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央冒雪赶往椒房殿,却吃了个闭门羹。
阮娘站在寝殿门前,面无表情拦住路:“陛下,娘娘已经歇息了,孕期不宜受惊扰,陛下请回吧。”
凌央瞄向阮娘身后门缝,誓要将内室看个彻底。果然,漆黑一片,但他知道霍晚绛一定没睡着。
他在临华殿笙歌燕舞的事,定是被她殿中小宫女透露了。
她生气是正常的。
他的解释也是必要的,他决不允许他们之间有隔夜的误会,再深厚的感情也经历不住一次又一次恶性的考验。
凌央压声问道:“她乖乖用晚膳了吗?”
阮娘摇头:“没有,娘娘说她胃口不佳,命人撤下了。”
凌央紧双眉,目带怨色:“她生气归生气,怎能拿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同朕置气?阮姑姑,朕要和阿绛说清楚,你去厨房叫人重备膳食。”
阮娘虽奉命拦路,但还能真将凌央这个一国天子拦在外面不成?况且她也担心霍晚绛的身子,凌央一说,她立刻意会走开。
门一推开,凌央双手捧烛,放轻脚步迈进寝殿。
他只点亮了床尾一座长信宫灯,殿内瞬间恢复幽幽少许光芒,似黑夜之中零星一点萤火,这便足够了,光太亮会伤着她的眼睛。
“阿绛。”凌央放好烛台,掀开床帐坐到床沿,“我知道你没有睡,和我说会儿话吧。”
霍晚绛背对外侧侧躺,他看不清她是何表情。
凌央屏息凝神,只待她自己转身。
可她装睡的功夫愈发炉火纯青,久到凌央腿都坐麻了她还一动不动。凌央终于忍不住,直接伸手把她拨了回来:“你就不难受?”
他对上的是一张娇嗔愠怒的美人面。
只见霍晚绛气呼呼地瞪大了眼凶他,嘴撇得都快掉出下巴了,还伸手一通乱拍,试图把他的咸猪手从她身上拍开。
凌央笑吟吟一把抓住她的手:“皇后,好生凶悍啊。”
霍晚绛气得别开脸。
凌央这厢才收起笑,凝肃以待:“所有的事,我都会和你说清楚。”
“我与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她不过是逢场作戏,是虚情假意,我没有碰过她。阿绛,我是干净的,你不要听信宫人们的胡说八道。”
“我虽忌惮霍家,可我重回长安也少不了霍家的助力。眼下我皇位尚未稳固,少不了霍霆的扶持,在我没完全掌握大权之前无法去动霍家,否则会生出更多变数,届时民不聊生的只会是百姓。”
霍晚绛腹部沉重,只能靠双手撑起身子慢慢坐起来。
其实她的气早消了许多,听完凌央的解释,她终于打算直面此事。
她腰部枕在软枕上,飞速地朝凌央比手语:【你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我只问你,为何你要为她破例,要为她如此破费?你在老神医那儿学到的一切、见识过的一切,你都忘了么?】
原来她耿耿于怀的是这个。
凌央直视她的双眼,眸中没有一丝闪躲,他一五一十告诉她:“我要与她演旧情难舍的戏码,你觉得我不拿这些身外之物哄她,谁能信?”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若只是口头说说而无任何实质付出,甚至让她吃尽苦头,你信这样的男人吗?”
霍晚绛被他的反问愣住了,片刻后才摇头。
凌央笑道:“这样简单的道理,任何女子都明白。我想骗她、骗过整个霍家,把戏做足方能令人信服,你叔父可不是什么好骗的人。霍霆需要一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天子,一个没有野心的摆设,我就遂了他的意愿。”
“你放心,我现在给霍素持的,到最后会让她一样不落地吐出来。任何事物都要付出代价,她也不例外。”
霍晚绛的气完全消了。
她不蠢,温水煮青蛙式的捧杀对待霍素持是他唯一的选择。
凌央庆幸自己解释及时,否则就她这小脑袋瓜子,能胡思乱想到九霄云外去。
他给霍晚绛掖好床被:“乖乖坐着,等会儿我亲手喂你吃饭。下次再生气也不要这样,别把我们的小太子饿着。”
霍晚绛冲他露出了个尴尬的微笑。
她现在越来越凌乱了,凌央和叔父注定是对立的,那她呢,她该如何选择?
一边是同患难过的爱人,一边又是她名义上的母族,即便叔母曾待她不好,可她身为皇后哪边都不能缺失……
罢了,世事无常,更何况人的想法都是瞬息万变,她走一步看一步吧。
……
凌央生辰日前三天。
霍晚绛坐在椒房殿毫无波澜地听完宫人们的禀报。
整个长安都知道她这个皇后失宠了,凌央的行径一日比一日还过。
他和霍素持旧情复燃,不是和她一起微服出宫、踏雪寻梅,像民间夫妻一样在长安玩闹,便是因为她一场小小的风寒,需要以“龙血”入药,二话不说就掀袖取他的天子之血;甚至不惜为了霍素持,将云颂这个故地旧友贬回岭南。
就因云颂在朝会上书弹劾霍素持作风奢靡,霍素持不高兴了,让凌央再给她寻找此前未找到的南海血珠。
凌央大手一挥就同意了她的请求,说云颂是岭南人,家中更在海边开设有采珠业,让他滚回岭南老家给霍素持找鲛人泪最合适不过,找不到鲛人泪就不必回长安。
霍素持成功出了气,在云颂离开长安时,趾高气昂地对他说了许多极尽挖苦的话。
云颂气得头也不回地孤身离开长安。
阮娘连日来听到这些事惊心不已,她命宫人尽数退下,不免为霍晚绛担忧起来:“娘娘,您说陛下他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云大人可是他在岭南的莫逆之交……”
凌央才登基不足一年,居然翻脸不认人得如此快,果然,男人一旦拥有了身份地位,就会与从前的本心背道而驰。
那霍晚绛该怎么办?
“没事。”
霍晚绛张开双唇,轻声说出了这两个字。
看来阮娘也被他骗到了,凌央演起戏来真是天赋异禀。
阮娘方才的担忧反倒因她会说话了一扫而空。
“娘娘。”阮娘不可置信,激动得语无伦次,“您当真会说话了,您会说话了……”
霍晚绛将食指抵在唇边,对阮娘“嘘”了一声。接着她继续比手语对阮娘道:【能说了,就是说得还有些别扭,我想等练得再好一些再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三日后就是他的生辰,我若是亲自开口给他祝贺,你说他会不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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