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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誓言

        朝堂上一宣布,芳仪便返家待嫁,礼部也繁忙起来,先行纳采礼。

        选好吉日,在纳采前一日,遣官祭告郊社及太庙。当日,派正副使二人,以仪仗为前导,奉仪物采亭,卫士牵马出太和门,到达皇后赫舍里氏府邸。传制册、纳采,皇后的父亲代为接受,并率子弟望阙叩头行礼。

        接着便是为两个月后的大婚做准备。

        其余几名秀女,虽然玄烨口头上已经定下位份,但皇后尚未迎进宫中,自然不能逾越。

        她们没有返家待嫁的资格,要留在宫中继续学习妃嫔该学习的礼仪。

        虽然暂无名分,但宫里头也不敢怠慢,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一位是皇上的心头好。

        她们七人暂居钟粹宫,宛妤居于正殿,钮钴禄雅柔和纳喇怜蓉居于侧殿,其余几位便住在后面的偏殿中。

        鳌拜在朝堂上极力诋毁政敌索尼一族的事,宛妤并不知道。她不是京中长大的,在宫中没有人脉,鳌拜满心以为她能被选为皇后,自然还来不及为她筹划。她本身也不懂这些,和雅柔、怜蓉比起来,纯洁得像一张白纸一般。

        钮钴禄雅柔和纳喇怜蓉,早就知道自己会入宫为妃,在宫中小住之时就暗地里和一些掌事的宫女太监打好关系,以便日后在宫中能多得些方便。

        别看纳喇怜蓉为人傲气,又有些蛮横不讲理,但并不代表她愚蠢。

        宫中那些门门道道早就听家里人说过了,自然也对这些事上了心。

        她们都是出手阔绰的主,自然能找到为她们办事的人。

        宛妤的行装里也不是没有银两,她也毫不吝啬,但到底没有那份心思开始培养为自己所用的人,在漫长的宫中生活中终是落了下风。

        一晃两个月很快就要过去了。

        自大殿中玄烨指定了她们的位份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他也再没有派人来互通书信。

        她知道,自己这个“淑贵妃”是玄烨冒着风险定下的,后面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太皇太后责备。

        按理说,她们四个辅臣之女,身份相当,择出皇后,其他三人应平起平坐,这才能达成一种平衡。

        然而,玄烨打破了这种平衡。

        宛妤担心,他的这个决定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一连几日都茶饭不思。

        她并不计较自己的位份如何尊贵,她只希望自己和玄烨的感情不要成为他的负累。

        直到玄烨大婚前日,宛妤才感觉到一阵失落,毕竟她与他不可能有那样隆重的婚礼,不能昭告天下,她是他的妻子。

        九月初七,玄烨遣官祭告天地、太庙、社稷。随后行大征礼。

        夜里,宛妤久久不能入睡,便悄悄起身,走到殿外空旷之处,仰头望着皎洁的上弦月发呆。

        明天,玄烨就要迎娶芳仪入主中宫了,这么喜庆的事情在她心里却有些凄凉。

        一个不想嫁,一个不想娶,最后却屈服于家族与命运。

        这个夜晚,到底有多少人在心碎,她、芳仪、玄烨、福全,至少他们四个都不会好受的。

        可又能怎么办呢?

        宛妤苦笑了一下,转过身想回房休息,却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

        那是一种哨声,声音不大,却很特别,吹出来的节奏也莫名觉得熟悉。

        她疑惑地循声而去,突然就想起来,这是玄烨带她逃出宫中后和纳兰容若联系的暗号。

        是玄烨吗?是他来找她吗?

        宛妤激动起来,提着裙子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奔跑过去。

        一堵宫墙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双手按在宫墙上,轻声而急切地问道:“是叶郎吗?”

        宫墙那边的哨声停了,显然是听见了她的声音。

        很快,她就瞧见一个黑影出现在墙头,然后一转眼就跳到了她的身边。

        是纳兰容若。

        宛妤有些失望,刚想开口,便被容若捂住了嘴。

        “小姐莫出声,奴才带您出去。”

        宛妤看着他点了点头,对他也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一定是玄烨让容若来的,她可以肯定。

