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虹才到了院前,便见着一女修静静立着,手中牵着一小女孩,腕上缠着蒙蒙的灵纱,见着李清虹落到院中,笑道:
“清虹来了!”
眼前这女修正是萧归鸾,如今四十余岁的人了,还是二十来岁的模样,萧家毕竟是仙族,她也有练气三层的修为。
“见过嫂嫂。”
李清虹轻轻点头,面上也不自觉露出笑意,渊清辈感情都很深厚,萧归鸾又说话识趣、能力出众,姑嫂之间向来和和睦睦,这下也柔声道:
“月湘读书可还用功?”
这女孩正是李渊蛟幼女李月湘,眼下只叫着姑姑,抱着李清虹亲热,萧归鸾笑盈盈地看着李清虹,道:
“清虹也练气八层了,不过四十二三吧?”
“不错。”
李清虹应了一句,萧归鸾赞道:
“五十筑基有望,算得上天才。”
练气后期几层需要打磨多时,快也要五年才突破,萧归鸾不知箓丹,估摸着李清虹五十筑基,李清虹自己则估算在了四十五岁。
二女交谈一阵,李清虹皱眉道:
“不知兄长…怎地一声不响就闭了关,不像他的作风。”
萧归鸾摇头道:
“萧家纪传中有三百七十六位练气突破筑基,其中一百七十人皆是突然不声不响开始突破,灵机一至,除非有仙宗仙门秘法压制,另待天时,否则还不如就地突破。”
李清虹微微皱眉,萧归鸾见她似有不解,解释道:
“族中长辈亦有不解,多年打听,只知三宗之内传闻兴许与金性活动有关…同一道统,往往数年之间就有数人铸就同一道仙基,再换上几年可能就是几人通通失败……”
李清虹轻轻点头,她是个机敏的,顿时眼前一亮,若有所思地道:
“若是能掌握金性活动,便能大大增加子弟突破概率,那修成了金性,岂不是…”
‘能随意掌控本道统?让谁突破谁突破……’
她突然闭上嘴,望萧归鸾面上望去,萧归鸾也是面色微变,两人相视默然,李清虹暗道:
‘难怪孔家堂堂徐国大世家,被一位转世的大人折磨成家破人亡…仅仅瞥见金性一角便叫人生惧…’
两人在院中站了一阵,地面上的泉水静静流淌,发出叮叮冬冬的响声,萧归鸾温声道:
“应没有这样的事情…古书中前三百年的宗门,没有哪家某道统说筑基就筑基的。”
两人不过是随口猜测,望着洞府中涟涟的水光,突然听着耳边一声炸响:
“轰隆!”
院外的天空勐然一亮,天空之中的云彩金灿灿明盈盈,纤光流转,数道法光自空中穿过,李清虹勐然抬头,驾风升上天空。
空中金光流转,远处的夕阳红通通,东边的光彩尤为浓厚,足足明亮数息,慢慢暗澹下去。
天空之中的法光越来越多,都是大小修士驾着风,黑白金红皆有,纷纷向东边飞去。
她驾风等了一阵,不远处飞过来一个练气初期的修士,李清虹持枪上去将其拦住。
这修士正赶着路,莫名被人截下,神色一恼,却见面前是个练气八层,英气勃勃的女修,态度顿时好起来,叫道:
“仙子有何请教?”
李清虹问道:
“敢问道友,东边出了什么事情?”
这修士盯着她看了看,不想浪费时间,又急又快地道:
“前辈想必是闭关多时,这景色是洞天坠落,应就是最近盛传的豫馥郡【东火洞天】,前辈若是有意前去,还望提携小修一程。”
“【东火洞天】?”
