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的上海滩,一场暗流涌动的博弈正在各个角落上演。
康济堂后院的花厅里,沈若兰正在和程夫人说话。窗外的桂花香若有若无地飘进来,为这个深沉的下午添了几分宁静。
\"英国那边传来消息。\"程夫人端起茶杯,\"钱家的几个后生想东山再起,已经联系了好几家洋行。\"
沈若兰微微一笑:\"他们想通过洋行来打开局面?\"
\"是啊。\"程夫人叹了口气,\"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这上海滩的局面,哪是那么好打开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是李掌柜急匆匆地进来:\"夫人,不好了!钱家少爷在英国和威廉先生的人起了冲突!\"
沈若兰放下茶杯:\"详细说说。\"
\"是这样的。\"李掌柜说,\"钱家少爷去找了利物浦的柯林斯家族,想要借道他们的渠道重新做丝绸生意。可是......\"
\"可是威廉已经和柯林斯家族谈好了独家合作。\"沈若兰接过话头,\"所以钱家少爷就恼羞成怒了?\"
李掌柜点头:\"是的。钱少爷当场就和威廉先生的助手吵了起来,还......\"
\"还动了手?\"程夫人皱眉。
\"是。\"李掌柜说,\"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柯林斯家族那边很不高兴,说是要重新考虑和远东商人的合作。\"
沈若兰站起身,走到窗前。秋日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她的脸上,映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让威廉先生不用担心。\"她说,\"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
程夫人看着沈若兰的背影:\"若兰,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这样?\"
沈若兰转过身:\"婆婆,商场如棋局。有些人急于求成,就容易失了分寸。钱家这些后生,就是太心急了。\"
正说着,外面又有人来报:\"夫人,德利銮先生来了。\"
德利銮一进门就说:\"夫人,英国那边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现在上海滩都在传,说是程家在打压钱家。\"
沈若兰微微一笑:\"让他们传吧。明眼人自然会看得明白。\"
\"可是......\"德利銮有些担心,\"宋家那边......\"
\"宋家不会轻举妄动的。\"程夫人说,\"老爷子是个明白人。\"
沈若兰点头:\"而且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钱家这次在英国的举动,不过是在给自己判了死刑罢了。\"
德利銮恍然大悟:\"夫人说得对。这次钱家得罪了柯林斯家族,以后在英国就更难立足了。\"
\"不只是英国。\"沈若兰说,\"你以为其他的洋行会怎么看?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
\"信誉。\"德利銮立刻说。
\"对。\"沈若兰说,\"钱家这次在利物浦闹出这种事,消息一传开,还有哪家洋行敢跟他们合作?\"
正说着,外面又传来消息。是宋玉芙派人来了。
\"大姐姐请夫人过去一趟。\"丫鬟说,\"说是有要事相商。\"
沈若兰看了看程夫人。程夫人点点头:\"你去吧。玉芙现在的处境也不容易。\"
等沈若兰到了宋玉芙的院子,就看见宋玉芙正在来回踱步。
\"大姐姐。\"沈若兰行礼,\"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宋玉芙拉着她坐下:\"若兰,你老实告诉我。程家是不是早就算准了钱家会这样?\"
沈若兰笑笑:\"大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你别跟我装糊涂。\"宋玉芙说,\"我刚刚收到二哥的信。他说钱家这次在英国闹出的事,分明是中了程家的计。\"
沈若兰摇摇头:\"大姐姐,二爷这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钱家自己沉不住气,怎么能怪到别人头上?\"
\"可是......\"
\"大姐姐。\"沈若兰打断她,\"您想想,如果真像二爷说的那样,程家处心积虑要整垮钱家,又何必等到现在?早在半年前,钱家在英国折本的时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宋玉芙一愣:\"这......\"
\"说到底。\"沈若兰叹了口气,\"还是钱家这些后生太急功近利了。生意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这种心态。\"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宋明德来了。
\"玉芙!\"宋明德一进门就嚷嚷,\"你们程家这是要赶尽杀绝吗?\"
宋玉芙皱眉:\"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还做什么?\"宋明德指着沈若兰,\"你问问她!程家这次在英国设的局,害得钱家在洋人面前颜面尽失,这是要把钱家往死路上逼啊!\"
沈若兰站起来:\"二爷这话就不对了。钱家自己行事莽撞,怎么能说是程家设局?\"
\"你......\"宋明德气得说不出话来。
\"二哥。\"宋玉芙也站起来,\"你冷静一点。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要问清楚。\"
正说着,外面又来了人。是宋老太太派来的。
\"老太太请二爷立刻回府。\"管事说,\"老爷子已经在书房等着了。\"
宋明德一听,脸色大变:\"父亲知道了?\"
\"知道了。\"管事压低声音,\"老爷子已经派人去查了。说是钱家这次在利物浦,不只是和程家的人起了冲突,还......\"
\"还什么?\"
\"还想抢柯林斯家族的货源。\"管事说,\"结果被人家识破了,现在闹得整个利物浦的商圈都知道了。\"
宋明德脸色发白:\"这......\"
\"所以啊。\"沈若兰轻声说,\"二爷与其在这里说程家设局,不如好好想想,钱家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宋明德看了沈若兰一眼,转身就走。
等人走后,宋玉芙拉着沈若兰的手:\"若兰,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沈若兰笑笑:\"大姐姐,商场如棋局,有些事情是注定的。钱家这些年太过顺遂,难免有些忘乎所以。这次在英国吃了亏,也未尝不是好事。\"
\"你是说......\"
\"大姐姐。\"沈若兰说,\"您想想,如果钱家真的这么莽撞地闯进英国市场,结果会怎样?不只是他们自己要倒霉,连带着整个上海滩的商界都要受影响。\"
宋玉芙若有所思:\"所以你们是......\"
\"我们什么都没做。\"沈若兰说,\"只是把规矩立在那里。至于钱家愿不愿意遵守这个规矩,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晚上,沈若兰回到自己院子,张妈来报信:\"夫人,外面都传遍了。说钱家这次是在英国丢尽了脸,以后怕是再难翻身了。\"
沈若兰点点头:\"该传的就让他们传吧。\"
\"可是夫人......\"张妈欲言又止。
\"怎么了?\"
\"刚才德利銮先生又来过。\"张妈说,\"说是......\"
沈若兰抬头:\"说什么?\"
\"说钱家已经开始变卖产业了。\"张妈说,\"听说是要......\"
\"要拿钱去英国周转?\"沈若兰接过话头,\"他们果然沉不住气。\"
正说着,程夫人派人来叫。
\"若兰。\"程夫人一见她就说,\"远山来电报了。\"
沈若兰接过电报,看完后露出一丝笑容:\"老爷说得对。这盘棋,该收网了。\"
程夫人点点头:\"是啊。钱家这次在英国犯了大错,正好给了我们机会。\"
\"不只是钱家。\"沈若兰说,\"婆婆您看着吧,接下来,整个上海滩的局面都要变了。\"
夜深了,沈若兰站在窗前,看着月光下的花园。秋夜的风有些凉,但她的心却是热的。这盘棋,她已经看到了最后的结局。
而此时的上海滩,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各方势力的真面目,也将在这场风暴中逐渐显露。这不过是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但沈若兰知道,程家已经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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