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铁今天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今日酒楼的生意一直很不错,入夜时又来了两桌客人,他坐在柜台后面看着桌上的客人们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最近游历时所发生的趣事。
他的眼底深处有向往,毕竟曾经的他也是如现在的他们一样,想去何处便能去何处,想做什么便能去做什么。
庆武城方面不可能让一个残废来统领坤州府,他其实心中也明白田家没落是必然而生的事情。
一开始他也挣扎,痛恨,放纵,可当管家田海向他询问下个月婢女仆人们的工钱怎么结算,赊的肉菜钱又该如何结算的时候,内心的痛恨,惆怅,翻江倒海都不能解决田家目前遇到的问题。他让田海梳理田家剩下的产业后,发现仅剩下一座亏损的酒楼,接着便决定亲自照看酒楼的生意。
一个人选择去做内心不喜欢的事情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逼无奈而又无力改变,但很多人将这种事情美化为接受现实。
更鼓声起,三更天。
小二来到田玉铁身旁,道:“老板,要不要将最后一桌醉酒的客人叫醒,告诉他们我们打烊了?”
田玉铁听着外面的更鼓声,轻轻的点点头,时间也确实很晚了。
酒楼最后一桌客人离开后,小二刚把大门关上,外面就响起了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
“客官,我们打烊了,您去别家投店吧!”小二说道。
门外的人像是没有听到小二说的话一样,继续敲打着门。
小二看向田玉铁询问意见,田玉铁说道:“看看吧。”
门刚打开,外面便伸进来一只大手狠狠地打在小二的脸上,“狗东西,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说着话便从门外走进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着华服长发束冠,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而两旁则跟着他的仆从,出手打小二便是两个仆从中的一个。
田玉铁看到华服男人眼中有惊讶闪出,而后说道:“不好意思,本店已经打烊了。”
华服男人叫潘横,潘家家主,目前潘家掌管着坤州府一切。这便是田玉铁在看到潘横后眼中为何会闪过惊讶。
潘横从未来过田家酒楼,也无需前来。
他根本未理会田玉铁说的话,径直走到一个桌子旁坐了下来,身旁的仆从则大声地呵道:“老板,弄一些好酒好菜来。”
田玉铁看着来者不善的潘横以及故意为之的仆从,心中瞬生怒火,但也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本店已经打烊了,烦请客官去别……”
“什么?”仆从用大喝打断田玉铁的话,“管你打烊不打烊,赶紧去准备,不然老子砸了你们酒楼。”
田玉铁的手死死地抓在椅子的扶手上,松木制成椅子扶手上立刻出现四道深深的指痕,他强压着胸中怒火,要知道从来都是他在别人面前称老子大爷,谁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
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却必须要忍,也不得不忍,握紧扶手的手也慢慢松开,“潘横,你非要挑这个时间来这里闹事吗?”
潘横嘴角带笑,那是一种胜利者才会露出的微笑,“田老板,你们家的酒楼是不许我潘横进吗?”
田玉铁朗声一笑,道:“小二,给潘家主上酒菜。”
酒上的很快,但菜却有些慢,毕竟厨师早已休息,要做菜得先等厨师醒来。
啪……又是一巴掌打在小二的脸上,“会不会做生意?菜还没上,就先把酒给拿上来了?”
小二捂着脸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田玉铁在心中叹息知道今天是不能善了了,随后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单脚站立在小二的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去后厨看着,菜好了就赶紧拿上来。”
“哈哈……我还以为田老板变成残废后,再也站不起来了。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仆人满面讥笑着说道。
田玉铁并未理会仆人言语中的嘲讽,足尖又一用力,稳稳地落在潘横的对面,拿起酒壶各倒了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潘家主,请!”
潘横未动,而是平静地看着田玉铁。
田玉铁轻笑一声,“怕我下毒?你放心我不会和某些人一样,为达目得不择手段。”
潘横眼角的肌肉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当即拿起酒杯,“干!”他当初为了夺得潘家家主之位,毒杀了他的三叔和他三叔的一对儿女。
酒刚喝完,小二便端来了三凉一热。
“田老板,赏个脸?”潘横说道。
田玉铁心中想的是他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怎么也不能做个饿死鬼,当即朗声一笑,“好。”语气中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潘横比田玉铁大几岁,可二人自小便是朋友。因为二人的父亲互相交好,所以两人从小就一起玩耍修炼喝酒吃肉——一切的变故皆发生在十几年前的五城混战,二人的父亲都受命走上了战场。
二人也都在同一年失去了父亲,田家有田玉铁的母亲一人强行撑着还算过得去,田玉铁的生活与之前相比也没有太多的改变,只不过与人打架的次数越来越多,因为在其父战死后挑衅田玉铁的人变的越来越多了。
而潘横则不一样,其三叔见潘横父亲战死沙场,就以家不可一日无主为由强行坐了潘家家主,潘横母亲本就因丈夫身亡而伤心欲绝,身体每况日下,再加上其三叔的刻意为难,终于在一个夜晚睡着后再也没有醒过来,潘横也在那一夜逃离了潘家,逃离了坤州府。
一坛酒下肚。
二人之间的话也多了起来,潘横仰头一杯酒后,笑道:“你还记得那年,我带你第一次去乾州府的怡香楼喝酒?”
“哈哈……我怎么能不记的,你非说在坤州府怕被家里人知道,要去乾州府喝酒。我当时心里还想不就喝个酒有啥安全不安全的,到了之后我一看,我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田玉铁摇着头说道。
“你个憨货,人家姑娘刚把酒杯放到你嘴边,你那个脸呀!红的就和那猴屁股一样——哈哈——”
“来来来,你快别说了——喝。”田玉铁举起酒杯。
以前有多么欢乐,现在就有多么苦涩。
苦酒入喉,田玉铁神色恢复平静,道:“坤州府已被潘家完全掌握,而田家也彻底没落。我实在猜不出你为何要来?又为何在这个时间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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