        纳兰容若说了一句“得罪了”,便搂着宛妤的腰,借着宫墙旁的石阶等物,三两跳便上了墙头。

        宛妤并不害怕,这点程度远没有第一次见玄烨时的跳崖来得恐怖。

        纳兰容若带着她跳到钟粹宫外,一转手将她背在自己身后,朝着一团黑暗疾步冲去。

        期间,也有遇见巡逻的侍卫,都被他一一躲过,有惊无险。

        他并没有离开东六宫的范围,到了一座宫门前,忽然一转,跑了进去。

        借着月光,宛妤瞧见宫门顶端的牌匾上写着“永和宫”三个大字。

        为什么要来这里?她心里充满了疑惑。

        很快,她的疑惑就被解开了,因为,玄烨正站在正殿门前等着她的到来。

        皇帝尚未大婚,东西六宫基本闲置着,只有负责打扫的太监宫女日常养护。

        等明日皇帝大婚过后,宫中才会迎来第一批主人。

        纳兰容若在正殿门前就将宛妤放了下来,然后看着她走向玄烨,自己站在原地没有动。

        自从皇后的人选公布出来,他就替宛妤难过,甚至有些不理解主子为什么最后还是屈服于太皇太后的逼迫。

        这些事,玄烨全部放在心里,哪怕是再信任的朋友也没有说出去。

        因为他觉得,这是他必须独自承受的,也无需旁人理解。

        哪怕宛妤会怪他怨他,他也只能用别的方式来抚平她的伤口。

        他看着宛妤一步一步走向他,心情雀跃地好似一只出笼的小鸟,忍不住就伸出了手。

        看来他是多心了,这两个月来,他派人时时刻刻关注着她,却没有这一刻见到真人来得真实。

        她还在对自己笑,眼中满是思念和深情,又怎么会恨他呢?

        “叶郎。”宛妤刻意回避了他的身份,决心任性一次,最后一次,把他当做只属于自己的叶郎。

        纳兰容若看着两人相拥的身影,颓然地转身离去。

        从今往后,她也是他的主子了。

        玄烨拉着宛妤的手走入正殿,一直往里,进到暖阁之中。

        暖阁内是一片喜气洋洋地景象,大红绸缎随处可见,扎在梁柱上,垂在悬梁间,挂在桌椅板凳衣柜床幔上。

        一对红烛放在桌子中央燃烧着,照亮了下面托盘里的酒壶和酒杯。

        宛妤看着眼前这一幕迷惑不解,只好望向身边的玄烨,等待他的解答。

        玄烨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些红绸都是我扎的,也没让旁人帮忙,所以你别嫌我扎得丑。”

        宛妤笑了起来,就近走到一根梁柱旁,伸手轻抚着上面的红绸。

        玄烨紧随其后,从她身后搂住她,继续说道:“我就是想增添点喜气,想让你看着高兴一点。”

        听他这么一说,宛妤愣了一下,回过神,看着他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以叶子玄的身份娶你。”

        这一个“娶”字瞬间就让宛妤落下泪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忍耐的,玄烨身份特殊,又羽翼未丰,根本不可能自己做主。她能看清这个事实,却没想到依旧难以接受。

        他明天就要娶别人了,自己心里如刀割一般。

        “小妤,你别哭,玄烨有种种无可奈何,很多事情都要委屈你。可叶子玄对你发誓,此生只爱你一个人,若有违誓便天......”

        玄烨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宛妤堵住了。她仰着头,用唇覆在玄烨的嘴唇上,不让他将那些不好的话说出口。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满脸通红,眼中还闪烁着泪花,盈盈动人。

        玄烨有些忍不住了,紧紧搂着她,将全部的感情投入到这个吻中。

        也不知吻了多久,两人都有些难以自持。

        玄烨松开宛妤,将她带到桌子前,对着红烛跪了下去。

        “神明在上,今日我叶子玄迎娶宛妤为妻,终生护她爱她,永不背叛。”他说完看向宛妤。

        宛妤懂他的意思,立刻也虔诚地说道:“神明在上,宛妤愿嫁叶子玄为妻,终生信他爱他,永不离弃。”

        两人同时叩首,拜谢神明,这才拉着手站了起来。

        玄烨在酒杯里斟满了酒,一杯递给了宛妤,一杯拿在手里。

        “这是我们的合卺酒,喝完我们就是夫妻了。”

        宛妤红着脸,伸手与他的手交缠着,喝下了这杯有着特殊意义的酒。

        她靠在玄烨身上,酒气上头,忽然有个大胆的决定。

        拉着他的手慢慢走向最里面的床,又主动褪去了身上的衣裳。

        今夜就让她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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