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被堵在城门外,无奈放弃归城,虽未曾放弃生,却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是上万军队。万箭齐发,本王以为便是要身死疆场了,却哪知,竟还存了一口气,被丟在了战场上,在一堆靖国人与北越人的尸体中,本王活过来了。”
“只是,身负重伤,回去便是死,本王便去了北越。亦想趁机探探北越的情况。”
“你……去敌国?!”天哪,这人得是有多大的胆啊!作为一国皇子,孤身跑到敌国去,还身负重伤,这不是找死嘛?!
然而,最为讽刺的是,这真的不是找死,而是求生!
是!他堂堂靖国皇子,竟要跑到敌国才有生机!
而即便如此, 他却还想着打探敌国情况!为本国出力?!
凌萧只想说,虽此事不能怪到靖国整个国家上,却毕竟人非草木,岂能没有一丝怨念?!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靖琰啊靖琰,你是有多大的心胸啊?!
你那是才十二岁啊!
凌萧忍不住出口了:“你是不是傻啊?!这种时候还想着为国效命?!你为国如此,国如何待你的?!”凌萧真的想不通,他怎么能一点气都没有?!
只是,靖王的回答却是——
“本王不是为了靖国,本王没有那么伟大。”
“不是?”那还能是为什么?
“本王是为了母妃。本王以为,只要本王立了功,母妃便可得父皇另眼相看。”
凌萧呆了。
这样的答案,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是啊!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哪来那样大的胸襟?便是一个成年人,又怎可能做得到?
“那你在北越……”
“本王一直混迹在北越的江湖之中,几次生死之际,都是苏津与本王共同渡过,他可谓是本王的生死之交。”
“苏津?他当时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跑到北越去干嘛?”
“他?呵,这可不能跟你讲。你只需明白,苏津多次针对于你,是为了本王,他并非是要刻意跟一女子过不去。”
……
凌萧无语了。
靖王你真有这么不善言辞?
就为了调解她和苏津的关系,足足讲了自己小半生?
她还说呢,靖王什么时候这么有倾诉欲了?
一脸黑线……
“就为了当和事佬,说了这么多?”
“额,你误会本王了。”他承认,他一开始是这个打算,但他后来却发现,和她讲讲过去的事,他亦舒服了许多,他是喜欢这个过程的,并不只是为了苏津与她的关系。
“真的?”才不会信他!
“本王为何要骗你?”
凌萧一想,倒也是啊。但仍然没有完全信他,便道:“那你继续讲。”
靖王倒被她这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轻轻一扬嘴角,便道:“后来,本王于两年后归国,返回军营。这些人都以为本王死了,便是连父皇,亦是信了,大病一场,一直未曾康复。不过,军中自是没了本王的位置。”
“唯有本王立下军令状,不胜便死。这才借了三万兵,凭借两年来对北越的了解,一举大胜,乘胜追击,解了靖国多年之难。本王欣喜,想母妃定可得父皇青眼了。只是,待本王归朝之时……”
一直一来清冷的声音,竟带了些许悲痛,这个在生死攸关之时未言怨,在成为众矢之的之时未言惧,在流落敌国之时未言苦的人,他此刻,语气里竟有了痛!
没错,他痛,因为他历经多少生死,只为那人一笑,而那人却已,再也没有机会一笑,那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母妃死了!
母妃死了……
当他携累累战功入金銮殿时,先帝给他建府封王,给他奇珍异宝,给他锦绣前程,却唯独没有给他,他想要的。
当他兴致勃勃地请父皇跟他一起回母妃宫里时,父皇默了。
他以为父皇不愿,他不要封赏,他长跪不起,而最终却跪出“母妃已逝”的消息!他不信,他冲回宫,可是等待他的,只有一宫冷寂。
没有人。
一个都没有。
孙姑姑也不在,她随母妃去了。
那他呢?
是不是也该随母妃去了呢?
母妃,若琰儿这便随你去了,便不会成为太子了,母妃可高兴了?
母妃一向不喜皇儿,如今再不用见皇儿了,母妃该开心了罢?
父皇一向不喜母妃,如今亦不必见母妃了,可是也开心了?
呵呵,原来这便是对所有人最好的结局,那么他呢?
“父皇,儿臣求父皇告知母妃死因。”
“琰儿,此事莫要再提。”
“父皇!”
“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忤逆先帝,“是父皇命人杀了母妃?”
没错,他确实怀疑,是父皇杀了母妃,他想不到,在整个皇宫里,除了父皇,还有谁容不下母妃!
“啪!”这亦是先帝第一次打他,“逆子!咳咳……咳咳……”随着这一声声咳嗽声,先帝吐出一口血。
他叩首在地,“儿臣知错,父皇息怒!”没错,他爱母妃,但他也爱父皇,父皇虽不喜母妃,却对他疼爱有加,更是从小悉心栽培,作为一个父亲,他做得很好,所以他爱父皇。他如何能不顾父皇的身体?
可是,若不是父皇,又有何人会害死母妃?若父皇有心维护,又有何人能害死母妃?
所以,母妃的死,他不能不怪父皇,所以——
“儿臣请旨西征!”没错,他不想留在宫里了。
刚刚得到一丝缓解的先帝再次震怒:“你这是在怪父皇!?”
“儿臣请旨西征!”没有回答,只重复着方才的话。
先帝怒极反笑:“哈哈哈……好,好!靖琰!你很好!要西征是吗?!朕准了!”
“叩谢父皇。”说完,便毫不犹豫地叩首离开,空留先帝一人。
他亦没有耽搁,次日便启程,只留下一纸书信,却也仅仅“儿臣不孝”四个字。
十五岁的他已不似当初,尤其是在北越的那两年,他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足为外人道。
曾经一心为母的少年,如今已成长为一个少年将军,战场上所向披靡,兵法亦游刃有余,没人再敢小瞧他,却也再没有接近得了他。他沉默寡言,他冰冷狂傲,他似一匹孤狼,只一心守卫自己的疆土。
没错,他怨父皇,但他亦会为父皇守好他的疆土,因为,他是他的父皇。
一时间,三国无人不知靖琰,这铁血战神。
亦是同时,先帝以国号封他,无上尊荣,无一不是他一砖一瓦挣来的。
便是如此,征完西夏伐北越,靖国疆域,在靖王领兵的十五年间,不断扩大。
而靖王却,随着靖国疆域的扩大,扩大了与人之间的距离,愈发孤傲。
然而,这些,他并没有告诉凌萧,他只说了一句:“母妃死了,从此本王南征北战,只为护父皇江山。”
凌萧的心却被这一句话,生生扯开一道口子,他,是个温暖的人,却一直被冰冷相待。才被逼披上了这冰冷的外衣。
当然了,凌萧并没有掩饰,她都放在了眼睛里,静静看着他。
“本王不需要可怜。”
“自然,我没有可怜你,我在……心疼你。”
闻言,靖王怔怔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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