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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薪火相传

        第290章 薪火相传

        夏朝五十三年,王莽驾崩的消息,终究是传了出去。

        与此同时,传出去的还有他所留下的那一份诏令。

        坚守了夏朝五十三年之久的夏皇,离去之后,仍旧在考虑着这片土地上的夏朝子民。

        当日,有收到消息的百姓奔至街道,嚎啕大哭。

        多为上了岁数的老人。

        这些人或许没有经历过大月内部烽烟四起,群雄割据的混乱场面,却曾亲眼一步步见证着夏朝如何迈入强盛之中。

        作为皇帝,天下的恶他首当其冲,而天下的善,也理所当然有他一份。

        他们无比悲伤,痛失了这么一位圣君贤主。

        也有人会后悔,后悔在王莽刚刚登基之时,曾大肆辱骂过他。

        但无论如何,这一切,都过去了。

        人死不能复生。

        悲怆也好,欢喜也罢,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会正常运转。

        无论是推崇备至的圣贤,还是勤政爱民的圣君贤主,也一样。

        死亡面前,众生平等,无有差别。

        唯有那一个个闪耀在历史中的名字,隐约间能够依稀窥得几分风采。

        王莽驾崩之后,新皇继位。

        是他和许婉容的孩子。

        新皇并未忤逆王莽遗留的那份诏书,一切从简。

        面对举国悲怆的局面,新皇没有什么动作,包括就连自己登基的事情,都未广设祭坛去昭告天下。

        从这方面来说,他倒是也算识相。

        夏朝五十四年。

        新皇选了年号,承平。

        终王莽一生,都是未曾设立年号的,他的野心很大,希望后人提及夏皇二字时,最先想到的人会是他。

        而他的孩子,就不得不去选一个年号,来跟父辈区别开来,表示已经换了皇帝。

        此后再称呼新皇,已经不是夏皇,而是承平帝。

        承平承平,承接太平。

        承平帝的手下没有王莽那么多的贤人,除了荀轲之外,王莽还有公尚过、禽厘胜这样的人为他所用,他若是想做出比王莽更高的事业几无可能。

        承平二字,即是对先皇的认可,也是对自身的激励。

        时移世易,大有不同。

        如今宗师在凡尘是极为稀缺的人物,起码在夏朝周边的土地上,哪怕有人晋升宗师,得知不周山脉的消息后,也会立刻赶过去,凡尘间的国度,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到宗师。

        此前只是因为大家都一样,所以宗师去哪里也都差不多,毕竟故土难离,很多宗师便留在了自己的国度,安安稳稳混吃等死,享尽荣华富贵。

        如今有了更高的目标和追求,故土也只是一份回忆而已。

        问就是喜欢,留就是不行。

        宗师开始变得“珍贵”,物以稀为贵,人也一样。

        而作为大宗师的荀轲,理所当然的比所有宗师更高一等,特别是在如今的局面之下。

        儒家在飞速壮大着。

        新的理念正在洗礼夏朝,荀轲推崇教化,因为他认为人性本恶,而恶中求善,便需要学习美好的品德。

        各地的私塾和书院纷纷设立,大行其道。

        用的教材,乃是荀轲所著。

        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寓言故事,民间传说,甚至是曾经熟识之人的故事。

        比如墨子,比如公尚过,比如禽厘胜,比如王莽.这些人的事情,有些被他写了进去。

        其中绝不仅仅有夸赞之词,甚至隐隐间有所批判,但大体上,无疑是劝人向善的。

        如果写这本书籍的人不是荀轲,恐怕会被人声讨到在夏朝都待不下去。

        但他是荀轲,是儒家的领袖,是墨子的徒弟,是夏朝的大宗师。

        所以,他有资格对前人品评,就算是承平帝也不能说什么。

        唯有一个人有资格提出不同的意见。

        “顾先生,您看。”

        愈发清净的顾家小院中,荀轲将自己完成的著作递给了顾担。

        顾担接过,不紧不慢的看了起来。

        看到那些熟悉之人的故事时,脸上也难免露出一丝笑容,可细细品评一番其间真味,却发现有些地方,有待商榷。

        比如荀轲书写关于墨丘的故事时,就提到墨丘创建墨家的时候,标准极高,天下英豪想要加入墨家,都被墨家几近严苛至极的条例给逼退,留下的人寥寥无几。

        当然,这也是事实。

        顾担也是认同这一点的,墨家不是做的不好,而是做的太好,好到已经超脱出了这个时代,哪怕短暂的辉煌过,也难免会没落。

        而禽厘胜又是一个死心眼的人,他坚定的沿着墨丘的路继续前行,没有修正,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连顾担自己都说不清楚。

        是该庆幸墨家没有“堕落”,还是惋惜超脱了时代的墨家终究要败于时代?

