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你在干吗呢?”我尽量露出我认为最亲切的笑容。
小女孩抬头看了我一眼,她的脸上有些脏,可是一双眼睛却是水汪汪的,又大又明亮。
“我在盖房子呢!”她的声音很稚嫩。
“盖房子?”我说着她的动作看去,她的小手正在垒树枝,想必这就是她口中的盖房子。
“你看,那些蚂蚁的家被雨水冲垮了,我要给它们重新盖新房子,这样它们就不会无家可归了!”小女孩边说边甜甜的笑着。
我心里一阵悸动,这个心思纯真的小女孩,还是不要随意向她打听消息,不管她知不知道,我也不想利用她的纯真来达到我的目的。
“姐姐可以和你一起搭房子吗?”我改变了主意,蹲了下来。
“当然可以啊!”小女孩开心的笑着,“你看,像我这样,一层一层的垒好哦!”
小女孩边说边指导我,很快房子就搭好了。
“喔喔……”小女孩调皮的笑着,在房子前转了好几个圈:“小蚂蚁有新家了!”
我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里也莫名的暖了起来。
“这个送给你!”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镶了水晶的发卡递给她。
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发卡又看了看我,过了一会儿她咬着嘴巴,“我不要。”
“你不喜欢吗?”我好奇她的理由。
“妈妈说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礼物!”小女孩眼里有些不舍,但是却勇敢的拒绝了。
真是个纯真可爱的孩子!我在心里感慨着,“这不是礼物,而是奖励!”我笑眯眯的看着她。
“奖励?”小女孩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是啊!奖励你给蚂蚁搭了新房子啊!你这么善良,帮助蚂蚁盖新家,姐姐表扬你做了好事!”我晃了晃手中的发卡,再次递给了她。
“真的吗?”小女孩还是有些犹豫。
“真的!”我用力的点点头,把发卡塞到她脏兮兮的小手里。
她立刻把手擦了擦,仔细的拿着发卡,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如同盛开的玫瑰:“谢谢姐姐!”
我摸了摸她的头:“不客气!这是你应得的!”
和小女孩道别后,我继续往前走。
“叶晓,有时候我真的很不懂你。”章鱼突然开口了,他一直静静的看着我和小女孩的互动,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刚刚明明有机会可以问的。”见我不说话,他沉不住气的说了出来。
“我不想那么做,小女孩的心灵那么纯真善良,我不想利用她。”
“既然你不想,那就不要勉强,我们问问其他的人吧。”章鱼没有再纠结这事,而是选择了理解我。
“谢谢。”我感激的看着他。
“只要你不想做的,我绝对不会勉强和为难你。”章鱼定定的看着我,认真的说道。
我笑了笑掩饰内心的尴尬,我们只是朋友,不能逾越朋友的尺度。
“大叔,您的手艺真好!”我在一个编竹篮的大叔面前停住了。
大叔抬头看了看我,哈哈笑着:“编了一辈子了,好不好不知道,但是结实耐用我可以保证!”
“大叔,您好幽默!”我看着他的手飞快的在竹条中穿梭,一会儿的功夫,竹篮的底部就被他编好了。
“你们是外地人吧?”大叔打量了我们。
“嗯。”我点点头。
“我们想向您打听一个人,马伟明,您应该知道吧?”我心里很紧张,被拒绝的次数太多了,我真的很没底。
大叔编竹篮的手抖了一下,很快又继续编了起来。
“大叔,只要您愿意说,您编的这些竹篮我都可以买下。”章鱼见机插话。
“我们不是记者,也不是网络编辑,他被邀请参加我们的一个文化活动,只是需要多了解一下他的个人经历。”我拿出工作证,诚恳的看着大叔。
大叔顿了顿,“我并不是怕你们报道或怎样,明仔的事村里人谁不知道!”
