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底是积年的老东西了,见过的脏手段也多了,虽然她用起来那么可笑。最起码——给自己弄个幌子吧,找个别的妃子顶个罪吧。所以啊,她还是直来直去的,让所有人一眼就知道她是个坏东西。”长公主眨了眨眼,指了指洛央,“看到没,多看好温柔的姑娘啊,端妃娘娘到她跟前差一大截儿呢。”
洛央听着对面在骂着她呢,想了想,横竖将来是要做皇后的人,她决定大度一点儿。
洛初夏的确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洛央。
“身子无事的话,你也该下来走走了。”长公主笑了笑,“秋天的柿子还没落完,现在打了层雪,挂了满枝子都是,看着倒是好看。咱们去走走散散。”
洛初夏点了点头,笑了起来,“这宫里头到了冬天了,也就竹林那头和梅林那头的雪景有点儿看头了,却不知道还能看柿子。”
提起梅林,长公主和洛央互相看了一眼。
宫里人口风紧,除非亲历之人,否则很少提起那些往事。
甚至连巫蛊之乱,史官也只是酌情记录下一二笔而已,后来进京的,哪怕是洛家三姐妹,也很少有知道的。
相反,倒是被编排成书的四皇子禁宠素素姑娘的事儿,被广为流传。
三人走在御花园中,远处是隐隐约约的丝竹之声传来。
说是看柿子,不知不觉,不管是长公主还是洛央,都看向了那片梅林。
长公主站在花园子中,笑着道,“当年,梅妃娘娘总是喜欢在那里跳舞,那时候我还小啊,我总是看着她,那时候觉得真是美艳至极啊。我听说过她杀了不少人,宫里人人都怕被她看不顺眼,骄纵得让父皇杀了给她看玩玩。我一直觉得,父皇那样的性子,真心喜欢一个人,就该像对梅妃一样,最起码,父皇是拿她当人待的。”
洛初秋疑惑道,“难道其他人都是狗不成?以前不是还有个什么唱歌很好听的贤妃么?也是盛宠优渥啊……”
洛央挑眉,回头看向洛初秋。
洛初秋看着洛央那张总是含笑的脸,忽然扯出了一个更为嘲讽的笑容。
“所以,你觉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人了吗?”
洛初秋不假思索,“那都不算人,怎么算是人?”
洛央眨了眨眼,“昨儿,乡下庄子里发现了一具女尸,那尸体,怀着孕,长相粗陋,却穿着一身精美的华服。”
洛初夏愣住了,冷气从脚底冲了上来。
洛初秋死了。
双生姐妹,从小一处长大,看的是同样的景色,吃的是同样的饭食,甚至连每个人经历了什么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旁边是心思通透的长公主不咸不淡地打了个圆场,“看你说的什么话,没头没尾的,当是吓到洛妃娘娘了吧。”
洛央摇了摇头,“我只是刚才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她嗅着那空气中的沁人冷香,“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
“又说傻话了。你这是要参禅去么?”长公主笑了,“过上段日子就是年节了。你想去相国寺还是净影寺?咱们去求柱新年头香。刚好可以找圆通大师好好给你参参禅。”
“算啦算啦,我就是一个俗人。”洛央笑眯眯地应着,“平时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就好了,哪里想得了那么许多事情?”
洛初夏的手心泛着冷意。
洛央慢慢地拉着了她的小手,轻声道,“我们尽力了。”
“是四皇子是么?”洛初夏抬头看着洛央,“是他对么?”
