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恶大师轻轻地点头，道了一声佛号。

        陈文杏举起茶杯道：“大师，远道而来，小僧敬您一杯。”

        普恶大师举起茶杯轻抿一口，但却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满面慈爱的望着陈文杏。

        陈文杏本想等普恶大师先开口说出此行的目的，可普恶大师坐在那里并没有想要先开口的意思，最终陈文杏还是受不了普恶大师的目光，先一步开口道：“大师，您来找小僧的目的，小僧大概也能猜出来。”

        普恶大师微笑点头，示意陈文杏继续说下去，“小僧虽然灵气境界比常人高一些，可也抵不过千军万马。更何况以大佛寺的底蕴都无法应对，更别说一个微末小僧了。”

        普恶大师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文杏反问道道：“难道不是吗？”

        “是，也不是。”

        “大师，小僧天资愚笨，还望大师明示。”

        “五大城为什么会是五大城？五大城之前是什么？”普恶大师问道。

        陈文杏顿了顿道：“小僧不知。”

        普恶大师说道：“之前只有庆武城，这也是为什么五大城只有庆武城有皇宫，唐跃称为皇帝的原因。”

        陈文杏接话道：“肯定是后面发生了什么，这才会使庆武城分裂成五大城。”

        “是的。六百多年前也就是现在的阴陆城地界，出现了一个人，你可以说他是人，也可以说他不是。”普恶大师顿了顿，陈文杏却没有立即去追问为什么，而是选择安静地听着。

        “他一开始是个人，以人身修道，悟道，灵气境界更是达到了传说中的阉茂巅峰之境。”

        陈文杏轻轻地点头示意普恶大师继续说下去，这也多亏王寅之前在宴会上说出九境之上还有作噩、阉茂、大渊献三境的事情，不然，他一定会忍不住开口问普恶大师，阉茂境是什么灵气境界。

        “他自视甚高，不满当时的庆武城，便在北境纠集了一大批的修道者，自北向南进攻。庆武城自然不会任他胡作非为，随即派出大批修道者，要将其彻底剿灭。最后一场战场是在现在平铁城最西面的海岸边上，他身受绝命重伤跌落大海，当时围剿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尸身葬身鱼腹。”

        “可他却没死。”

        “不错，不但没死，而且还灵气境界更是达到了让所有修道者惊惧的大渊献之境。”

        “传言中的仙人之境。”

        普恶大师的喉头动了动，道：“是的。他仿佛就是上天降下的气运之子，誓要推翻庆武城的统治一般。”

        “他最终不还是失败了吗？”陈文杏说道。

        “没错，他确实失败了。可他已成大渊献的仙人之境，没有人能将其杀死，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将其封印。”

        陈文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角的肌肉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道：“他被封印在帝阴山？”

        普恶大师也艰难地点了点头，脸上开始泛出苍白之色。

        “他被封印了，却使整个修道界的高手也死伤殆尽，以至于后来的人们只知三阶九境，而不知从前的修道十二境。庆武城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分裂的。”

        陈文杏点头说道：“经历过那样的大战，庆武城也确实没有办法再继续平乱了，这也就形成了现在的五大城。”说罢，便又继续说道：“多谢普恶大师告诉小僧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可知道了这些，也无法化解大佛寺的危机。”

        普恶大师道：“你以为我来找你是要化解大佛寺的危机？”

        陈文杏再次问出刚才那句话，“难道不是吗？”

        普恶大师摇头，“大佛寺的危机根本就不值一提，我来此的目的是要让你诛杀邪魔。”

        “他会去大佛寺？”

        “一定会，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费尽心机地攻打平铁城。”普恶大师说罢便又解释道：“当年在封印的时候，为了万无一失，便将他的凶宠豹爪素忘狸封印在了庆武城的江州府，将他的凶兵混天槊封印在了大佛寺的菩提树下，将他的大叶青铜甲封印在了龙门律宗山门内，将他的人则封印在了帝阴山。”

        “他已经找回了自己的凶宠豹爪素忘狸，所以也一定会去大佛寺拿回自己的凶兵混天槊。”陈文杏说道。

        普恶大师说道：“这也是诛杀他的一个机会。”

