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手术，走出手术台，迎面站着一群医生，尽管手术结束，他们还没有离开。

        一般来说，会诊医生名气大一点，大家会给足面子，善始善终，不过，大部分都会在手术中间找个借口，比如要回去做什么事，最终剩下来的都是手术相关科室的住院医，还有医院负责接待的人员。

        然而，今天不一样，不仅人没走多少，而且都是年轻面孔，其中不少已经出现发际线往上提的情况。

        陈海跟赵原介绍了几个人，是市人医刚进来的博士，是湘南医学院的校友。

        赵原跟几个博士寒暄了几句，暗忖现在医疗行业内卷太厉害，地市级医院都配博士研究生了。

        博士研究生在地市级医院还是很吃香的，但在省三甲医院就显得很普通了，能留在那里的博士，首先得有个不错的导师，另外手里还得有站得住的科研项目。

        如今许多博士为什么延迟毕业，不是不想上班，而是手里没硬货，进入医院，立马就现原形了。

        医疗行业是学历最高的行业之一。

        以前硕士研究生满地走的时候，博士研究生还是挺吃香的，但如今硕士研究生已经烂大街，博士研究生的处境就更糟糕了。

        赵原跟陈海边走边聊，很快看到潘颖和朱兰。

        朱兰冲了过来，忐忑不安地问，“你潘叔咋样了？”

        赵原面带微笑，“没事了，手术很成功。”

        陈海在旁边感慨，“老潘真的是运气好啊，若是赵主任没有回家过年，他今天恐怕过不了这一关。”

        潘颖望着赵原面带微笑，谦虚内敛的样子，心中波澜微漾。

        她此刻内心有所动摇，之前的择偶标准，对年龄的要求，是否要改变一下。

        朱兰擦掉眼角的泪水，握住赵原的手，“真的特别感谢你。”

        赵原笑着说，“不用这么客气，主要是陈主任信任我，给了我机会。”

        陈海老脸微红，讪讪笑道，“我觉得还是小颖反应快，如果不是她提醒咱们赵原回家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朱兰抬头看了一眼潘颖。

        女儿一向性格比较外向，但今天话特别少，知女莫若母，朱兰瞬间明白了什么。

        之前周芳说媒的时候，朱兰和潘镜都没当一回事，主要是考虑赵原在白云工作，如果两人真的结婚，女儿是事业编，岂不是要放弃工作？

        至于老赵家的情况，他们也是知根知底，看起来是旗鼓相当，其实潘镜成为儿科主任之后，家里的条件已经好很多，至于老赵也只是刚解决了职称问题。

        尽管说要门当户对，但女孩的父母总会想着朝上面够一够。

        因此朱兰没有给周芳回信。

        但也就几个月的功夫，赵原一下子三连跳，从住院医直接跳成了科室主任，还是省三甲级别的科室主任。

        此刻朱兰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当时自己没那么多复杂想法，答应让赵原和潘颖相处，按照赵原的能力，潘颖即使做个家庭主妇，小两口的日子过得绝对不会差。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赵原乘风而起，自家却是陷入困境。

        潘镜尽管被救过来，但想要康复肯定要一段时间，身体有过一次损伤，即使治疗再成功，难免会有影响。

        潘镜是家里的主心骨，遭遇此次变故，肯定没以前那么风光了。

        赵匡书从赵原处走了过来，他下午在病区工作，听说儿子做完手术，赶了过来。

        他已经从群里得知，老潘的手术很成功，心中如释重负。

        一方面，他是真心不希望潘镜倒下，一起工作这么多年，尽管接触不算多，但好歹也是熟人。

        另一方面，他怕手术失败，对儿子的名声影响不太好。若不是自己的缘故，赵原根本没必要接这个手术。

        “老赵，唉，真是吓死人了。”朱兰看到赵匡书，心中莫名酸楚，又泪如雨下。

        赵匡书宽慰道，“手术成功就好。老潘平时挺精神，经常看到他健身跑步，也注意养生，底子好，恢复起来会很快的。”

        朱兰抹着眼泪，“多亏赵原了。如果换做其他医生，肯定得开胸，他用介入法治疗，对身体造成的损伤很小。”

        赵原点头，自信地说，“潘叔，明天就可以下床了。”

        陈海拉着赵原去办公室。

        手术之前，赵原没有提手术费用。

        如今手术结束，陈海自然要将此事说清楚。

        赵原接过陈海递过来的茶，道了一声谢。

        陈海笑着说，“唉，眨眼功夫，你都成天华的大主任了。以前就觉得你特别优秀，结果没想到你让人刮目相看。如今都是全国知名专家了。”

        赵原连说不敢当。

        陈海轻声问，“四万的手术费，可以吗？”

        赵原微微一怔，摇头拒绝，“潘叔是我的长辈，给他做手术，是出于情义。手术费就算了，我之前没给医院报备。”

        陈海惊讶，“你们天华很多医生都在外面接手术，通过自己关系找来的资源，没必要报备吧？”

        赵原笑着说，“每个人有自己不同的准则。这台手术费就算了。倘若潘叔真过意不去，等康复了，请我爸下顿馆子，就算扯平了。”

        陈海见赵原态度坚决，暗叹了口气，没再纠结手术费的事情。

        陈海其实希望赵原能收下手术费，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请赵原来做手术。

        赵原主要是考虑赵匡书的处境。

        他本就是为了帮忙，若是伸手要钱，反而，显得自己太功利。

        因为是介入治疗，所以没必要进重症室，潘镜已经在病房，而且意识清醒。

        陈海走入病房，潘镜看清陈海，脸上露出虚弱的笑容，“谢谢你了。”

        陈海摆手，“多亏赵原啊！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们。赵原没收手术费。”

        朱兰惊讶，“那怎么能行？”

        陈海笑着说，“他本来就是义务帮忙。估计是考虑没跟医院事先通气，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当然，其实赵原拿手术费，也没问题。按照赵原现在的级别，做一次飞刀，出场价起码得四万。”

        朱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竟然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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