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承乾宫却吃了闭门羹。

        承乾宫来应门的小宫女推说贵妃娘娘突感身体不适，谁都不见，可宛妤知道，佟贵妃一定是生气了。

        她想也没想，扑通一声跪在了承乾宫门前，无视来往宫人诧异的目光，以及躲在不远处角落里的指指点点，只求佟贵妃能够消气才好。

        这时已是深秋，秋风瑟瑟，即便是白日也透着阵阵寒意。

        宛妤从早晨跪到正午，身体冻得有些僵直，双腿更是已经没了知觉。卫茹雪跪在一旁劝她算了，佟贵妃是铁了心不肯原谅她，又何必在这里坚持，熬坏了身子。

        她摇了摇头，低垂着昏沉沉的脑袋，固执地坚持着。

        不管佟贵妃接不接受她的歉意，这样的姿态都必须摆出来，才不会被其他人抓到把柄。

        日头升到头顶，到了传午膳的时候。

        “皇上驾到。”

        梁九功的声音忽然传来，吓得宛妤一激灵，本能地转过头去。

        她同玄烨四目相对，默默看了一会又缓缓垂下头去。

        这一刻，她倒不希望玄烨替她出头，继续惹得佟贵妃心里不痛快。

        玄烨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经过她时脚步未停，直径走进大门内。

        承乾宫中传来动静，听起来特别热闹，没一会，就有小宫女跑出来对宛妤说：“贵妃娘娘说了，不过是一个意外，怪不得小主。方才她确实身体不适歇了一会睡着了，对小主跪在这里并不知情。现在皇上在同娘娘一起用膳，小主就先回去吧！”

        卫茹雪连忙扶着宛妤起身，宛妤对着宫内施了一礼，这才蹒跚着离去。

        等回到钟粹宫，早已过了饭点，她也没有小厨房可以做点东西吃，便倚在床头闭目养神。

        昨夜侍寝，玄烨再怎么温柔相待，她还是有些劳累的，方才又折腾了一个上午，现下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想想就有些凄凉。

        她心里倒没什么不甘，只是想起从前她被玄烨独宠的时光，宫里头那些花季少女们比起现在的她来更加悲哀。

        她现在不过是把之前没受过的苦重新受一遍而已，她觉得命运是公平的，任何事盛极必衰。

        这么想着想着就恍惚入了梦，在梦里面，玄烨小心翼翼抱着她上床，手里拿着化瘀痕的药膏，轻柔地涂抹在她受伤的地方。

        那一刻，她紧绷地心情放松下来，在那只手炽热的温度下坠入黑甜的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清涵正坐在她床边读着一本书册，封皮瞧着有些陌生。

        她见她醒来，忙将书册放下，上前扶她坐起，柔声道：“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睡一觉好多了。”

        “那就快些起来，再懒下去，晚上就不用睡觉了。”清涵见宛妤精神尚好，也放下了忧心，和她开起了玩笑。

        宛妤下了床，卫茹雪替她披了件衣服，三人走到桌前坐下。

        桌子上摆着不少点心，一样样都非常精美，看得她不觉口中生津。

        “这是哪里来的？”她好奇地问。

        卫茹雪拿着筷子替她夹了一块放入碟中，又给清涵夹了一个，方笑道：“还能是哪里来的，当然是御膳房特意送过来的。”

        “御膳房？”

        清涵轻拍了卫茹雪一下，示意她莫要再和自家主子打哑谜，也笑着解释道：“方才皇上来过了，见你睡着也没让叫醒，坐了一会让御膳房送了这些过来，还让梁公公拿了些书给你解闷，便走了。”

        原来，他真的来过，那她以为的梦境就是现实？

        宛妤的脸色霎时红了起来，忙将点心拿起咬了一口，掩盖心中的甜蜜。

        他不是不关心她，也不是无视她，更不是恼怒她，反而懂得她想要息事宁人的心情。

        “之前在承乾宫的时候，奴才瞧见皇上都不帮小主，心里还有些难过。现在啊，奴才觉得皇上是对小主最好的人了，就连上药这种小事都不肯旁人代劳呢！”卫茹雪对清涵也是无话不说。

        清涵笑了笑，笑容中却带着一丝沉重。

        宛妤心细，察觉到她有心事，忙净了手，握住她问道：“怎么了？”

        清涵看着她，咬了咬嘴唇，似有些为难，但还是下定决心告诉她。

        “方才敬事房来人说，皇上翻了我的牌子。宛妤，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要和我争宠？”宛妤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瞧瞧我像是很得宠的样子吗？”

        “你......你不怪我吗？我是真的对皇上的宠爱没那份心思。”

        清涵也是着急了，才会如此口无遮拦，惊得宛妤连忙遮住了她的嘴。

        “瞎说什么？也不怕被人听了去。不管你有没有这份心思，木已成舟，该来的总是会来。我觉得这样也不错，起码得了皇上青睐，旁人就不能再欺负你了。”

        她的安慰似乎没什么用，清涵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目睹了早上的事，我是情愿不要这份青睐。”

        宛妤知她想起了自己遭的难，轻轻搂住了她，“这怎么能一样？我在她们眼里可是肉中钉眼中刺。”

        说到这，清涵有些愤愤不平：“皇上为何对你这样淡淡的，说宠你，可在承乾宫外又不帮你，听说他可是哄了佟贵妃好久，还赐了不少东西。说不宠你，除了皇后和贵妃，之前也没见他亲自去哪个嫔妃那里探视过。”

        “你不是心静如水，怎的也开始想这些俗事？好了，皇上的心思咱们猜不到，也不用去猜，做好自己，问心无愧便是了。我相信皇上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用意。”

        一旁的卫茹雪突然插话道：“皇上心里如明镜一样，自然知道谁是谁非，皇后贵妃身份贵重，不是犯了忌讳自然不好因为小主这点事受到责备。但皇上也不能明着宠小主，那样岂不是把小主推到风头浪尖上。皇上表面上对小主淡淡的，其实咱们这屋里的人可都瞧得很清楚。包括赏赐来的东西，既不让人嫉妒又是小主喜欢的，岂不是一举两得。就连翻了贵人您的牌子，换个想法，不也是向咱们小主示好吗？”

        清涵目光一亮，连连附和道：“对对，就是这样。皇上知道我们情同姐妹，今儿出了这些糟心事，晚上在招你侍寝的确不妥，所以才会退而求其次，选了我，而且还间接敲打了佟贵妃一下。宛妤，现在才发现，你身边这个丫头也是个聪明通透的，一语解愁。”

        卫茹雪羞赧地退后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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