“你们想打听,我也不是不能说,只是说了也没有什么用,他现在这个样子,能参加你们的活动吗?”大叔停下了手里的活,从上衣口袋掏出一盒烟,那是一盒大吉祥,很老很便宜的牌子。
“可是,他已经答应参加我们的活动了。”我仔细的看着大叔的动作,试图从里面捕捉一些信息。
“他答应参加了?”大叔从烟盒里拿出一只烟,在手背上磕了磕,惊讶的看着我。
“是啊。”我点点头。
“明仔啊,也是个可怜的人。”大叔叹了口气。
我和章鱼找了一把木椅子,坐在大叔跟前,像小学生听课似的,认真的听着大叔讲马伟明的往事。
原来,马伟明5岁时丧父,母亲在他6岁时改嫁,他从小过着寄居篱下的生活,受尽冷眼。庆幸的是他父亲给了他一个好的启蒙,乐器。马伟明很小就喜欢乐器,不管是什么乐器,只要演奏一遍,他就能记住七七八八。
这种天赋在富裕人家那是求之不得,可在贫困的农村,尤其是他这种吃了上顿愁下顿的家庭,那简直是一种奢望。马伟明10岁就出去打工了,早期是在餐馆里帮忙,后来又去了工厂,他的二胡都是利用业余时间自己学的。
他离开马家村大概有十几年的时间,三十多岁的时候他突然回来了,还带了一名温柔贤惠的女孩,没有婚礼没有摆酒,两人低调的开始过起了小日子。
马伟明回来后和大多数村民一样,开始种菜了,但是他的二胡爱好却始终没有停歇过,一有时间他就开始拉二胡,别人都是三三两两的聊天或者打麻将,他就只是沉醉在二胡的迷人音乐中。
平静的生活过了没多久,马伟明的媳妇有一天突然不见了。
马伟明疯了似的全村里找,找了几天几夜,后来出了趟远门,大概有半年的时间吧,回来后就变了,和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从此,他开始不苟言笑,除了干活还是干活,当然,他始终没忘记一件事:拉二胡。
只是,以往那种甜蜜的音乐全部成为了凄惨、催人泪下的哀鸣之音,特别是大半夜的,二胡的声音如哭如泣,让人心里都瘆得慌。
时间久了,村民都不敢和他说话,他也把自己封闭起来了,没有人知道他的老婆去了哪里,只知道他的精神状况不好,马伟明这个名字成了村里禁忌般的存在。
村里的人都教育孩子尽量不要去他家附近玩,说他家那里风水不好,去了走霉运。
有些人不听,结果去他家里的人要么生病要么打麻将输钱,还有一个还出了车祸!
从此,他基本上脱离了村民的视线,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每晚的二胡声才可以证明,他还活着,活在这个村子里。
听完大叔的话后,我的心里很沉重,原来马伟明身上有这么一段悲伤的过往,难怪他不愿意见面,也不愿意说自己的感情经历,这样的过往分明就是撕开他血淋淋的伤口!
“大叔,谢谢您!”我感激的说道。
章鱼从钱包里拿出一沓毛爷爷,大叔推辞了下还是收了,他编的竹篮我们也没要,没有地方放。
“回去吧。”我看着章鱼。
“不继续问了。”章鱼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不用了,我们找人调出他的资料,看看当年和他一起回来的女人是谁,又是因为什么离开的他。”我沉思了下,这些资料都是比较隐秘的,村民一般都不知道。
“好,调查的事就交给我吧。”章鱼冲我眨眨眼。
“你有关系?”我好奇的看着他。
“别问了,到时候我会把你想要的资料都给你的。”章鱼自信满满。
“好。”既然他这么有信心,我就姑且让他一试了,不然我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如果不找到当年那个女人,马伟明肯定不会开口说一个字的。
回程的路上,我的心情有些沉重,我开始怀疑许秋荻提议加入手艺人感情的做法到底对不对,幸福的人生都相似,不幸的人生各有各的的痛苦,难道我们一定要把他的痛苦与悲伤展示在众人眼前吗?