        陈文杏思虑片刻道：“普恶大师，小僧心中有一个疑惑还望大师能为小僧解答。”

        “什么？”

        “五城统一对天下百姓来说是好事，还是五城混战对百姓来说是好事？”

        普恶大师望着陈文杏的双眼，道：“自然是五城统一对百姓来说是好事。”

        陈文杏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他要的也是五城统一，我们为什么不能就让他统一五城？”

        普恶大师一直慈仁的眼底闪过一抹凌冽，沉声道：“你确定他就是想要统一五城？你真认为他就是想要天下百姓幸福安定？”

        陈文杏将那句话问出第三遍，“难道不是吗？”

        普恶大师轻叹一声，道：“真要如你所说便好了。我刚说过，他是人也不是，如果说他刚开始纠集人马反叛庆武城，乃是为了北境受苦受难的百姓，这或许没有错。可当他从海边卷土重来的时候，当他修炼到大渊献之境的时候，他的心性便变了，变的残暴，变的视人命如草芥，当年很多人就是迫于他的淫威才效命于他。不然，按照你的想法，当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去反抗他，攻击他，而不是帮助于他呢？

        他现在没有展露出暴劣的本性，是因为他经过几百年的封印灵气境界大大受损，还没有恢复。待他恢复到全盛状态残忍嗜血的本性便会暴露无遗，可当到了那个时候一切也就晚了。”

        陈文杏陷入沉思，他的心中对普恶大师是有感激之情的，不然根本不会相见，也不会与其说这么多。

        可他还是不能完全相信普恶大师，更无法去判断普恶大师和他说的这些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他去过大佛寺，他去过川首村，他知道大佛寺内的和尚们做出过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不能，也不敢全然相信大佛寺的僧人们能不为了他们自己，而为天下的百姓去牺牲。

        “普恶大师，还是那句话，小僧势单力薄，怎么可能是千军万马的对手。”

        普恶大师眼中闪出光芒，可转瞬却消散，他起身来到了阁楼的围栏旁，看着楼下的竹海，道：“老衲，知道鄙寺内有很多的蛀虫，败类，恰恰这些蛀虫和败类你还亲眼见过，老衲也不敢奢求你会全然相信，只求你能赶往大佛寺去亲眼看看，待看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出手诛魔。”

        说罢，便又继续说道：“诛杀邪魔之事，乃是天下所有人的事情怎么可能只让你一人出力。普善已经去了庆武城找姜皇后。而我在见完你以后，本还要赶去龙门律宗找太蔟道长，可现在却不用了。”

        太蔟道长便是阴天哭的师父，也是龙门律宗十二道人之首。

        陈文杏刚想发问，却听到竹海内传来一声大笑，紧接着一道人影从竹海中跃起，来到普恶大师的身旁，施礼道：“普恶和尚，好久不见啊！”

        这个人是万向轮，陈文杏看着眼前的万向轮不由地心中惊道，万向轮到底是何时躲在阁楼下的竹海之中的？是在知道了普恶大师来找他后，故意躲在竹海中，还是在那日他们见面之后便一直躲在竹海之中。若是前一种还好，若是后一种，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对待万向轮。

        普恶大师双手合十，施礼道：“想来老衲与小和尚的谈话，万道长都听到了吧！”

        万向轮并没有因为偷听二人谈话而露出任何的惭愧之意，点头道：“是。”

        普恶大师说道：“太蔟道长哪里？”

        万向轮说道：“我即刻回去找他。”

        普恶大师轻诵佛号，叹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片刻之后，普恶大师便辞别二人赶回大佛寺，阁楼上只留下陈文杏和万向轮二人。

        陈文杏开口问出心中疑问，道：“万道长是什么时候藏身于竹海之中的？”

        万向轮笑了笑，道：“若告诉你，你会答应老道之前的要求吗？”

        陈文杏摇头道：“不会。”

        万向轮哈哈一笑，道：“也罢，也罢，一切皆是天命吧！”话音未落人便从阁楼上消失。

        陈文杏缓步走到围栏旁，望着楼下的竹海出了神，连小蝶走到他的身后都不曾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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