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不下去……

        陆衍沉麻木的听着。

        心好似破了个大洞，冷风刀子似的呼呼刮过血淋漓的伤口。

        “把一切都收回来？”陆衍沉看向泪流满面的老人，“钱财可以收回来，我的心怎么办？”

        老太太瞳孔猛地一颤。

        “我爱她，爱得人都要疯掉了。”陆衍沉说得十分认真，“其实事情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如果你们早一点告诉我，我不会让这些情感肆虐生长，我会早早的斩断一切。”

        “阿衍……”

        “都已经这样了，能怎么办呢？”陆衍沉低垂眉眼嘲弄的笑起来，“除了毁掉一切，外婆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呢？”

        “不要这样！你听外婆 一次，就当外婆求你了！”

        “外婆，你好像还有些搞不清楚情况，我说的是毁掉一切，这一切里面也包括更爱许留夏的你们啊。”陆衍沉冷下脸来，抽出被老太太紧握着的手，“你们老了，神志不清醒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青山医院那边有最好的精神科医生，会为你们全面治疗。”

        许留夏和沈寻的过往，在玻璃海镇那么轰轰烈烈。

        就算不知道沈寻长什么模样，但这段过往许家和他的外公外婆，却都知晓。

        可他们还是逼着他和许留夏结了婚。

        知道沈寻的存在之后，又选择了再次隐瞒。

        看着他沉沦其中，让他彻底没法回头。

        不是他要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凭什么最后只让他在炼狱之中挣扎？

        谁也跑不掉，今后谁也别想好过！

        “哦对了，回来的路上，我把玻璃海镇的地皮拿下来了。”陆衍沉起身，想到什么似的，笑吟吟的对二老说道，“那个岛，碍眼极了，不如炸掉。”

        “什么？”老爷子差点没站稳，“不行，你不能这么做，沈寻还葬在那个岛上，许留夏的亲友她的养母都在那个岛上，你这么做，她会恨死你的！”

        “谁在乎？”陆衍沉冷笑，“你们不如操心操心自己吧。”

        说完，陆衍沉就要走。

        可刚走出去两步，身后的老太太就哭喊道：“沈寻是你的双胞胎兄弟，你不能这么对他！”

        陆衍沉一愣。

        好似听了一个多么荒谬的笑话。

        他什么时候有过双胞胎的兄弟？

        “编故事也编个像样的。”陆衍沉冷声道。

        “是真的，你母亲当初怀的就是双生子，可出生时你更健康，陆文华那个畜生就放弃了他，是你母亲坚持抢救，才保住了他一条小命……后来你母亲死了，那个孩子不晓得为什么流浪到了玻璃海镇，被孤儿院收养。”

        老太太说着，慌忙示意陆衍沉：“你别着急着走，我托人找到了你母亲当初产检的全部记录，我给你看！”

        她说着就要跑向书房。

        “老伴儿我去，你歇着。”

        老太太的腿沉重得好似灌了铅似的，她哭泣着点点头。

        陆衍沉到底没走。

        片刻后。

        老爷子拿了三个厚厚的文件袋来。

        陆衍沉迟疑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一个文件袋里，装的全是谢世珍的产检记录。

        二十几年前技术并没有现在这样好。

        但b超上，依旧能辨别出，谢世珍的子宫里的确是双胎。

        “听说是你先出生，生产时很顺利，你也很健康，哭声很洪亮。可后面这个孩子，生了好久才生出来，也不知道是胎里就弱，还是憋太久了。那孩子出生气息就很微弱，陆文华又听信了算命先生的胡话，觉得那个孩子会克他，再加上他认为陆家的长子长孙诞生是喜事。被外人知道死了一个孩子晦气，对外就说你母亲只生了一个，因此那个孩子从小就被藏了起来……大约除了你的父母，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老太太抽泣不止。

        一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外孙，过着那样的苦日子，后来还流落去了那么穷苦的地方，成了福利院里的孤儿。

        她就觉得心碎不已。

        也后悔当初为什么非要和女儿置气。

        如果那时她在自己身边养胎，那女儿生产的时候，她一定会陪在左右，绝对不会允许陆文华做出那么丧尽天良，牲口不如的事情！

        如果没有这件事。

        说不定后面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两家人依旧和和美美。

        指腹为婚的事情也算数，阿衍和留夏会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少年夫妻。

        而不是错位的，和阿衍的弟弟成为恋人，又生离死别。

        陆衍沉没说话。

        又打开了第二个档案。

        那是沈寻的档案。

        抽出发黄的文件，里面调出一张证件照。

        陆衍沉拿起来看。

        那是沈寻孩子时的证件照。

        陆衍沉看着，仿佛是在照镜子似的。

        忽然，陆衍沉本来就疼的头，更尖锐的疼起来。

        脑海中，闪现过一副模糊的画面。

        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面对面站着。

        “阿衍，你怎么了？”老太太惊慌不已，赶忙到陆衍沉的身边，“头疼？先不看了，外婆带你去医院！”

        “你额头上怎么还有伤？”

        老爷子也过了来。

        陆衍沉摘掉了纱布，头发挡住了额角的伤痕。

        可这会儿他捂着头，老爷子还是看到了那道伤。

        “不用你们管！”

        “我们不管谁管？”老爷子呵斥完，突然哽咽一下，“好了，你乖一点，你想怎么惩罚外公外婆都行，你现在看起来很不好，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乖乖的……”

        陆衍沉疼得实在厉害。

        他从前也经常头疼，后来……

        对……

        后来和许留夏结婚了，她说她跟厉害的中医学了厉害的手法，让她每天摁一摁，很快他就不会疼了。

        虽然没有很快。

        但在许留夏日复一日的努力下，他的确很长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头疼过了。

        为什么呢？

        给了他这么多的爱，又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许留夏可以不要他这个替身，回到她爱的人身边去，守着那座孤坟。

        可他呢？

        他以后要怎么办？

        “乖宝，不哭不哭……”

        恍惚间。

        陆衍沉听到老太太哭着哄他。

        乖宝……

        他渐渐闭上了沉重的眼。

        一片百芒中，他看到了母亲。

        她从远处走来。

        跪坐在他跟前，笑吟吟的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又凑上前来亲了亲他的额头。

        “乖宝宝，妈妈只是走开一下下，怎么哭得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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