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仲秋十五中元节,黎家大院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平日邻里乡朋相互多有往来,值此佳节,自然少不了一些走动。这当口,佬爷他爹刚自外客串归来,乍见那曾劫过女儿的汉子,竟带了许多山珍野味来到家里贺节,甚是疑惑和惊讶。
原来,这汉子姓张名贵,自那次劫过佬爷他爹后,内心一直忐忑不安。经过一段时日再三权衡,张贵一狠心,遣了那帮江湖弟兄,独自上山做起了猎户,自此再不行苟且之事,着实金盆洗手,真正从起良来。
听到张贵腼腆着一番细说,知道他归了正途,佬爷他爹一脸喜庆地拉住张贵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是欣慰道:“好,好,张贵兄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伍起重走了过来,知了详情,早唤住张贵,高兴地说:“张贵兄弟,真是不打不相识啊。今天既入了正途,自是一家的兄弟。来,看你也经了一天的颠簸,想这会早已是饿了。走,我们一道喝酒去,就为你这迷途知返的善举,今晚我们定是要不醉不休了。”
“自然,自然!”张贵听说,拂去满脸羞愧之色。伴着佬爷一阵“哈哈”大笑,便随着伍起重去了。
夜暮的黑纱般缓缓笼来,一阵秋风袭过,扫起万千落叶“簌簌”作响。正在这时,伏卧门前黎树上的雄黄,突然从树枝上弹起,口中发出“呜呜”的怪叫。继尔,浑身黄毛根根竖立,焦躁难安地在树丛中蹿跳起伏不停。
“雄黄这是怎么了,快出去看看。”佬爷他爹似乎觉出一股阴森之气,站起身对伍起重说。
“老爷陪着夫人、小姐,我和起重兄弟出去看看。”酒已微醺的张贵站了起来,拉着伍起重开了院门,信步走了出来。
又一阵凉见掠过,吹得前面的张贵浑身上下一阵哆嗦,正待伸出脑袋四处探寻时,只听身后的伍起重一声大喝:“张贵兄弟,快回!”。
伍起重借着月光看到黎家大院周遭有绰绰的人影伫立,随即退至门前,抄起一根扁担。
但为时已晚,几条人影迅速裹住张贵,随着刀光的起落和几声狰狞的惨叫,空气中渐渐弥漫出股股血腥的味道。夜,很快又复归入可怕的沉寂。
“什么人?”伍起重厉声问道。
沉寂,院前仍是死一般沉寂。
夜光下的伍起重紧紧地攥着那根粗壮的扁担。
不一会,几条人影开始向门前聚拢,聚拢。
待得人影到了跟前,伍起重再不答话,“嗨”地一声,铁臂横扫,扁担过处:惨叫迭起,落叶纷飞。
正待收势,不想人群里早有人放出两只怪獒,朝着伍起重小牛般地扑了上来。伍起重见状,只得弃了扁担,一手抓住一只,重重按住。就在这纠缠的当口,一壮汉乘虚而入,举起一把砍刀,照着伍起重凌空劈下。
间不容或之际,只听“嗖”的一声,雄黄从树上纵身而下,一口咬住了那举刀人的喉咙。
但所有的一切都已为时过晚,这本就是一次有预谋的屠杀。雄黄没能救得主人,在它咬碎壮汉颈部的同时,对方的大刀也已落下。未待自己转得身来,瞬时间又被那两只“嗷嗷”乱叫的怪獒撕得粉碎。
“大当家,二当家被那怪物咬死了。”一个黑影扶着壮汉,对后面的人高声叫道。
“看好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满腔的怒气,对壮汉吩咐一声,领了众人迅速闯入黎家大院。
这时,佬爷他爹知情势不妙,早已屏退家人,独自一人提刀端坐在院中。
“来者何人?”佬爷他爹见他们进院后,朗声问道。
“知道黎家老爷是个人物,故今儿也明人不做暗事,实话告诉你:青龙寨罗刚。”带头人一字一顿地答道。
佬爷他爹一听,不由一震,大觉不好,镇定一下情绪,再问道:“我黎家与青龙寨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不知阁下今日为何而来?”
“受人钱财,代人消灾。”那罗刚毫不迟疑地应道。
“代何人消灾?”佬爷他爹一听,一时迷惑道。
“道上规矩,无可奉告!”罗刚面露不屑的神色,低声道。
佬爷他爹再要多说,亦是于事无宜,便端端挺直腰身道:“如何消灾?”
“有人要你一条手臂。”罗刚轻蔑道。
“一条手臂多少银两?”佬爷他爹沉思片刻,顿了顿说。
“白银五百两。”罗刚有些不耐烦,声音里冒出浓浓的火药味,厉声说道。
佬爷他爹突然问道:“一颗人头多少银两?”
“黄金一百两。”罗刚一怔,诧异道。
佬爷他爹仰天一阵长笑,随即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问道:“那我这里也有一单生意,不知寨主敢接否?”
“没有青龙寨不敢接的生意!”罗刚肯定答道。
佬爷他爹闻声,大叫一声“好!”,转瞬扭身唤叫道:“竹儿,取一百两黄金来。”佬爷他娘一听,唤人装出一只沉甸甸的手袋,交到佬爷他爹手上。
佬爷他爹顺手接过,对罗刚道:“这一百两黄金,是让阁取买我手臂那人的人头酬金,还望不要失信。现在,我也不会为难你,明天这个时候交货。”正在罗刚犹豫间,佬爷他爹抬起拿着布袋的左臂,大呼道:“这是你今天要的东西,看好了,拿去!”只见佬爷他爹右手奋力一挥,随着寒光一闪,只听“当啷”一声,那提着钱袋的左臂便掉落在了地上。转眼,那鲜血便撒落黎家大院之中。
那晚,月光里充满冷冷的杀气。
第二天晚上,当有人提着一只木匣子来到佬爷他爹床榻,佬爷他爹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只是轻轻吩咐道:“随起重、雄黄他们一起葬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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