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央瞥向霍晚绛,语气听不出什么波动:“若你介意,便不玩了。”
霍晚绛不过犹豫片刻,便坐直身,笑眯眯捧着凌念的脸:“好啊。”
凌念就是她的一切,为了念儿,她现在做什么都愿意的。
夫妻二人分别坐在凌念两侧,凌念现在的个头,得在床上站起来才能让他们亲到。
凌念慢慢吞吞倒数了三下,霍晚绛和凌央便分别按照他的要求开始亲他。
霍晚绛还没亲到他的下巴,就听他手舞足蹈兴奋宣告:“母后你输了,母后你输了——”
是她输了么?
她方才好像都没看到凌央的动作,他怎么就比她还快呢?
但霍晚绛并未多怀疑,凌念瞧着不像个会撒谎的孩子,且凌央习过武,动作比她麻利些也是情理之中。
凌央让凌念爬下床穿衣服去。
他忽然靠近霍晚绛,便是一句话也不说,一手拉着她,只将脸贴近她,另一手握着她的细指在他面颊边轻点了点。
霍晚绛的脸瞬间红透半边天。
很奇怪,她从前不是没有主动亲过凌央。那时的她毫不扭捏,总趁他不备时,大大方方主动将粉唇凑到他唇上碾过,凌央也会毫不客气地强攻回来,二人打闹着到最后都会打闹到床榻上。
如今再让她亲凌央——
现在的她早与那时的她不同了,理说历尽千帆后,男女调情之事她更当平心对待,怎还比当年更害羞了呢。
见她没动作,凌央依旧一言不发,只冲着她不解挑眉,似在鄙夷。
霍晚绛看向一旁眼巴巴盯着她和凌央的凌念,那双圆滚滚的眸子里全是期待。
她不能在孩子面前不守信。
她小心翼翼靠近凌央,温柔香甜的气息尽数喷薄在凌央耳畔,凌央心弦大乱。
霍晚绛先蜻蜓点水般吻过凌央烫得吓人的耳垂,又迅速挪开,贴了贴他光滑白皙的面颊,最后才亲向他一笔呵成般利落的下颌处。
“我亲了。”霍晚绛甩开凌央的手,从他身上爬过,坐在床沿,她看向凌念,“念儿,我没有抵赖。”
凌念开心点头:“母后真好。”
母子二人手牵手不知推门外出干嘛去了,留下凌央一人在屋内。
他还呆坐在床上,久久未能从方才霍晚绛的吻中回过神来。她就是一抹无意穿堂风,偏偏能引发玉山之上惊天动地的海啸山洪,他方才就是故意捏紧了她的手腕,要去感受她心脏的跳动。
阿绛,承认吧,你的心也乱了。
你根本没有忘记我。
……
庭院树影下支起一张桌案。
霍晚绛跪坐在凌念身边,手把手教他练字。凌央则是命人将奏折都般进露园,跪坐在檐下阴影处批阅。如今竹简在大晋反倒沦为了稀罕物,官员所呈奏折多用纸书写,因此将奏折搬进露园算不得什么难事。
暮春已过,初夏将至,长安城白日已初显燥热。
韶光易逝,凌央批阅奏折时,总忍不住频频抬眼观望霍晚绛。
她的衣裙都是他亲自千挑万选塞进柜中,她今日挑挑拣拣半晌,选了件绿色的宽袖曲裾,像极没蹄浅草的色泽,穿在身上倒衬初夏之景。
人好看,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好看。
她梳了垂髻,露出漂亮饱满的额头,发间埋进根青玉粗簪,与她身上那抹绿相得益彰。不过是轻点朱唇,淡描蛾眉,耳下别了对最简单的明月珰,树影下的女郎便美得不可方物。
露园的树影光影忽然都变得朦胧起来,繁叶摇曳作响时,风也有了形状。日光不再刺眼,反为院中一切都蒙上层朦胧轻透的纱。
凌央的心第一万次为她而动。
霍晚绛一边替凌念研墨,一边蹙眉教导他:“念儿,练字一事不可心急。越是急于求成,你的字便越会虚浮。”
“你这个年纪就先别管什么风不风骨、飘逸俊秀与否了,你见过修建屋子没有呀?要先夯实地基,才能在上面建造出百尺高楼。乖,我们再试一次这个字。”
凌念虽然在凌央的允许下可以不用日日去马场了,可曹恒那里过了午后他还是要过去的。
方才用完早膳,他说什么也要缠着她让她教他练字。
他练字一事自然也是由曹恒这位名师教导,每个人的字风字骨不同,教导方式也不同,霍晚绛不敢贸然指教凌念,怕扰乱了曹恒的方法。
但凌念软趴趴地趴在她的小腿上,又抱着她的大腿求她:“母后,你就教教念儿嘛,父皇说你写的字最是好看了,比他写得还要好。我听他说,当初你们在岭南的时候,就是你亲自督促他练字的呢。”
一对上他那双眼睛,霍晚绛的心便软了,只能答应他的请求。
没想到这种小事凌央也告诉过他。
那时他们真苦啊,凌央还是个半废之躯,握着笔手都在抖,一度觉得他这辈子都会是个废人了,成日写些伤春悲秋的诗文。
是她握着凌央的手教他在沙地上写字,让他慢慢拾回信心,甚至习成后一改从前字风,脱胎换骨。
霍晚绛向来不吝教学。
现在又轮到该教她的亲儿子书写,她更是万分投入。
凌央看着看着便走了伸,笔尖在云颂呈上的奏折上用力一顿,留下一团黑墨。
其实他很早就知道,他的阿绛远比他想象的博学多识了。她能在云中城开设女子学堂,能亲自给那群姑娘讲学,先秦诸子百家经史典籍她什么都懂,他从前却心虚地问她,你读过诗否。
那时她明显说了谎。
为了照顾他拧巴又别扭的所谓自尊心,她摇了头。
十五岁的阿绛,真是世间最柔软善良的女郎。
幸好,他爱上了这样的女郎。
凌央的泪又悄悄滴落到云颂的奏折上。
霍晚绛却忽然仰头叫他:“陛下。”
凌央不敢抬头,继续低着头,假意专注看奏折:“何事?”
她带着三分请求:“若是可以,便常将霍舟也叫来露园吧,我是他阿姐,总该对他的课业也尽心。”
这是她回长安以来第一次主动向他问话,也是语气最好的一次,尽管说出的请求与他无关。
凌央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好,朕会记得。”
……
一眨眼就到了凌念该早起去马场的日子。
他今天得在马场待一整天,日落才能回露园。
这三天以来,他都由霍晚绛和凌央陪同着一起睡。托他的福,霍晚绛这几夜都睡得很好,凌央也没有再犯病拿链条缠着她。
凌念意识还模糊呢便被拉着早起,凌央昨日上过朝会,今日不必再去。他照例亲手给儿子换上骑装,打算把凌念带去马场。
霍晚绛也起身梳洗了。
他垂下眼,不抱希望小心翼翼问她:“你要和我一起送念儿么?”
霍晚绛正在拿木梳梳理一头长发,闻言,她立即应首:“好。”
难得凌央愿意让她出去透透气。
凌央暗喜,又向她提议:“你今日再穿那件绿衣吧,那衣服很好看。”
霍晚绛微微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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