李玄宣从孔玉口中听得消息早就对着族中子弟耳提面命不知道多少次,李清虹一听是豫馥郡,微微摇头,随口胡诌了个借口答道: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想必都是三宗七门承包了个干净,洞天之中的禁制机关俱在,我们这些人过去也不过是探路石子罢了。”
这散修摇摇头,回答道:
“前辈说笑了,洞天哪里是我们能进得去的?只是坠落之时灵机纷散,东离山定然有诸多灵气、灵水、灵火之物,在周边分着汤喝,收些灵物就走,不会有大碍。”
李清虹皱了皱眉,放他走了,萧归鸾也驾风追上来,望了望方向,解释道:
“应该是那【离火枪】楚逸开启了【东火洞天】,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算算日子,也是时候了。”
李清虹反问道:
“这【离火枪】是哪来的筑基修士?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李清虹这样喜好枪法之人,若是有个善于用枪又在筑基中的颇为名号之人,李清虹怎么可能不记在心头,凭空疑虑起来。
萧归鸾解释道:
“清虹有所不知,这人物是近些年才有了名气,年幼之时得了【东离宗】的传承,三十一岁修成筑基,是一等一的天才。”
“楚逸本是豫馥郡一散修,后来传承暴露,被豫馥郡世家韩家陷害,短短数年内突破并连杀江南两位筑基老祖,整个江南都听闻了他的大名,得了个【离火枪】的称号。”
她顿了顿,继续道:
“杀是杀了,这下整个江南都晓得他得了【东离宗】的传承,盛传豫馥郡有座【东火洞天】,楚逸不日便要入内。”
李清虹这一番消息听下来,心头早已经清清楚楚,心道:
‘什么天才…想必是真君一级的人物…’
李清虹正寻思着,下头驾风飞上来一老头,满脸皱纹,白发苍苍,面上满是紧张之色,叫道:
“虹儿去不得!虹儿去不得!”
李清虹连忙驾风迎上去,明朗地一笑,答道:
“大伯多虑了!清虹怎么是哪种利令智昏之人。”
萧归鸾同样恭敬迎上来,温声道:
“父亲!”
李玄宣低低一叹,答道:
“你自然不是冲动之辈,只是神通不长眼,只怕你成了郁玉封,被勾过去。”
他面上皆是担忧之色,答道:
“只听闻那楚逸是【离火枪】,我便吓得不轻,纵使家中得了这样多的消息,从来不敢叫醒你…”
三人落脚下去,在小院之中落座,萧归鸾抱着李月湘下去了,李玄宣道:
“你也听归鸾说过了,这【离火枪】楚逸十有八九就是青池宗恭候的真君,至于韩家,不过是孔家的翻版罢了。”
“除却三宗七门和几个仙族,其余的大小世家多半是不晓得的,如今也不知道牵扯成什么样子了…”
李清虹盯着天空上的法光看了一阵,颇为疑惑地摇头道:
“有三宗七门的弟子前去,这些霞光是有遁法加持的…哪来这么多有遁法的世家。”
李玄宣顿时一滞,也仔细观察起来,果然如李清虹所说,疑惑道:
“那孔玉不似撒谎。”
李清虹思考一阵,开口道:
“孔玉说三宗七门弟子三年不得入内,当下已经过了三年了。”
李玄宣舒了口气,听出李清虹的未言之意,答道:
“你的意思是…这【离火枪】楚逸未成筑基之时才是最危险的…等到楚逸修成筑基,打开【东火洞天】,反而好多了……”
李清虹点点头,轻声道:
“孔玉之事清虹也寻思过,要说这转生之事是金丹真君的寻乐戏本…晚辈倒有些不信了。”
“就单单江南这些真人,哪个不是深谋远虑,手段高明?金丹真君尚在紫府之上,难道会为了做这寻乐之事,便亲自下凡?难道转世之身不虚弱么?”
李玄宣越听越是点头,李清虹继续道:
“此人不过是从一练气修士的视角来阐述,若是从紫府乃至金丹的视角来看,想必又有不同…”
“紫府仙族并非没有,却有哪几个是成宗的?为何孔家一夕破没,长奚真人马上能建立玄岳门,在越国占据一席之地?”
李玄宣听得背后发凉,喃喃道:
“难道是长奚…这…这…”
李清虹轻声道:
“这事情在孔家的眼里是耻辱…安知不是长奚真人讨好那位的立身之本!”
李玄宣冷汗顿出,叹道:
“你继续说…”
李清虹“恩”地应声,柔声道:
“晚辈以为,所谓【离火枪】楚逸强势崛起,表面上是真君转世、游戏凡尘,暗地里一定是真君在推动着什么,至于【东火洞天】,应该是许给三宗的报酬…”
“至于七门,也仅仅有知情的权力罢了…”
李玄宣听得茅塞顿开,叹道:
“至于散修,连表面上都看不见,只以为是天才楚逸一飞冲天……若不是孔玉告知,我家也是蒙在鼓里…”
两人将事情梳理了,李清虹抿唇道:
“至于孔玉为何告诉大伯…其中几分意思,恐怕在向我家示好。”
“玄岳门孔氏确是对我家有几分善意,显而易见的事。”
李玄宣犹豫一阵,低声道:
“只是…这一局我李家…有没有从中牟利的机会?”
