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是因为你的权力，你的性命，你整个家族的荣耀兴衰全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中，那个人便是君主，是皇帝。

        但现在，大殿内各家族的生死存亡全都掌控在王寅的身上。

        姜之昂穿过人群来到王寅的身边，道：“你不能再继续了。”

        王寅问道：“为何不能？”

        姜之昂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有些话是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去说出来的，更何况皇帝唐跃还在最顶端高坐着。

        王寅已缓缓地抬起手臂，手指过处所有人都拼命的闪躲着。

        “放下。”一个苍老，但浑厚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

        众人立刻闪开身形，将说话之人暴露在王寅的面前。

        他虽白发白须，满面皱纹，但身形挺拔，眼神如炬，迈着四方步走到王寅的面前，“王家小儿，老夫让你把手放下。”

        “曹老爷子好。”王寅说道，但举起的手臂并没有放下。

        放下？两字，一十一笔，说何其简单，做何其之难。

        当你掌握了绝对的权力后，对待曾经经常欺辱你的人，你会选择如何去做？这个事情没有正确的答案，亦没有合适的选择。

        曹老爷子，名甲，庆武城的老臣，与姜皇后是同一辈的人，当年辅助姜皇后使庆武城壮大。整个庆武城没有人不尊敬这位老爷子。

        “王家小儿，今日你已杀了孙家小儿泄你心中之愤，这难道还不够吗？”曹甲质问道，“你真的要血流成河方才满意？”

        王寅问道：“曹老爷子，你是不知道他们之前是如何待我，如何待王家的。我恨不得他们全部死去，方解我心头之恨。”

        庆武城北城门上那一十八位白发白眉，身着白袍白靴并以白布蒙面的各家高手的身影从王寅的脑海闪现，一切仿如昨日。他们想要将王家赶尽杀绝，他为什么就不能将他们给赶尽杀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有债必偿有仇必报，难道都是错的吗？

        “好，王家小儿，老夫愿用这条命来解你心头恨。”曹甲说道，话音未落，人便向着王寅手中的蝶刀扑去。

        王寅见状立即收回灵气，蝶刀以闪电般的速度消散，身上蝴蝶化成的蝶凯也在快速消散，同时伸出双臂将扑向蝶刀的曹甲护在怀中，生怕他摔倒在地，“曹老爷子，你为何要这样逼我。”

        曹甲低声道：“是你在逼我。”

        王寅将曹甲的身形扶稳后，后退半步施礼道：“王寅谨记曹公教诲。”

        而后，向着唐跃大声说道：“陛下，此间已无通敌叛国之人。”

        唐跃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无比平静，那怕是曹甲扑向王寅手中蝶刀之时，“孙沽虽死，但朕觉得王家主你刚说的证据稍显不足，不知你愿不愿意去孙家再找些更加有力的证据？”

        他说的很是轻松，就像是评价今日的天气一样轻松。

        但大殿内的众人谁能不明白这番话的意思，那就是要让孙家彻底消失。

        王寅也明白，不但明白，而且内心深处竟生出了丝丝恐惧，最是无情帝王家，对孙沽对孙家可以这样做，那么对他对王家同样也可以，仅仅是现在二者相较，他比孙沽对唐跃更加有用罢了。

        他单膝跪地，道：“臣王寅，领命！”

        抄完孙家时时间已来到戌时，距离子时也就一个时辰。

        王寅骑着马准备回家，远远地他便看到姜崖香站在大门口。

        姜崖香在王杍下葬之后，就回到了姜家，她向王寅说过这件事并且想要征得王寅的同意，一来是这与俗礼不合，二来王寅已成为了王家之主。

        王寅尤其是在乎俗礼之人，更何况他也想让姜崖香回娘家待几天，毕竟待在王家不免会想起王杍心生悲痛。这也是孙沽在说出那些话后，他无比气愤的原因之一。

        他翻身下马，快速来到姜崖香面前，在距离姜崖香三步的距离停下脚步，问道：“嫂子，你怎么回来了？”语气有些惶恐，再怎么说孙家与姜家也是亲戚关系。他怕姜崖香找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其他什么人来他都不会惧怕半分，但姜崖香若来向他问罪，他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姜崖香问道：“皇上命你做的事情做完了？”

        王寅先是一愣，而后回道：“做完了。”

        姜崖香再次问道：“那你为何要回家？”

        王寅的眼神在瞬间变的明亮，眼底更是流露出感激之情，立刻施礼回道：“嫂子教训的是。王寅这就回去复命。”

        他怎么会不明白姜崖香的意思，姜崖香其实问的是，“你为何不找皇上复命？”

        他离开时说的是“领命!”，此刻事情做完了第一时间要做的就是“复命！”，一来展现他对皇帝唐跃的尊重敬仰，二来也能将人们在这件事情对王家产生的恨意减弱，去找唐跃复命就像是在对所有人说，“你们看见了吗？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皇上命我去做的，而不是我个人要去做的。”

        “王寅。”姜崖香唤道。

        王寅勒住胯下骏马，回头看向姜崖香。

        “你说我是不是一个无情的女人？”姜崖香问道。

        王寅笑了笑，道：“你怎么会是一个无情的女人。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即已嫁入王家，所想所做皆为王家考虑，这怎么能算是无情呢。”

        姜崖香点点头转身向王家内走去。

        皇帝唐跃在书房内见的王寅。

        在王寅进入书房之后，唐跃将太监宫女们都叫了出去，只剩二人单独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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