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道人怡然自得地坐在树下闭眼吐纳。
他才炼气三层,神识无法外放,只听见外面吵了几句嘴,接着响了几声,然后就没动静了。
过一会又嘈杂起来,叫仙长救命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心下烦躁,止住调息,睁眼望去。
只见身前五丈之外站着一大两小三个人,地上躺了一堆衙役,西边几十丈外还有一坨烂肉,已经不成人形。
北边还有一群衙役朝自己跑来。
后面五个小孩手拿铁棒,带着一帮村民在追赶。
修道之人,眼清目明,他认出那些小孩手上之物俱是精铁棒。
看到那几岁的小孩拿着几十斤重的铁棒轻若无物,痴道人神色凝重,止住调息,站起身来。
李洪见小伙伴们打回来了,急的跳脚,赶忙跟师傅说道:
“我也要打!我也要打!”
“我也要!我也要!”李亮在一边跳边叫。
田师傅见那些衙役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又担心人数方面的事,不肯答应。
“树下这人是他们的头儿,会使妖法,你们两个要盯着他,不然他跑了怎么办?”
痴道人听到这话,看到这事,脸色更加沉重。
一会儿功夫。
二十三个衙役还没跑到痴道人跟前,就全被打倒在地。
五个小孩兴奋的跑到师傅跟前,叽叽喳喳的围着师傅汇报。
“他说要杀我,他说要杀我!”
“我也听到了,他说要杀我们!”
“师傅,我打死了三个!”
“我打死了四个!”
“有个是我们一起打的!”
“明明是我先打到的!”
“秀儿耍赖,每次都打我的人。”
……
痴道人不会望气术,看不出对方是否有修为。
心道:这几个小孩必定已经炼气,否则不可能拿动那根铁棒。
如此说来,这个师傅只会更加厉害,我只怕打他不过。
此地灵气充沛,应是大神潜修之所,今日自己撞上门来,定然讨不得好。
痴道人想到这里,心里骂了那回城报信的孙子一千遍。
暗暗发誓,脱身之后,定要将其抽筋扒皮,炼成人干。
痴道人心思电转,思索着脱身之法。
在综合分析了双方实力之后,痴道人心下计议已定。
不再犹豫,疾上前两步,面朝田修合扑通跪倒,脑袋触地,悲声说道:
“小道徐涛,拜见上仙,今日冒昧,扰了上仙清修,罪该万死,但小道情非得已,实有苦衷,请上仙为我做主啊!”
说罢,抬起头来,竟然流下两行清泪。
又听他悲愤莫名的说道:“张林跃那狗官为了逼我帮他……”
孙小海这人绝顶聪明,如若生在富贵人家,长大了不是大夫就是讼师。
他判断形势的能力可谓天下无双,在看到村民回转的时候,就已经在往南方挪。
他趁众人注意力被吸引向北方的时候,毫无声息的挪到了南方树林里,没有一个人察觉这孙子不见了。
这孙子本欲溜之大吉,忽然听见痴道人哭诉,他一听就明白了现在的形势。
痴道人是个什么东西,他一清二楚,如果让痴道人走脱,必定怪罪于他,他一家都得死。
又担心被痴道人抢了台词,这孙子急忙运起轻功,冲出树林。
丢掉腰刀,绕了个圈,往田师傅身后跑去。
边跑边喊:“别信他鬼话,最坏就是他,听我说,听我说……”
痴道人话说到一半被他打断,心下气闷,又不敢发作,止住言语,冷冷望向孙小海。
这孙子轻身功夫果然了得,出了密林后,几个起纵就到了田修合身后,扑通跪倒,“邦邦邦”就是三个响头,磕完之后,立刻说道:
“这道人是梁山县白云观观主,道号痴道人,他仗着一身妖法,跟知县张狗官同流合污,在梁山县横行无忌,压榨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被他糟蹋过的民女不下数百,因他家破人亡的乡民不止千数。”
“他手下养了四个童子,专程为他搜罗民间绝色,梁山县稍有姿色的女子,都被抓进白云观,供他日夜淫乐,如今,梁山县周边几十里地见不到一个年轻女子,正是此人所为。”
“可怜小人的老父母,只在背后骂了一句狗道士,这兽心人面的东西竟派人将我父母活活打死。”
“像我这般被他欺辱过的百姓何止万人!我与此人不共戴天!这恶人不除,梁山百姓将永无宁日!请大人替天行道,为百姓除害啊,呜呜呜……”
一口气讲完,在地上打滚痛哭,悲愤之情感天动地。
痴道人听懵了,呆呆的看着痛哭流涕的孙小海,这不是刚刚给自己打扇那小子吗?怎么比自己还不要脸。
李洪跟父母一样,看不得有人受欺负。
加上性子急躁,嫉恶如仇,听见这番言语,从没出过山村,心地纯良的少年瞋目切齿,悲愤填膺,心中怒火冲天,双眼就要喷出火来。
孙小海话一说完,十四岁少年血气上涌,想到那些被欺辱的百姓,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
他不管对方是谁,也不管有什么后果,今日定要打死这恶人!
少年灵气直灌手掌,双手紧握铁棒,双脚发力,“嗖”的一声跃出,如风如电。
眨眼间就到了跪在地上的痴道人面前,一棒朝他头顶打去。
痴道人听见那孙子言语,恨的牙痒痒。
还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打死了他爹娘,记得他说爹娘是病死的啊。
正思索间,忽然发现一个举着铁棒的半大小孩已到了跟前,头顶铁棒如山岳压下。
痴道人能用于攻击的手段,只有低阶符箓和火球术,发动均需要时间。
可铁棒已到眼前,这时哪用得上,情急之下,急忙结了个灵气罩。
李洪含怒一棍,用上了全力,岂是等闲。
只见铁棒打下,“嘭”的一声,灵气罩瞬间破碎。
铁棒余力未尽,砸向痴道人头颅。
刹时脑浆四溅,痴道人立刻魂归天外。
李洪接着一脚,将痴道人踢向空中,再凌空一棍,将痴道人拦腰打成两截。
两棍打死痴道人,这少年犹未解气,只觉心头一股恶气难消,憋得心中难受。
两行热泪从他通红的眼中涌出,流在脸上,滴在嘴角,落在胸膛,滚入尘埃。
这嫉恶如仇的铁血少年,就这样愤愤的立着,怨恨恶人当道,好人受难,心中悲愤难当,恨不能杀尽天下恶人。
侯氏最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儿子心善,杀人只为除恶。
她见儿子打死那道人后,咬牙切齿、眼眶含泪的站在原地不动,急忙走近,一反常态,把儿子抱在怀里,摸着儿子的头,第一次温柔的说道:
“我儿打得好,妈不怪你。”
李洪被母亲搂在怀里,再也忍受不住心中愤懑,眼泪夺眶而出,嚎啕大哭,直到眼泪湿透母亲胸襟,心头恶气才慢慢散去。
少年眼眶含泪,抬头问道:“不是说善恶终有报吗?为什么好人都要被欺负,坏人却能安逸自在?老天瞎眼了吗?”
“你年纪还小,不懂世间险恶,在这个肮脏龌龊的世界里面,那些作恶多端,丧尽天良的人,没有一个是相信因果循环的,也没有一个是相信善恶有报的,期待着苍天有眼、惩恶扬善的,都是受尽委屈,求助无门的老实人。所以才说老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侯氏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
少年听完,紧咬牙关,斩钉截铁的道:
“等我长大了,我要杀尽天下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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