        只希望,禽厘胜临走之前,他所说的那一番话,能给禽厘胜一些启迪。

        相反,反倒是显得离经叛道的荀轲,正在做着一件真正能够改变夏朝的大事。

        教化百姓,求善求真。

        这是需要去扎根一地,不停努力的一件事。

        “还不错。”

        最终,顾担还是点头,没有觉得哪里有修改的必要。

        落册成书。

        此后,这本书就会成为启蒙无数夏朝子民的必读书籍之一,从这本书上,去了解到夏朝初创,乃至创建前的一个个前辈们,是如何抛头颅撒热血,换来今日和平安稳的局面。

        承平承平,承接的不仅仅是夏朝,还有先辈们的理念。

        这,何尝又不是一种薪火相传呢?

        时间继续向前,永不停歇的推移。

        顾家小院,静谧了下来。

        已经很少会有人来访,如今的荀轲忙碌的脚不沾地,小莹也有太医院和天下医馆的事情需要去做。

        此前经常来访这间小院子的人,反倒是王莽那个小子。

        王莽故去之后,小院似乎也脱离到了尘世之外。

        一日,顾担继续去夏朝的藏经阁拿书看。

        却是惊讶的发现,关于所有道藏的书籍,他皆已看完,倒背如流。

        竟然连书都有看尽的一天。

        仔细算一算,他扎根在这里,也已经七十五年。

        七十五年啊,这当真是一段不短的时光,漫长到与他同时代的人,已经纷纷凋零。

        唯有墨丘那一个宗师,理论上能够陪他更久,却也已经沉眠许久,没有醒来的迹象。

        但墨丘的血肉完好,面色红润,并无宗师逝世后那样丧失身体活力,并不像是真的天人永隔,更像是沉浸在一场无法言述的安眠之中。

        顾担每一次青木化生诀有所进境之后,都会跑到白莲传承之地看一看他,为他再补充一下青木液。

        “墨兄啊,你要是再不起来,等你睡醒的时候,除了我怕是见不到任何一个熟悉的人了。”

        轻轻拍了拍棺材板,顾担一声叹息。

        山洞空旷,他的声音沿着山洞回响,层层叠叠,像是无数人在一同发声。

        然而没有回答。

        顾担在棺材旁坐了一夜。

        时间来到夏朝五十九年。

        五年间并未发生什么大事,一切乏善可陈。

        承平帝也没搞过大动作,非常老实。

        只不过朝廷上的官员换了一批,这倒相当常规了。

        稍值一提的是,荀轲的儒家越发兴盛,毕竟连私塾和学堂中的教材都是荀轲出的,那些读书人用他的教材,绝大部分自然也会承接儒家的理念。

        这就是隐形的好处了。

        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夏朝五十九年的时候,荀轲宣布要在天下学宫中讲道,时间就定在夏朝六十年。

        上一次坐而论道,尚且要追溯到夏朝二十五年。

        转眼间,竟又已经逝去了三十五年的时光。

        但这一次,是讲道,而非坐而论道。

        很多人都觉得,这是荀轲准备宣扬儒家的“霸权”,昔日儒家的竞争者墨家,伴随着墨家巨子禽厘胜的离去,已经一蹶不振。

        独留下的些许墨者,根本没有才能与荀轲争锋。

        天下学子用的教材都是儒家的,他们何德何能跟荀轲去碰一碰?

        放眼诸国,除了儒家,如今就没一个能打的。

        就连宗师都几近不可得见,好似只存于话本小说之中。

        在这个时候,谁还能和儒家针锋相对,或者对儒家造成威胁?

        大抵是没有的。

        所以这个时候荀轲的讲道,意味着什么,怕是不言而喻。

        他要宣布儒家已经成为当世显学,他要以礼制天下。

        好像已经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了。

        夏朝六十年,悄然到来。

        皇都之地,无论是酒楼还是客栈,尽皆人满为患。

        不仅如此,就连笔墨纸砚的价格都大幅上涨,一时间皇都纸贵。

        很多学子和才俊,都不远千里的赶来皇都,想要瞻仰一下儒家领袖。

        并且借机书写自己的种种治国、爱民之策,不求直接闻达天听,只要能被荀轲赏识,能够出彩,自然便有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他们。

        这是一场儒家内部的狂欢。

        这场盛会,顾担自然也没有错过。

        虽然这场盛会真正的主角荀轲尚且未曾登台,但其实已经开始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登台上场辩论的,都是荀轲的弟子。

        他们之间互相切磋,探讨,为这场盛会打了一个前阵,毕竟哪里能一上来就让荀轲技压群雄呢?