洛央在洛初夏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怀疑。
“我们的人昨晚带着洛初秋和那些黑衣人斗了一晚上,最后,不敌,洛初秋被带走,我命人四处搜寻,在一处曾经我们发现有四皇子细作出现的地方,在井底找到了洛初秋的尸体。”
洛初夏身子有些摇晃。
她该是信了吧。
洛央只是负责把话带到而已,说完了,其余的,就看她自己了。
洛央不信,她能够脑残到怀疑到慕亲王府杀了她妹妹身上。
长公主在一旁,凉凉听着,不发一词。
三下鹤顶红,将长公主、洛初夏和洛央,彻底拴到了一条船上。
不管结果如何,四皇子都得到了他想要的,给慕亲王府制造了不少麻烦,可是这副作用,怕就不是他能够想到的了。
而慕亲王府陷入人命官司之中,也是他所期望的吧。
洛央微微顿了顿,脑中,忽然有什么古怪的念头一闪而过。
四皇子从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做事从来不留手脚。
李良晟府中的事情,是李府人故意遮掩倒还罢了,如今,不管是四皇子府,还是宫里,都没什么确切的证据,足以见得四皇子心细如发。
为什么,四皇子偏偏把人的尸首丢在了他们四皇子府曾经跟踪过的暗卫落脚的地方。
洛央的呼吸,一下子紧了起来。
长公主和洛初夏身子都不大好,略逛了一逛,就送了她们回去了。
洛初夏有心想要留洛央多说两句话,洛央知道她忐忑什么,可是她却帮不了她。
“好好养着吧,宴会上污糟得狠。你去了怕对身子不好。”
洛初夏拽着洛央的手,“我不能躺下,我总觉得我妹妹会来找我索命。凭什么……同样是怀孕,我却被救回来了,好生在宫里养着,她却死了。”
洛央道,“她不会的,要找也是先找害了她的人。”
洛初夏怔住了,“她,怎么会忍心找四皇子。”
洛央没和她多说什么,转身出了寝殿。
“奴婢怎么觉着,这寝殿阴风阵阵,鬼影幢幢的?”灵素拧眉轻声道,“别不是心理作用吧,她说了之后我就怕怕的。”
“现在鬼不鬼的,我倒是不知道,我只担心,四皇子妃的尸体,会被四皇子拿来做文章……”
“人都死了,是咱们给她安葬的,该是不至于吧?”
洛央慢慢摇头,“怎么不至于。他连人都杀了,若是不把最后一点价值都榨取干净,又怎么会……罢了,希望是我小人之心了。”
宫宴上,慕容修抬头看到洛央,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央儿……”
于洛央,她每皱一下眉头每抬一下唇角,他心里都明白着她心底的想法,如何会看不出她现在心事重重。
“昨日我命安葬了的女子……”
慕容修眸色一柔,“看来央儿终于想起来了。”
洛央一窘。
这种和人对弈,却总是差了一招的感觉,实在让人不舒服。
身子松软了些,洛央吃了口甜酒,便伏在了慕容修身上。
“这象征这大周朝吞并越国的国宴开了三五日了,真是繁华太过了……”洛央慢慢道,“称得上一句极乐之宴。”
只是看宴会的洛央却意兴阑珊着呢,一副厌倦透顶的模样。
慕容修知道洛央是吃两杯就有点儿上脸的人,笑了笑,问了句,“不好好问问我做了什么。”
“能是什么。既然你都防着了,应该也是无事了。”洛央眯着眼睛,看着酒杯里的桃花酿,然后一仰起脖子,全都喝了下去。
听着丝竹靡靡之音,看着眼前彩带翩翩,洛央很快睡去了。
慕容修将琉璃盏放回了桌面上,伸手摘下了那朵插在她鬓发上遮了她大半张脸的牡丹花,然后抱起她,和皇上说了声,就先回去了。
慕亲王妃醉成那样,若再强留下,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宿醉中,她仿佛听到慕容修轻声说着,“傻丫头,若是事事都靠你的话,怕是慕亲王府早就陷入无尽的麻烦中了。”
她倒是想说她不傻,只是没有慕容修那般事事周到而已。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说不知道就好了,你还是总是插上一手。”
那句话她听到了无数遍了。
可是她哪次动手,不是他在身后跟着,帮忙收拾残局?
这个男人真不像话,洛央用自己喝了酒就记性不大好的脑子想了想。
嗯,臭男人,大猪蹄子。
洛央困乏得狠,仍然被慕容修拉着梳洗。
她的小脸红彤彤的,“我不想洗。我要直接睡。”
“臭。”
“你才臭,我是香的。”
“哪里有满身酒味还不梳洗就睡的。”
洛央包子脸,生气。
“亲王,醒酒汤熬好了。”
洛央倒是知道是给自己熬的,立刻掉转了小脸,“不吃!”
慕容修耐着性子,“乖。”
“不吃。”
“不是吃,是喝。”
“慕容修是大猪蹄子。”
“……大猪蹄子是什么?”
“我吃了酒,不洗漱了。”
宁鸢已经端了一盆子洗脚水来,听到了这话,进去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洛央半解了衣裳,把醒酒汤喝了。
“好了。”慕容修轻声,“醒酒汤喝了,可以洗漱了。”
“……”感觉哪里好笑不大对。
宁鸢低着头把洗脚盆放在了床榻边。
正欲弯身伺候着,却见慕容修抱着洛央走向了净房——那里是准备好给亲王洗浴用的香汤。
她瞪大了眼睛。
最后决定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端着银盆默默退到了帐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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