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之下,少女白裙若雪,脸上肌肤白得近乎透明。那双明眸被朱砂泪痣点染,又纯又欲,即便在天下绝色之中亦有一席之地。
更不要说,她还病恹恹的,浑身上下都透着抹弱不禁风的易碎美。
这等风情,当属世间难见。
可就是这样一位佳人,她却是个魔鬼。
就为了一个傀儡帝,她先打裂了祁王的脚踝,后让人把安定侯世子揍得鼻青脸肿之哇乱叫,现在居然还要打他们这么多人的板子。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两朝老臣,随便说几句话大燕朝廷都要抖一抖的人物。
然而萧惜若不管,萧惜若第一眼便看中了史伟和花青松,直接让人把他们拖出了队伍,直挺挺的摁在了长凳上。
任这群老臣挣扎呐喊,她全当自己耳聋没听到。
终于,一道女声自不远处传来。
只见她裙色水蓝仪态万千,虽已是花太后身边的红人儿,却依旧不忘快步走下仪仗,然后规规矩矩的给萧惜若行礼。
“锦儿见过贵妃娘娘。”
侧眸望了一眼面前的颜锦儿,萧惜若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起身了。
然而颜锦儿却没起,而是将身子伏得更低,声音温吞恭恳道:
“贵妃乃是锦儿的救命恩人,锦儿知您仁厚之至,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所以贵妃请恕锦儿直言,一百庭杖老臣们受不住,已经有伤在身的祁王更受不住。”
听颜锦儿提起自己,封祁的脸色也有些复杂。
不过他早疼得说不出话来了,自然也管不了颜锦儿说他什么。
“哦?是么?”萧惜若轻咳两声,丝毫不买账的道:“本宫那日救你完全是看在江爷爷的面子上,跟本宫仁善与否可没有半点儿关系。本宫不是,本宫没有,你可别乱说~”
颜锦儿:“……”
这叫什么?你好话说尽,那听好话的人还不乐意。
但颜锦儿没有放弃,反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
“娘娘,朝局动荡,百姓流离,您就算不为朝局想想,也该为百姓与萧家想想。北夷使团正在南下,朝中若有大批朝臣卧病在床的话,这接待一事不就……”
欲言又止了片刻,颜锦儿还看似嘴快,实则故意的道:
“再说了,您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就不怕大家打击报复您么?您不怕,那皇上呢?”
一提到皇上,萧惜若的脸色果真沉了一分,而后询问颜锦儿道:
“那依王妃之见,本宫今日当如何?就这么放了他们,让他们踩着皇上和本宫的脸面出宫去么?”
“自然不是。”
颜锦儿说着,便抬眸看向了人群中的刑部尚书李道清。
“娘娘有所不知,在大燕历史上还有一项没有写入大燕律例的制度,叫做‘议罪银’。此制度可让罪臣交银赎罪,以使自己免除罪责继续当官。而官员上缴的议罪银则收入皇上的私库,不必与国库合并。对吧,李大人?”
忽然被颜锦儿点名,李道清本来还有些懵。
可一听对方是在说“议罪银”,他顿时不困了。
有,还真有!
而且交得也不多,尤其是在杖刑这方面,顶天万两白银罢了。在场谁不是家财万贯啊?这随便从指缝里流点儿出来都够给他们自己赎身了。
他也是被后方吕梁的惨状吓到了,怎么把萧家穷的事儿忘了呢?
“是是是,王妃说的对,我大燕的确有这项制度!”
得到了李道清的肯定,颜锦儿又与已经趴在长凳上,即将被打板子的花青松对视了一眼,而后道:
“娘娘,锦儿不才,愿替花家七人做主,上缴白银七万两,议他们无罪。还望娘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能替皇上收下这笔银子。”
不得不说,如今的颜锦儿说话是愈发中听,连萧惜若都有些被她的真诚打动了。
当然,与颜锦儿的投其所好相比,那点儿真诚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罢了,看在王妃的面子上,这七万两本宫代皇上收了。你去把你的人点出来,马上带走吧。”
见萧惜若松口,颜锦儿立刻让侍女将早就备好的银票呈上,直到席阳收好,这才派人把花青松扶起来。
见花党众人被颜锦儿带向宫门,站在原地的祁王一脉也慌了。
毕竟他们队伍里还有伤员,伤员还是他们最宝贝的祁王殿下。
于是谢逢只能舔着一张老脸,上来说了与颜锦儿方才差不多的话。
只不过他们一脉不仅想出去,还想求萧惜若帮帮祁王,最好能卖点儿神药给他们,好让祁王快些康复。
毕竟还有几天北夷使团就到了,他们祁王还得领队去接洽呢。
见自家舅舅这般卑微,祁王显然想说些什么,却被李道清等人给拉住了。
在这儿耗了快一个时辰,他们也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今日之事分明是暄王一脉故意激祁王,这才让他们蒙受了这样的损失。眼下萧惜若有兵有人,他们若再放任祁王乱来,损失只会比现在更大。
轻飘飘的睨了祁王一眼,萧惜若将他的不服完全看在了眼里。于是她敲了敲把手,席阳立马尖声嘴替道:
“娘娘说了,一人两万两,黑玉膏十万两一瓶,概不议价~”
席阳此话说得着实有点欠,以至于谢逢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给萧惜若刷出了一万的负面情绪。
对此萧惜若很是满意,当时便表示刚才十万一瓶,现在十万半瓶儿,吓得谢逢赶忙拉住席阳的手,说他立刻给席阳写字据。
字据一成银价不改,他立马让那副统领去取,说定了,咱们说定了啊!
于是那副统领只能踏着轻功,以最快的速度来回,可算是把银票交上,让谢逢等人扶着封祁出了宫。
而等暄王一脉的人想上来议价时,一直坐在软椅上的萧惜若却起了身。
她只给在外面看着的席阳留了一个“打”字儿,便让白芷扶着她入了养心殿。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今日之祸的祸首不是封祁,而是躲在祁王身后的封暄。
她不管封暄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颜陌清会怎么想自己。
她要让暄王一脉知道疼,一想起她就觉得疼。
抬脚踏入养心殿,清雅脱俗的冷香将萧惜若包裹,很熟悉,是她这几日一直在想念的味道。
可是她现在还不能进去,因为一丝腥甜已自她的喉咙溢出,滴答滴答,在地上溅起一把把血色的小伞。
身体在变软,意识在模糊,强行服药的后遗症排山倒海般袭来,让她痛不欲生……
迷迷糊糊间,几日来总是在微笑,面对祁王等人更是谈笑风生半步不退的她,第一次颤抖着娇气的开了口:
“好疼啊……封无晏,我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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