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近乎二十载的真气,一朝爆发。
没有半分的保留。
肌肤在溶解,带来的却是更加强大的力量。
韦传名周身数丈的范围之内,真气几乎凝为实质,不顾一切的向着前方砸去。
宗师搏命,点燃血肉。
数十载的修行,一朝散尽,换得片刻璀璨。
这是宗师最强的时候,也是宗师最悲哀的时刻。
用一生的努力,换取一时的荣光。
毫无疑问,韦传名成功了。
在生命遭受极致威胁的时机,在宗师之躯都要被焚烧的时刻。
墨锋大急,刚要有所动作,却被一把拉住。
真气如磨,拳拳交映。
没有半刻的停歇,韦传名拳出如龙,力贯全身,调动自身所有的力量,向着前方近乎疯狂的进攻。
有朝一日,说不得你也能够成为墨家的巨子,痛陈墨子的错误呢?
没有了墨子的墨家逐渐衰败,用的仍是墨子的道义。
只是尤为坚定的说道:“去夏朝!”
可这都三年过去了,人呢?
怎么连个消息都不带回的?
这无疑相当让人摸不着头脑,与之相伴的还有丝丝惶恐。
真正走出夏朝,看到外面的世道。
你若能让墨家强盛起来,安不能说自己胜于墨子?”
“不错。”
轰!
一拳挥出,连空气都在发出尖啸,极致的力量伴随着海量的真气,尽展无疑。
但韦传名的速度远比他要快的多的多。
但真的是夏朝的修士天资更好么?
墨锋摇头,想说些什么。
“没有用了,我的身体,我远比你更清楚。”
韦传名斜视着他。
这些年夏朝也并非没有任何变化。
血袍修士做出此等累累血债,所求为灵珍,尚且有一个实物。
一声脆响,血袍修士腰间悬挂的一块玉佩骤然崩裂,阻挡向韦传名的攻势。
韦传名轻轻摇着头,坐在地上,腰板挺直。
说时迟缓,实则自韦传名迎击而来,再到爆发,也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而到了练气后期,一两株灵珍根本就不够用
真要自己修行到练气九层,怕不是还要十余年。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你就会问怎么办?凉拌!”
有的时候,太强盛了也会感到苦恼。
这种力量这种力量的强度,怕是已接近筑基!
区区下界土著,自身无甚灵气可言,怎会爆发出这般强大的力量?
一时间血袍修士亡魂大冒,正要有所动作。
韦传名却是直接打断道:“你要知道,纵是墨子,当年也不是一蹴而就,直接成立墨家的。
韦传名无动于衷的看着忙碌的墨锋,不再阻止。
韦传名毫不客气的又是一记肘击,当头而下。
当然,这么多的修行者,夏朝肯定是供养不了。
韦传名看着那具无头尸体,嗤笑一声,道:“修行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舍命,尚且能换一个。
夏朝不敢,也不想这么等,干脆狠狠砸,砸出筑基起码面对今时今日的寻常局面已是足矣。
韦传名看着墨锋的双眼,说道:“可惜我没有这个机会了。当初我做错了事情,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
墨锋焦急的说道。
韦传名的目光看向四周。
按照柳清明的说法,阵痴既然给他回信,理应一两年内便足够过来。
当初他在夏朝,任职兵部尚书之时,之所以想要发动战争,仅仅是为了在夏朝的青史之中,留下名姓。
起码司明冠身上就带了不少,自身还懂得炼丹之法。
这样也好。
沉默之中,韦传名开口,打破了寂静。
至于其他数千修行者,除了修行天资极高之辈外,也只能是夏朝引导,自身苦修了。
你养得起么?
养不起,那就不算是真正的自己人,自可另寻机缘。
是走漏了风声,导致更高级别的存在插手;亦或是阵痴出了意外,所以才没能按时抵达?
哪个后果,都不是夏朝能承受的。
低头看了眼脚下的无头尸体,一脚就踢了上去。
外面有一点,但不多。
而且上品灵根者自然会得到悉心培养,灵药从来不缺,所需积累的时间自然是大大缩短。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
“我知道了。”
凶猛的真气犹如狂潮,横扫四方,强行阻断血袍修士与灵气的联系,韦传名欺身向前,一记膝撞对准血袍修士的命门。
很痛。
二十年成就筑基,这个时间比之不周山脉时,快了太多太多。
“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世间,便要顶天立地。合该让人称颂,再不济也要惊惧。
毕竟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迹。
山野皆寂。
“墨锋。”
肉眼可见的是修士数量的大幅提升,连带着筑基修士的出现。
平平无奇一生,平平无奇死去,生如朽木,死如腐草,岂不是白来世间一趟?”