“叶晓,要是不想做的话,可以不用勉强自己。”章鱼见我沉默不语,贴心的说道。
我摇摇头,“现在我还没有考虑好,等我拿到资料再说吧。”我看着远方,思愁万千。
回到家,我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妈妈在干什么,推开门,我就开始喊妈妈。
喊了几声,并没有人回应。我挨个房间看了看,没人,妈妈出去了吗?我自言自语,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手机通了,我还听到铃声呢,转身看去,妈妈的手机竟然放在沙发上。
奇怪了,妈妈到底去哪里了?倒垃圾还是去楼下散步?又或者去超市了?
我的心里立刻涌上了无数个念头,妈妈的情绪不稳,我真的很难放心。
“滴滴”妈妈的手机响了,我看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屏幕上有条信息,发信息的人命名为:贱人。
我的心脏立刻紧张了起来,顺着往下看,信息的内容是:我10分钟后到,希望你不要再纠缠我了。顿时,我明白了,这条信息的主人,应该是张晚秋。
妈妈去见张晚秋了?我有些诧异,她为什么主动去找张晚秋?我顾不得隐私不隐私的,打开妈妈的手机,我看到是妈妈主动发信的,约张晚秋在春辉湖公园见面。
我立刻放下行李,赶紧去楼下开车,我要尽快赶到那里,我不想看到妈妈和张晚秋争吵,妈妈生气激动的样子真的很让我害怕,和平时的她完全不一样。
半个小时后,我到了春晖湖公园,公园一共有3个出口,我来到了正门,去那里碰碰运气,来来往往的人群,悠闲的在里面散步,也有三三两两坐在休闲椅上聊天的,我没有看到妈妈的身影。
加快脚步,我穿越公园往西门走去,那里有好几个亭子,说不定妈妈就在那里。
找来找去,依然没有妈妈的身影,如果正门和西门都没有,那就去最后一个门:北门去看看。
我边走边想,北门有一个喷泉,喷泉后边的坡上有一条栈道,栈道两旁是湖,难道她们会在那里?
肯定在那里!我心里的声音响起。她们要找个人少安静的地方,那里是最合适的,我飞快的奔向栈道,还没靠近,就发现了两个女人的背影,其中一个背影我太熟悉了,不是妈妈能是谁!
我准备走过去喊妈妈,让她回去。可快到跟前了,我却迈不开步子了,妈妈或许不想我知道她们之间的事,不然上次在伊丽莎白美容院时,她也不会刻意的隐瞒见到张晚秋的事。
怎么办?我有些担心妈妈,因为她一会儿用手指着,一会儿又开始跺脚,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情绪显得很激动,而她对面的那个女人,张晚秋,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安安静静的坐着。
看到这副情景,我有些心酸,爱情里勉强的那个人往往是失败的那个人。
你竭尽全力、倾尽所有的付出,如果得不到你爱的人认可的话,你的行为在他人眼里如同一只挑梁小丑。
我不忍心妈妈在张晚秋面前像小丑一样的,卑微的爱着,痛苦的追逐着,而张晚秋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可能都会让我爸爸心甘情愿去赴汤蹈火。
“妈,我们回家吧。”我不想听她们说什么,也不想知道妈妈为什么要见张晚秋,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带妈妈离开!挽留着一份不值得的爱情有什么用!
我的到来让妈妈有些惊讶,她有些紧张,手脚都有些无处安放,而张晚秋则显得从容多了,她淡淡的冲我笑了笑,算是和我打了招呼。
“回去吧。”我挽住妈妈,心疼的说道。
“不要,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让我说完了再走。”妈妈的倔强脾气上来了,我的话根本就没有用。
“你先去喷泉那里等我,我说完了再找你。”妈妈把我往栈道外面推。
我叹了口气,走到张晚秋面前,“我可以麻烦您先离开吗?我妈妈这边,我会好好劝她的,下次她不会再来找你的。”
张晚秋平静的看着我,“好吧,希望你母亲能早点儿明白。”
“爱一个人没有那么容易放手,您虽然占了上风,可也需要体谅她人的痛苦。”我看着可怜的母亲,心中不由迸发出怒气。
张晚秋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她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从来没勉强谁,有些缘分,可求而不可得。”她说完就走了,背影很挺直,步伐也很从容,这个女人浑身散发的气质真的让人无法对她产生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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