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低眸轻咳，似以往般病弱的萧惜若，封夜寒冷漠的表情难免有了松动。

        表妹的身体他是知道的，因此他也该立刻点头放表妹离开才是。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会面还没完，又或者说表妹似乎该给他些什么。

        然而在他思考的这一会儿时间里，萧惜若却咳得更厉害了。

        一旁的降雪与万雪见此，赶忙抬手扶着自家娘娘，目光有些不悦的望着封夜寒。

        她们都知娘娘心系夜王，入京为质也有一半儿是为了夜王。这些日子娘娘过得疲累，晕倒吐血更是家常便饭。

        可夜王呢？

        作为娘娘在京中唯一的亲人，不仅不关心娘娘，还张口便是一句“你做的很好”。

        这是该对心悦自己的女子说的话吗？

        即便作为表哥，这也太不亲厚了吧。

        看看，她们娘娘这明显是生气了！

        不止降雪二人在吐槽，一旁的吴歌也赶忙用手肘碰了碰自家主子，示意对方说点儿好听的。

        然而身为一书男主，封夜寒所有的好言好脸都只会用在女主一个人身上。

        而且，他对这位表妹向来是如此啊……

        气氛逐渐尴尬，尬得萧惜若都想当场吐血，好让降雪二人把她抬走了。

        好在回廊上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一看竟是端着拂尘的沈眠。

        于是不等沈眠开口，萧惜若便说皇上找自己了，然后丢下封夜寒与吴歌麻利的跑了。

        对此，那只是出来看看天色的沈眠一脸懵逼。

        ＊

        宴会于申时结束，萧惜若谢绝了各方好意，随封无晏走上御驾。

        席阳也在此刻回到了队伍中，指挥着御驾穿过长安街，改道城西普陀山前香火最盛的空明寺。

        空明寺又称皇觉寺，因曾庇佑年幼的太祖皇帝，而被大燕大肆推崇。两百年间，原本破破烂烂的小寺庙，如今已占地三百余亩，修的是富丽堂皇恢弘大气。

        远远的，萧惜若便能听到庄严而又空灵的钟声。

        而最让她惊异的，是寺前那一座约莫五十米高的金身佛像。站佛慈眉善目悲天悯人，山前云雾缥缈自成仙气。

        嗯，此地一看就很适合养病。

        御驾停在寺门前，一众僧人行佛礼，转念珠，神情肃穆的迎萧惜若等人入门。

        为首方丈胡须已白，一身袈裟庄严神圣，萧惜若见他打量自己一眼，方才慈眉善目道：

        “贫僧了无，见过贵妃娘娘。”

        很显然，这是特意给她的介绍。

        对了无大师点了点头，萧惜若也未多言，只是跟在封无晏身后，听着封无晏与了无大师叙话。

        等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她才知道封无晏是来参加法会的。

        空明寺又叫皇觉寺，而明日的腊八节又叫法宝节、佛成道节，乃是佛祖成道之日，大燕大大小小的寺庙都会举行法会。

        相比其他寺庙，空明寺法会最大的区别就是有皇帝参与。

        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年年如此。

        “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腊八节的空明寺外车水马龙，无论官员百姓皆是摩肩接踵，就为了讨一口开过光的佛粥。”

        在陪萧惜若去禅房的路上，席阳俨然成了一行人中的百晓生。

        “如今的陛下虽受制于人，出行排场赶不上先帝，可在这空明寺中的礼遇还是一样的。等明日一早娘娘就知道，这空明寺的法会有多热闹了。”

        萧惜若点了点头，见席阳双目生光，难得如此高兴。

        也对，他本是官家公子，却困于皇城七年之久，估计他记忆中的空明法会，也是七年之前了吧。

        想到这里，萧惜若忽然道：

        “席阳，你觉得夜王殿下如何？”

        席阳一愣，旋即道：“夜王殿下惊才绝艳，自是大燕一顶一的贵主儿。”

        想起自家娘娘似乎还心系夜王的传言，席阳又忍不住多夸了封夜寒两句。

        然后他便见萧惜若莞尔一笑，一脸认真的寻思道：

        “既然你也认可夜王，那本宫送你去夜王府当差如何？这样你便能留在宫外，不必陷入后宫的泥潭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席阳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一个劲儿的向她磕头，她拉都拉不住……

        同时产生的，还有高达五百的负面情绪。

        萧惜若哽住。

        “你不愿意去？”

        她试探性的问道。

        席阳不言，他是个倔强性子，所以只是一下一下重重的磕着头，不一会儿就把头都给磕红了。

        赶忙让降雪将他扶起来，萧惜若只道是想给自家表哥送人手，看他席阳机灵才提一提。

        “既然席阳忠于本宫，那此事就当本宫没说过吧。”

        欢欢喜喜的入了禅房，萧惜若脸上的笑遮都遮不住。

        她知席阳聪明异常，是个极得力的助手。可席阳在原剧情中是该跟着封夜寒和颜陌清，成为他们在宫中的眼线的。

        她遇到席阳本是偶然，自不想夺人所好。因此就打算问问席阳的想法，若他答应去夜王府，那便既圆了剧情又拔了眼线。

        可如今席阳自己要留下，她当然是一百个愿意的。

        ＊

        从了无大师那里出来，封无晏在一众太监的簇拥下走向禅房。

        沈眠端着拂尘走在他身侧，不动声色的传音道：

        “主子，探子说贵妃娘娘想将那席阳送给夜王，说席阳聪明伶俐，极适合在夜王府当差。”

        刚刚他听到探子此言时，也不由得一头雾水。

        所以贵妃娘娘是知道席阳是细作了？

        可探子又说娘娘神情真诚，到真像是在给席阳安排好去处。

        那么就是……

        “你的意思，是小病鬼想往夜王府里塞人，好帮她监视着她这心上人？”

        封无晏眼若寒池，明明是浅淡明艳的眸色，此刻却冷得渗人。

        “奴才不敢……”沈眠背后一凉，赶忙道：“奴才只是觉得娘娘之举反复无常，对夜王的态度也很是奇怪。总之奴才不明白……”

        侧眸瞥了沈眠一眼，封无晏眼中的冷意渐渐化为了复杂。

        别说沈眠不明白，他也不明白。

        不明白小病鬼明明喜欢封夜寒，为何不在宴会上多与之接触。

        如果不喜欢，又为何想把自己如此信任的，用来牵制太后的贴身太监送给封夜寒？

        她这……

        是在欲擒故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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