说你在打理绣品生意的同时,也在教导清韵?\"
\"是的。\"沈若兰说,\"清韵还小,总要让她多学些东西。\"
\"这倒是个好主意。\"程老姨太太说,\"不过你也要记住,现在程家有了小少爷,一些事情要懂得避让。\"
沈若兰低头:\"姑母教训得是。\"
等从宋玉芙院子里出来,沈若兰的脸色才沉了下来。她知道,程老姨太太这番话是在警告她,让她不要太张扬。
回到西院,张妈已经等在那里:\"夫人,李掌柜说都安排好了。那几间铺面已经过户到张老太太名下,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李掌柜说,他找到了一个机会。\"张妈压低声音说,\"英国来的布行想找个代理,专门经营上等绸缎。李掌柜说,如果夫人有意思,可以考虑接手。\"
沈若兰眼前一亮:\"英国的布行?是德利銮的产业吗?\"
\"不是。\"张妈说,\"是另一家叫威廉的布行。听说在伦敦也很有名气。\"
沈若兰思索片刻:\"这倒是个机会。你让李掌柜先谈着,不过要低调行事。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晚上,程夫人派人来请沈若兰过去。到了程夫人的院子,沈若兰发现屋里还有一个陌生的老妇人。
\"若兰,这是张老太太。\"程夫人介绍道,\"就是帮你打理铺面的那位。\"
沈若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张老太太是程夫人安排的。她连忙行礼:\"多谢张老太太帮忙。\"
张老太太笑道:\"不用客气。我和你婆婆是老交情了,帮这点忙算什么。\"
等打发下人都退下,程夫人才说:\"若兰,我让张老太太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英国那边传来消息,说德利銮和远山的关系确实出了问题。\"
\"具体是什么问题?\"
\"好像是有人在从中挑拨。\"程夫人说,\"德利銮那边有个合伙人,姓钱的,一直在说远山的坏话。\"
沈若兰心中一动:\"姓钱?是不是和钱家有关系?\"
\"就是钱家。\"张老太太接话道,\"钱家在英国也有产业,和德利銮有些往来。这次他们明显是想借德利銮的手,来打压程家。\"
沈若兰想了想,说:\"所以玉芙今天提起德利銮夫人,是在试探我们的态度?\"
\"没错。\"程夫人说,\"她们估计是想看看我们知道多少。不过现在有个机会......\"
\"什么机会?\"
\"威廉布行。\"程夫人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我们能拿下这个代理权,就等于在英国有了自己的渠道。到时候就算德利銮那边出了问题,我们也有退路。\"
沈若兰点头:\"我明白了。所以婆婆是想让我来运作这件事?\"
\"对。\"程夫人说,\"你的绣品生意在上海滩已经有了名气,由你来谈这个代理最合适。而且用张老太太的名义,也不会引人注意。\"
沈若兰想了想,说:\"不过我们要小心。现在程老姨太太回来了,她肯定会盯着我们。\"
\"这个你不用担心。\"张老太太笑道,\"我在上海滩经营了几十年,有的是办法瞒天过海。\"
沈若兰回到西院,坐在绣架前沉思。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暗中布局,为自己和清韵准备后路。现在有了程夫人和张老太太的帮助,事情会顺利很多。
\"夫人。\"张妈端着参汤进来,\"您说这威廉布行的事情,真的能成吗?\"
\"机会很大。\"沈若兰说,\"不过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方面要把这个代理谈下来,另一方面也要防着宋玉芙和程老姨太太。\"
\"那李掌柜那边......\"
\"让他继续收购铺面。\"沈若兰说,\"不过要注意,每个铺面都要用不同的名义。这样就算被发现了一个,其他的也不会暴露。\"
张妈担心地说:\"夫人,您说夫君要是知道了这些事......\"
\"他会明白的。\"沈若兰说,\"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和他争什么,只是为了给清韵留条后路。再说了,等他从英国回来,要是真的和德利銮闹翻了,我们这些准备就派上用场了。\"
夜深了,沈若兰还在绣房里忙碌。她正在绣一幅《牡丹图》,这是要送给威廉夫人的见面礼。牡丹是富贵花,也代表着她对未来的期望。
清韵在一旁的小榻上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眉心的朱砂痣在灯光下格外显眼。沈若兰看着女儿,心中暗暗发誓:不管将来遇到什么困难,她都要为清韵铺好路。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妈匆匆进来:\"夫人,不好了!李掌柜派人来报信,说钱家的人去了咱们的绣品铺子!\"
沈若兰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们去就去吧,反正铺子里没什么把柄。倒是要提醒李掌柜,让他把账本收好。\"
\"那威廉布行的事......\"
\"先放一放。\"沈若兰说,\"等钱家的人走了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不能打草惊蛇。\"
张妈还想说什么,沈若兰却笑了:\"你放心,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这些铺面表面上看起来普普通通,谁能想到里面暗藏玄机?就像这绣品一样,表面上看是牡丹,可绣着绣着,说不定就变成了腊梅。\"
这一夜,上海滩依旧灯火通明。在这个商场如战场的地方,每个人都在下着自己的一盘棋。而沈若兰,正在用她的方式,悄悄布下一张大网。这张网看似柔弱,却和她的绣线一样,一针一线,终将织就一幅锦绣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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