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遂都道了出来,原来昨夜黄芪拉他到一边耳语,乃是定计,他假装失意离去,为的就是让猫妖自以为没有威胁而得意现身。
黄芪道:“这妖怪若是藏着不出来,我们要找它极难,况且她在暗,我们在明,极易受她摆弄暗算,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自己现身。”
那岩喜道:“原来如此,村长,你怎么不和我说呢?”
黄芪道:“这是我嘱咐村长的,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泄露的危险。”
村长点点头,道:“法师,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我们村里伤了不少人。”
黄芪不好意思,道:“在地里烤了两个红薯,又挖了几个水萝卜,所以来迟了,抱歉抱歉。”
猫容婆怒道:“你们连老太婆都骗,太可恶了。”
说着爪子上的指尖长了半寸有余,好像是十根利刃,扑腾而上,朝黄芪攻来。
灵芝飞身接上,黄芪见二人混斗,怕有误伤,收了犀照,手握残剑,也加了进去。
猫容婆毕竟修为尚浅,不敢恋战,脱身要走,黄芪看出它的心思,道:“这妖怪想逃,灵芝,别让它走了。”
猫容婆大怒,右爪朝他脸面挠过来,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黄芪手忙脚乱,残剑往上格挡,只听“叮叮”乱响,猫容婆的五根指甲断了三根。
村民们大声喝彩。
黄芪灵芝逼得很紧,猫容婆难以脱身,忽仰天长嘶,黄芪道:“你叫也没有用,今天要收了你这妖怪。”
灵芝道:“不好了,你看看四周。”
黄芪望去,只见无数的猫从黑暗中跑出来,眼睛都射着绿光,发狂了一般,见人便扑咬,村民们猝不及防,人猫大战,一时难分胜负。
黄芪惊道:“难道这妖怪的声音能让猫中邪?”
话音刚落,十几只大猫跳上屋顶,把他们围在当中,猫容婆笑道:“让这些子孙辈和你们玩,老身恕不奉陪了。”
纵身而去,黄芪灵芝正欲追赶,群猫攻了上来,二人不得不出手应付。
那岩和一只大猫抱在一起,在地上翻滚,一面按住猫的双爪,一面叫道:“大伙儿收着些,别伤了猫的命。”
阿柴摸着脸上的血痕,拿着刀和猫你进我退的交手,道:“那岩叔,我不要它的命,它就会要我的命。”
阿秀则叫道:“这只公猫不要脸,它亲我的嘴,阿柴哥,快来救我。”
村长见四下乱成一锅粥,急道:“猫都成妖了,这可怎么办?”
黄芪不想伤猫,左闪右避,问道:“灵芝,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灵芝道:“我试试用‘灵暝之术’,看能不能治好这些猫。”
身凌半空,双臂自然垂下,手掌朝外,念起咒语,片刻之间由她身上往外倾洒出大片灵光,就像是夜空中飞扬的金粉,人被此光笼罩只觉有一股暖流游遍全身,疼痛立减,群猫则安静下来,恢复本性。
“神了,神仙呐。”村长惊得合不拢嘴。
黄芪叫道:“快去追猫容婆。”
那岩问道:“去哪里追?”
黄芪道:“它是往东逃的,我们顺路去追,这次一定不能放过它。”
村长道:“是溶洞,那里一定是它的老巢。”
当下众人组织起来,打着火把,拿着家伙,浩浩荡荡往村口走去。
经过大榕树,晚风把秋千吹得轻轻摇晃,黄芪见这树有五六人合围,枝繁叶茂,亭亭如盖,猛然间想起在天梯山的遭遇,驻足细细查看起来。
众人大半都过了石桥,见他落在后面,也都停下了脚步,灵芝问道:“你在看什么?”
黄芪坐在秋千上,道:“昨天夜里,猫容婆就是在这里给我们指路的,天太黑,我们没看清它的样子。”
灵芝道:“是啊,你想到了什么?”
黄芪慢慢把头往上看,道:“你记不记天梯山的人参果树?这么大的树,必然有空洞,不正是一个最好的藏身之处吗?”
那岩道:“法师,我们快走,别和一棵树较劲。”
黄芪道:“不急在这一时,我觉得这树有古怪。”
话音未落,手攀着绳子窜上了树枝,犀照为明,拨开层层叠叠的叶子,果见枝干处有一个洞口,正要上前,忽一团黑影快如惊闪飞了出来,黄芪阻拦不住,这时只听阿华大叫一声,众人再看,他已被猫容婆挟持住了。
众人大骇,万万没想到自己天天经过的榕树,竟然是妖孽的巢穴,想着提童们在秋千玩耍嬉闹时,这妖孽趴在树上窥探磨牙,真是不寒而栗。
猫容婆道:“小子,你怎么知道我藏在这里?”
黄芪道:“我也是猜的,你有些自大,藏身的地方应该离村子不远,昨天你又出现在秋千上,所以我才想到你和这树或许有干连,事到如今,你无路可逃了。”
猫容婆笑道:“你若是想他死,就动手吧。”
尖锐的爪子在阿华的脸上拉扯出几道血印,阿华凄声惨叫,众人忙叫道:“不要。”
猫容婆道:“要他活也可以,让我走,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这个村子。”
众人议论纷纷,村长道:“你说话可算数?”
猫容婆道:“当然算数。”
村长道:“好,你放了阿华,我们给你一条生路。”
“不行,村长,你不能信妖怪。”阿柴道。
阿华在恐惧和剧痛之下已近丧失理智,道:“阿柴,我就知道,你成心想我死是不是?我死了,就没人和你争阿秀了。”
阿柴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妖怪的话信不得。”
阿华涕泪俱下,道:“它的话不能信,你们的话就能信吗?找我娘借彩线,说是缝衣服,谁知缝的却是绣球。”
阿柴看了看腰间的小绣球,和阿秀对视一眼,尴尬万分,阿秀道:“阿华,你别怕,我们一定会救你的。”
阿柴一步一步上前,道:“阿华,我从来没这样想过,猫容婆,你放了他,挟持我吧。”
阿华惊道:“你真的……愿意这样做?”
阿柴道:“我们三个一起长大,是最好的朋友,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不想你出事。”
猫容婆见他逼过来,不知所措,也一步一步后退,道:“你别耍花样,再过来我杀了他。”
眼睛却不住的往他腰间绣球上看。
黄芪看出些端倪,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叫道:“阿柴,把绣球扔过去。”
阿柴一怔,迟疑片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照他的话做了。
小绣球在空中翻滚,彩色的丝线迎风飘扬,天地间刹那都似乎静止了,众人的目光聚在小小的绣球上面。
忽猫容婆撒开阿华,纵起把绣球抓在手里,黄芪犀照早已打开,蓝光射出,猫容婆急切睁开第三只眼,黄芪利刃已到,直直从它额头上插了进去,猫容婆仰头惨叫,手足抽搐,倒毙现了原形。
这一切兔起鹘落,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待看见地上的猫尸,不知为何,都高兴不起来。
“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它会放开阿华?”村长十分不解。
黄芪道:“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有本性,本性也往往是我们的弱点所在。而猫的本性是喜欢玩弄球形的东西,我刚才见猫容婆盯着绣球看,就知道它的本性还在,因此才敢一试,虽然她知道此时此地放开阿华就等于失去了救命稻草,但她的本性驱使她必须去抢绣球,所以杀死她的不是我,而是她自己本性的弱点。”
众人似懂非懂,但他们知道,喧闹的夜,终于可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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