当拳头又一次落在血袍修士身前泛着金光的屏障之时,那屏障终于是挡无可挡,撑到极限。
招式好不好看并不重要,精妙与否也不重要,只要能够达到想要的效果,便是最好的招式。
墨锋格外急切的说道。
墨锋连忙应声。
韦传名轻轻笑了起来,他脸上的血肉已经模糊,这一笑便有鲜血渗透而下,狰狞而可怖。
不是收不了,是收了没办法养啊!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属于夏朝的一部分人才流失他处,徒呼奈何。
“砰”的一声。
犹如西瓜爆裂。
墨锋没有说话,他疯也似得跑动着。
“你身上还染着黑火!”
就连启志帝,有闲暇之余,也会经常看天。
直到侍卫将另一个消息告诉他。
墨锋焦急的要将灵株塞到韦传名的嘴里。
属实是痛并快乐着。
思量之中,有鱼龙卫的修士跑来,禀报新的好消息。
“别傻了,浇不灭的。”
活着可真不容易啊!
如今墨锋将灵株拔了起来,那些原本鲜红犹如活动着的血液,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发紫、发黑,难言的恶臭充斥在这里。
韦传名皱着眉,呵斥道:“总有没办法的事,你每次都要问一问?
因为你实力不够,因为必须拼命,行不行?
哪有那么多的办法,无非是舍命而已!”
无头尸体犹如破麻袋般被抛飞而起,在地上滚了十几圈后,方才逐渐停下。
“去夏朝。”
纵有数千位修行者又能如何呢?
韦传名一掌将他拍开。
这样,也挺好。
像是漆黑如墨的夜色中,泛着一点萤火的光。
还真不是。
然而终究不能消解掉所有的力道。
血迹斑斑,鲜血横流。
去夏朝吧,去夏朝。那里有值得你学习的人,有更高的人顶住风雨,你尚可成长。”
远比不得夏朝。
而自从仙人下界之后,鱼龙卫全数出动,修行之法不再是秘密。
可也总该有个消息吧!
左等右等,实在磨人。
“水我去找水。”
启志帝揉了揉眉心,道:“你先出去吧。”
不舍命,就要先死。
“嗯?”
甚至没有真的彻底废掉他的修为,在临死前,在即将身死之前,他尚且能够拿回属于宗师的荣光。
就像是有一道不可得见的鸿沟,隔在两者之间。
没想到毕生所愿还是不能完成。
可惜。
柳清明已经没心思研究阵法了。
属于宗师的死法。
“咔嚓。”
练气初期的修行者,无需甚资源,自行吸收天地灵气即可。
血袍修士,彻底暴露在了消瘦一截的韦传名面前。
墨锋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墨家的兼爱、儒家的仁义、法家的律法,那都是很好很好的东西。
“禀报陛下,鱼龙卫中又一人晋升筑基!”
若真想做事,就不要继续待在大祈了。你一个人,太笨,救不了几个人怕是就没命了。
他十九年前,就该死的。
墨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连同手上的灵株。
周身的真气逐渐收敛,但身上沾染的黑火仍在焚烧着身躯。
韦传名轻轻吐了口气。
相比之昔日的一味自身苦修,如今所耗费的时间打个对折都并非不可能。
直到这个时候,启志帝方才明白大药的珍贵。
“韦叔!”
不是宗师的时候,感触甚深却又无能为力。
光是为了活着,拼尽全力都不一定够。
这个问题再不解决,鱼龙卫都要发不出俸禄了。
启志帝脸上也升起一丝笑容来,这毕竟是一个好消息。
宗师的时候,他想不明白这一点。
“嗯?”
只是可惜啊,一代宗师,死在这种连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的破地方,还是跟一个明显邪祟的魔道中人换命,怕是没机会被人传唱了。
夏朝的灵珍.见底了。
咚!!!
拳头落在血袍修士身前泛着金光的屏障上,原本显得坚不可摧的屏障,肉眼可见的晃荡出大片的波纹,疯狂闪烁。
如果能够重新回去,如果能够重新选择一次。
若是他成功的话,死去的人,一定远比现在还要多的多吧,尸山血海都不为过。
二来,则是因为仙人下界,自有增长修为的丹药。
夏朝也开始光明正大的检测修行资质,如今短短数年内,国内的修行者便已有数千位。
墨锋着急道。
有些事,明知道它要来,固然让人压力倍增,可若到了时间还不来,压力又会增添数倍。
墨锋快步跑了过来,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直到他变成了普通人。
在极短的时间里,一切都在飞速的逝去,本该死去的人,这一次真的是死了。
韦传名大声训斥着他,“没有办法,等死就好了!”