……
青池宗,青穗峰。
青穗峰上的竹林缓缓摇曳,李曦治站在其中,身上的真元呈现出澹澹的紫红霞光之色,映得竹林霞光一片。
他修行的《朝霞采露诀》是四品功法,内附六道法诀,三道秘法,从配套的身法【朝霞御行】到
法诀【云中金落】,身法、遁法、术法……一应俱全。
李曦治虽然突破练气才两年,一只手也够打三四个练气初期的散修。
“这就是三宗的底蕴……”
他拿出家中的小信又看了看,暗自笑道:
“家中今年宽裕了,竟然还搬了山,唤作【青杜峰】,想必不是父亲取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看一看…”
正想着,林中穿来一声轻唤:
“师兄!”
李曦治回头一望,上来一个身着玄纹衣裙的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生得一副还算清秀的面容,满脸都是热烈的笑容,盯着他的眉宇看,李曦治拱手答道:
“杨师妹…”
此女正是袁湍为李曦治去杨家问的了,帝云峰峰主杨天衙闭关修炼,未能相见,最后推诿来推诿去,便派了她过来。
杨宵儿天赋不算高,容貌也寻常,平日里没什么声音,几次见面都是说话热切可爱,李曦治闭关修行,还真与她没什么接触。
李曦治语气看起来生疏,这少女也不曾有什么异样,依旧热烈,笑盈盈地道:
“师兄常常闭关,宵儿难得见上一面。”
李曦治微微点头,杨宵儿上前道:
“近来宗外可是风波四起,不知师兄可曾听过【东火洞天】?”
“【东火洞天】?”
李曦治抬眉,讶异道:
“我确实听过一些,听闻是有一筑基修士【离火枪】楚逸?此人确有其事?”
杨宵儿轻轻点头,答道:
“楚逸以一介散修之身,能将豫馥闹得天翻地覆,当真是个了不起的天才!我父亲说此人颇为诡异,不要招惹,应该是有命数在身。”
李曦治点点头,暗戳戳地想着写封信提醒家中,杨宵儿复又道:
“当年魏国仙门南逃,其中一支建立了东离宗,【东火洞天】也是赫赫有名,如今终于显化而出,吴越的修士都被惊动了”
“三宗七门已经出手锁住洞天,等着破阵而入…只有那楚逸已经提前依靠秘法进入…”
李曦治静静的坐在青石上,听着杨宵儿絮絮叨叨地讲着听来的消息,听了半晌,杨宵儿道:
“不知咱青穗峰的名额有几人?”
李曦治估算了一阵,答道:
“想必是你我二人。”
“好…”
杨宵儿点头,面上浮现出坚定之色,直直地看着他。
杨宵儿的五官并不算好看,只是尽力打扮了,勉强有些清秀的味道,抬起眉来忐忑地看向他,涩声道:
“师兄是剑仙世家,生得俊朗,天赋又高,宵儿自以为不是良配,虽然肖想过…却不想徒耗时光。”
李曦治被这话砸了个措手不及,杨宵儿静静地道:
“宵儿来峰上两年…师兄始终不正眼看我…宵儿天赋不算高,也没有什么娇俏容颜,师兄若是有意,你我余生尽力扶持,若是无意,宵儿这就去求父亲和离。”
李曦治不曾想一向热烈模样的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愣愣地盯着她看了一息,沉声道:
“曦治不是这样的人,既然饮过合卺之酒,此生便为夫妻,绝无二心,前两年不过是稳固修为…”
他说着赧然一笑,答道:
“二来,也怕你觉得…我太过轻浮。”
杨宵儿本等着他顺坡下驴,不曾想听到这样的回答,愣了愣,见着他一脸正色,上前一步,在他面上噗嗤亲了一口。
旋即兴冲冲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满是玄纹的白羽法衣来,开口道:
“这是我向族中求来的羽衣,关键时刻能保性命,还请师兄…”
“这怎么好意思…”
李曦治面色微红,还未缓过来,顿时咋舌,看着洁白如雪的羽衣,低声道:
“这是练气中品的羽衣?!”
羽衣甲衣本就少见,李家全族上下也就一件胎息级别的玉甲,早就如获至宝地送到李清虹手上…
如今这样珍贵的法衣送到手中,李曦治只觉得手中捧着两大堆灵石:
‘两百灵石够不够?三百?’
杨宵儿就这样把羽衣往他手里塞,笑道:
“这是父亲给我的嫁妆……”
“你……”
李曦治盯着她的眉眼中满满的喜色,胸口微闷。
‘她以小女子的天真热烈对我一片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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