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

        模糊的视线里，谢昀笙焦急的面庞逐渐清晰。

        陆衍沉喘息着，从痛苦缠身中抽身。

        “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谢昀笙问。

        “我的记忆……可能真的被动过手脚。”陆衍沉没抬眼，他看着自己的双手。

        既然视频不是伪造的。

        那么……

        他真的杀了沈寻？杀了他的双生兄弟？

        “陆文华这个禽兽！！活该他死得四分五裂！报应！都是他的报应！！”沈玉仪咬牙切齿的痛骂陆文华。

        谢昀笙没说话，他始终锁着眉，看着眼前的外孙。

        陆衍沉双手在抑制不住的颤抖，好一会儿他才抬头，看向对面的显示屏，画面最后定格在他的笑上。

        “小安是谁？”陆衍沉脖颈有些僵硬的看向外祖父，“为什么陆耀华叫我小安？”

        谢昀笙沉默一瞬：“看样子，陆文华失去你哥哥之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抹除掉了你关于你自己的全部记忆，把你重新塑造成了……唯一的陆衍沉。”

        这说话简直悚然。

        “我不是真正的陆衍沉？他是出生时强壮的那个，我是病弱被藏起来的那个？”陆衍沉多聪明啊，立马就明白了过来。

        谢昀笙夫妇沉默不语，默认了。

        “他落水被救，去了玻璃海镇孤儿院，成了沈寻，而我取而代之成了陆衍沉？”这话一出，陆衍沉神情有一瞬空白，又看了一眼显示器，“按照视频里我自己说的话……沈寻落海失踪，也是我做的。”

        “好了！”沈玉仪实在听不下去了，“到此为止吧，都到此为止吧！都是陆文华的错，我待会儿就去把他的骨灰掏出来，冲进马桶里！！”

        “那我呢？”陆衍沉看向沈玉仪。

        他的神情再度恢复了平静。

        沈玉仪一愣。

        “许留夏知道真相之后要杀我，你们呢？”

        “阿衍，我们没能力、也没这个资格追究什么了，当初我们没保护好你们的母亲，后来又无知无觉的让你们兄弟俩，被陆文华操控着互相残杀。”谢昀笙低垂眉眼，“我们老了，做不了什么了，只希望你能好起来……别陷在从前的种种里，阿寻也好，你父母也好……还有许留夏。”

        陆衍沉低垂下眉眼，惨淡的笑起来。

        “所以，你们告诉我这一切，是要为许留夏求一条生路？”

        “当然不是！你有权知道这一切！”沈玉仪赶忙回答道。

        “是吗？”陆衍沉嘴角的笑意慢慢敛起，“可我怎么觉得，万箭穿心了呢？”

        沈玉仪的泪水，一下涌出眼眶。

        陆衍沉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他低垂眉眼半响没说话：“就连婚约都是和他的对吗？”

        “阿衍啊……”沈玉仪上前，双手紧握住陆衍沉的双手，“你以后一定会遇到真心爱你的人，外婆保证！”

        陆衍沉沉默良久。

        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你们去告诉许留夏，一命还一命，她杀我一次我还沈寻一条命，从此和她两清，离婚协议照旧……”

        陆衍沉顿了顿，一颗眼泪落在沈玉仪的手背上。

        “明天一早去民政局。”

        谢昀笙微微一愣。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不知道又顾虑到了什么，到底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

        “你说什么？”

        许留夏转身看向沈玉仪。

        “你可以先去云顶拿你的东西，明天九点你别迟到了。”沈玉仪疲累得很，多的话也不想再说。

        离婚了也好。

        从此天各一方、互不干扰。

        或许能把从前血淋漓的一篇彻底翻过去吧？

        沈玉仪疲惫的转身离开。

        没一会儿。

        韩承泽急匆匆来了。

        “你怎么来了？”许留夏惊愕不已，也担心老陈的人还在外面。

        “我和老爷子就住在对面的酒店，聂桑说你可以离开医院了，陆衍沉也同意离婚了？”韩承泽问。

        “嗯。”许留夏应了一声。

        一命换一命……

        真是可笑。

        可她已经没有机会，再杀一次陆衍沉了。

        “离婚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出尔反尔了，不管明天顺利不顺利，我都会想办法带你去港城。”

        “我要去拿自己的一些东西。”

        “我陪你一起！”韩承泽赶忙说道。

        许留夏想要拒绝。

        但看着韩承泽期盼的样子，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卸磨杀驴的意思。

        “那就谢谢你了。”

        两人离开病房时。

        正巧遇到了老陈。

        老陈翻了个白眼，就开始阴阳怪气：“不愧是港城的韩家啊，家风优良，令人作呕！”

        “别理他。”许留夏扯了扯韩承泽的袖口。

        韩承泽温润一笑，轻轻点头。

        两人无视老陈，径直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老陈还冲电梯呸了一声，一扭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的聂桑。

        “聂秘书，你也觉得世风日下，道德败坏对不对？”老陈走过去。

        聂桑收回自己的视线。

        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机器人一样。

        “陆总既然已经度过危险期了，我也该回公司了，假期即将结束，复工前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好，之后拿到医院给陆总签字。”

        “要么说还得是咱们聂秘书呢！两眼一睁就是工作！”

        聂桑看了一眼老陈。

        老陈没什么价值观，他是唯陆衍沉主意。

        从前许留夏对陆衍沉号，老陈就怜悯她。

        现在许留夏对陆衍沉不好，老陈对她也恶劣得不行。

        聂桑知道。

        她在陆衍沉身边的日子快到头了。

        到时候老陈又会怎么对她呢？

        好像也没什么所谓。

        这些年来，她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最后都一样。

        医院到婚房那边很近。

        许留夏在清点自己的东西时，收到了赵姐的微信。

        “心肝儿，明天来舞团一趟呗，完事儿姐请你吃饭！”

        许留夏心想，赵姐还挺会卡时间。

        “下午好吗？”

        “都行，姐等着你！”

        “好，明天见。”

        “东西都在这里了吧？我叫人过来打包好，直接送去港城！”

        “不了。”许留夏摆摆手，“以后搬来搬去的麻烦，我已经安排好了。”

        韩承泽笑容暗淡了 一些，但他没试着说服许留夏，顺从的点点头：“行吧，听你的安排~嗯……留夏，晚上要不要和我家老爷子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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