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雷响，血刀掉。

        陈文杏竟在这突然的炸雷声中，让手中的雁翎刀脱手而出，掉落在了地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袁文长竟握紧手中钢刀，向着陈文杏的心脏刺去。

        当一位剑客手中的剑掉在地上的时候，也便是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

        刀，亦是如此。

        陈文杏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袁文长，他本就该想到的。

        在这般的情况下。

        在候英汉仍稳稳地坐在高堂上的情况下。

        他不能因为遇到了一个袁文长就如此地放松警惕。

        他更应该紧紧地握住手中雁翎刀。

        难道，因为他在刚才失控的情况下，杀死了台阳城的百姓，而失去了斗志，失去了反抗的心，更失去了生的希望？

        当……钢刀落地。

        袁文长是一个普通人，他并不是修道者，更不会什么灵气道法。

        他只能凭借着钢刀的锋利，以及一扑之下的全力。

        但仅仅凭着这些东西，并不能刺穿陈文杏周身弥漫的淡黄色灵气，更不能伤到陈文杏的身体分毫。

        “大师，求你不要杀我，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袁文长跪倒在陈文杏的脚边，一边磕头一边祈求着。

        在这一刻，陈文杏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露出了无法理解的情绪。

        他知道恶，理解险恶。

        他见过恶，明白毒恶。

        他以为自下山到现在，他应该已经完全理解了人性中的所有恶。

        但，此刻看着跪倒在面前，不住乞求的袁文长，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完全理解人内心深处的恶。

        他缓缓抬起双手合十，周身散发出淡淡的佛光，呢喃道：“阿弥陀佛，佛说，一念而从善，一念而从恶，一念而成佛，一念而成魔。一念之间，一线之隔，截然不同。好与坏，一念好，一念坏；成与败，一念成，一念败；得与失，一念得，一念失；善与恶，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一念之间，已然明了。”

        话音落，雁翎刀便已再次握在了手中，“袁施主，谢谢！”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向候英汉走去。

        “我想活，我就是想活着，我想活，我就是想活下去……”袁文长神情呆滞地看着陈文杏的背影一遍遍地说着。

        “陈文杏，你觉得你我之间到底谁是恶魔？”候英汉抬手指着地上的尸体，戏谑地问道。

        陈文杏答不出，亦可能他不想答。

        候英汉又指向还站在一旁早已被吓破胆的人群，道：“你看看还站着的他们，他们是台阳城的百姓，他们也亲眼目睹了你刚才是如何残杀死他们的同袍乡亲。”

        陈文杏也转头看向一旁那些穿着军甲的百姓。

        “陈文杏，你若不想今夜的事情被他们给说出去，你若想要继续保持善良，慈悲，救苦救难的伟大形象，你就应该立刻举起你手中的刀将他们全部杀死。”候英汉缓缓地说道，说罢便又补充道：“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地保守密。”

        人群中有一人，近乎疯狂地大吼了一声，紧接着便冲出人群，紧握着手中的钢刀，回头大声道：“你们难道愿意就这样站着，等着那个妖僧来将你们的头颅给砍下来吗？你们愿意，老子不愿意。”

        说罢，便举起手中钢刀指着陈文杏，“老子就算没本事杀了这个妖僧也不要等着被死，就算是死，老子也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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