        顾担在这里听了些许的时日,其间真有本事的才俊还当真不少,说是欣欣向荣也不为过。

        不是所有的天资都需要苦难去磨砺,这些被辛苦栽培起来的年轻人,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想法,虽然难免有些剑走偏锋和异想天开,但也不失真有才学者。

        这场盛会,其实也是给这些新生代的年轻人,一个展现自身的机会。

        至于能否入得众人的眼,那就全凭自己的表现了。

        终于,当这场开胃菜将近尾声的时候,荀轲来到了这里。

        台下已是人满为患。

        天下学宫这些年几度扩建,这处讲坛的占地已是极大,周围坐下千余人完全不是问题——不要觉得千余人很少,若不是宗师的话,后面的人想要听到最前面之人的讲话,都需要字条传递。

        更倒霉的甚至只能听别人复述一遍,难免有些失真。

        为了占得一个好的位置,甚至有人半夜就过来想要占个好位置,然后就惊讶的发现,他来的还远远不够早,好地方早就被占完了,还有直接在地上随便铺一层布就躺在那的。

        不过顾担倒是没有这个烦恼,他有自己的位置,就在最前面,也是最为接近讲台的地方,准确的说,应该就是在讲台上余留下了好几个颇为特殊的位置。

        这些地方几乎都是留给夏朝的达官显贵去坐的,他们即是听众,也是裁判,若能得到他们的赏识,平步青云也不为过。

        这样的日子,就连承平帝都会来此,以表重视,就如同当初王莽也曾观摩过一样。

        当众人纷纷落座,外面响起了钟声。

        荀轲漫步而来,面对着下方无数道错综复杂的视线,表情平和,闲庭信步般说道:“今日,吾述道。”

        在夏朝,他已经没有了对手。

        他不是过来辩论的,而是宣告胜利的。

        儒家在他几十年如一日的打磨之下,已经足以登上台面。

        就连当初无数人鄙夷不堪的‘人性本恶’,到了今日也几无人再去挑刺,因为这么多年了,他们都辩论不过荀轲,碰了一鼻子的灰,哪里还敢过来挑衅?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儒家都是大势已成。

        “吾言仁、义、礼、法。”

        荀轲没有半点废话,简单而直接开口:“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纷乱理而归于暴。须圣王之治,礼法教化,方能化性起伪,提升人格。”

        时隔三十五年的讲述,说的似乎也是老掉牙的东西。

        毕竟儒家并非初出茅庐之时,它的骨架已经搭建,几乎无所更改之处,剩下的更加细微的血肉与脉络,无非是需要一代代去慢慢填充、验证。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荀轲不用再字斟句酌的去解释,而是简单干脆的提出要如何做到‘化性起伪’,如何去恶存善,如何抵达圣人的境界。

        在荀轲的观念之中,任何人都有机会成为圣人,后天的贤愚不肖的差别是由于“注错习俗之所积耳”。

        后天的环境和经验对人性的改造其则决定性的作用,通过人的主观努力,“其礼义,制法度”,转化人的“恶”性,则“涂之人可以为圣”。

        圣人者,人之所积而致也。

        荀轲的讲述快速且简洁,大宗师实力的加持下,他的声音通达四方,丝毫不必担忧会有人听不清楚。

        在他的讲述之中,无论是学子还是台上的人,莫不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但不合时宜的是,外面忽然传来了些许吵闹的声音,哪怕它很微弱,却瞒不过顾担的耳朵。

        顾担扭头看去,想要看看是谁敢在这个时候搅闹。

        却是惊讶的发现,那是一个老者,更精准的说辞,应当是一位已完全无法走路,只能依靠着两位面容愁苦的仆人给抬进来的老者。

        他大抵是极老了,发丝都呈现出杂草般毫无光润的色泽,枯白的发丝并未精心打理,反而是顺其自然的垂了下来,像是一团浮萍汇聚在一起。

        在他的身后,天下学宫的侍卫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根本不敢对老者下手,只能凭空挥舞手臂,显得相当无助和无奈。

        夏朝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尊老的传统已经算是烙印在了方方面面,七十岁以上的老者见到皇帝不必行礼,若能活过百岁,便是货真价实的人瑞,何止是不用礼拜皇帝,皇帝甚至要自己拜会。

        那老者的老人斑已是沁满了大半的脸颊,横生的皱纹密布在脸上,一看就很上年纪,连走路都成了问题,侍卫自然担心自己这一拦,要是直接将人给拦死,那真是没法解释了,竟真的让他们冲到了这里。

        当然,场地的安全还是不用担心的,这样的人若能做刺客,还能在大宗师的眼皮子底下行刺成功,夏朝还是趁早改朝换代去吧。

        还好夏朝的官员反应也很快,在他们进来的时候,立刻便有一位官员凑了过去,弯着腰问了几句,原本凝重的脸色放松了不少。

        紧接着便不知从何处取了一段锦绣,铺在地面上,让已经无法自由行动的老人能够有个栖身之地。

        那老人目光眨也不眨的盯着看台上的荀轲,已近乎昏黄一片的眼眸中竟是爆发出了巨大的光亮。

        紧接着他目光四望,最终与顾担对视。

        那浑浊的双眼中竟是流下泪来,他嘴唇嗡动,发出细不可闻的声响。

        顾担的听力很好,他听到了。

        “您还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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