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
他们相处接近二十载,虽然他的一身武艺都是韦传名所传授,可从未想过,韦传名自身竟是宗师!
这么多年来,他们遇到的厮杀也不少,险象环生的境遇也有的是,直到今天,方才发现这个大秘密!
“老子当然是,你以为呢?”
“你你是宗师?”
不知多少百姓,被那血袍修士屠杀,成为浇灌灵株的养料。
“我”
墨锋来不及答话,从身上撕扯一块布下来,想要为韦传名包扎伤口。
无非是舍命而已。
虚的东西,实的东西,都不过是为了自己,谁更加高贵一些呢?
那位存在大度,饶了他一命,全须全尾的丢出了夏朝。
修行越是往上,所需要的资源也就越多。
“韦叔,你先别说话了”
竟是“砰”的一声炸裂开来,消融于天地之间。
墨锋连忙问道。
三天两头便会看着天上发呆。
“哦。”
直到这个时候,血袍修士才总算是回过神来,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恍如从地狱中走来的韦传名,遍体生寒。
这一次韦传名不再斥责他,用很是平静的声音,诉说着再浅显不过的道理。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寻常小仙宗,大多只有几十号人了。
他或许还会发动战争,而这一次,将不再是为了自己名留青史。
就连五百多个鱼龙卫如今都是咬着牙养的,如此尚且无比吃力,若非万法盟的司明冠接济,夏朝都要顶不住了。
如今的局面,已不可再与不周山脉捉襟见肘的小家子气同日而语。
好消息:我们砸出了筑基。
夏朝一百五十六年。
可他的话都还尚未说完,盘坐在那里,脊背挺的笔直的韦传名,忽而倒了下去。
一来,是因为如今天地复苏,与不周山脉不可同日而语,夏朝搜集的灵珍供应远超不周山脉太多太多。
顷刻间,血袍修士的身躯犹如大虾般弯曲了起来,近乎极致的痛处,打断了尚未来得及施展的术法。
但你还年轻,又赶上了如今这样的世道,未尝不能有所作为。
墨锋僵在了原地,许久未动。
最好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阵痴有别的事,导致耽搁了夏朝之行。
“吃啊!”
仙道是明显的境高一筹压死人的关系,花费大量灵珍培养筑基,也是为了有人能撑住门面。
韦传名一仰头,用下巴看墨锋,极为骄傲的说道。
那还等什么呢?
“那要怎么办?”
宗师,人上人,懂?
“太”
韦传名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跑到那一株被鲜血浇灌的灵株面前,直接连根拔起。
“你”
若为璞玉,不经雕琢便要与瓦罐相撞,墨家之衰败,岂非理所当然?
墨家贱己而贵人,这很不好,你要改掉。
四周摆放着的尸体,更是急速腐败着,恶臭充盈。
压制着他的,无形之中的力量终于放开了钳制,属于宗师的权柄重新归来!
韦传名双目之中,有鲜血淌落而下,他大笑道:“吾乃宗师!”
坏消息:当真砸空了家当。
唯一站在那里的人,恍如一尊雕塑,连目光都无处安放。
韦传名吐了一口满是鲜红的唾液,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说道。
墨锋刚想拍手,可定睛一看,韦传名身上竟仍旧还在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当下大惊失色的说道:“韦叔,火!”
“韦叔,吃!吃了他就能好!”
“.傻子。”
韦传名冷眼看着他,并不接。
一具无头尸体,径直摔在了冰凉地面上弯曲的血流中,无有声息。
点燃了血肉的韦传名,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宗师的战斗意志和战斗习惯,早已镶嵌到了脑子之中。
无论嘴上说的再怎么好听,战争终究是强者对于弱者的暴行。
他其实也未想过,要将夏朝的光辉传播向更远的地方。
可到了练气中期,便对灵珍有了需求,否则修行起来所需时间会大幅增长。
“不要忘了,你想做什么,想清楚,自己为什么而做。甘愿舍命,那还不够。这世上为了银两愿意舍命的人不知凡几,但那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呢?”
夏朝皇宫中,很多修士也经常如此。
痛贯天灵!
这一次,没有东西能够再阻挡了。
从地面上爬起来的墨锋,目瞪口呆的看着好似犹如天神下凡般的韦传名,情不自禁的吞咽着吐沫。
但夏朝毕竟疆域庞大广博,单单只有门面可远远不够。
依靠节流是注定没有出息的。
必须想办法开源。
顾先生.顾家小院之外,可以开辟灵田的吧?
对了,外面还有很多无法无天的修士,夏朝富裕的筑基,也该做出点贡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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