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府。
无数百姓云集在城门两侧,举目张望。
一队队锦衣卫和禁军把守四周,并巡视左右,警惕着周围一切动静。
“欸,我说,这是哪位大人物要来西安呐?!”
“嘿!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大明的人啊,来西安的自然是我大明的皇帝陛下!”
“嘶……”
“皇帝没事干来西安干嘛?”
“报纸上不是说得明明白白了吗,秦王豢养私兵,意图谋反!现如今已经被钦差卢大人带兵平定了!皇帝是来处置他的呀!”
“秦王当真是畜生!”
“陛下免了天下百姓三年的赋税,而且还永不加赋!这么好的皇帝,他秦王居然还要造反!”
“可不是嘛!”
“听说陛下在京城连番大开杀戒,东林党的读书人和那些大富翁们杀了一批又一批!你说这次来西安,不会真要把秦王直接杀了吧?!”
“兴许不会…但也说不定!”
“嘘!别议论了,陛下来了!”
……
远处。
天子旌旗招展。
方才还议论纷纷的百姓见状立刻噤声,不久之后,就见一身着朱红色暗绣团龙袍的英武男子缓缓而来。
无数甲士为其开路。
更有一名身着绯袍的大员袒胸露背,背上背着荆条,跪在城门中央,叩首谢罪。
“罪臣陕西都司都指挥使常德育自知罪孽深重,特来负荆请罪!”
銮驾渐渐临近。
朱由简看着跪在面前的常德育呵呵一笑,挥了挥手,对身侧的高文采说道:
“这厮倒是跟朕玩起负荆请罪来了……”
“他所犯的罪行,锦衣卫已经查明了吗?!”
“回禀陛下,已经查清楚了!”
高文采躬身行礼,一五一十地答道:
“此人身为陕西都指挥使,在任时严重渎职!贪墨朝廷调拨的钱粮近十万!且徇私枉法,可谓无恶不作!”
朱由简微微点头。
“常德育,朕不是什么蔺相如,你也不是什么廉颇!只要你触犯了《大明律》,那就该死!”
“拖下去。”
“直接杀了!”
“锦衣卫着手抄家,并详查其家属,凡有犯罪者,一律按照国法处置!”
“是!”
左右锦衣卫立刻冲上前,将负荆请罪的常德育直接擒拿,拖拽到城墙根手起刀落,一颗大好头颅顿时掉落在地!溅起无数血花!
围观百姓目瞪口呆,深深震撼于皇帝的雷霆手段!
“陛下圣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声呐喊。
随后无数百姓反应过来,齐齐下拜,口呼万岁,迎接大明天子!
銮驾顺利进入西安城中。
卢象升与成贵、秦良玉三人迅速走来,在朱由简面前下拜行礼,齐声道:
“臣等拜见陛下!”
朱由简微微抬手,视线望向站在卢象升左侧的一员女将!
正是秦良玉!
秦良玉今年已经五十三了,但岁月的蹉跎和战场的风沙,并没有让这位女将显得苍老衰败,反而显现出一种更为凌厉的气势!
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正是如此!
“秦爱卿请起!”
“一路从蜀地赶来,又在陕西平叛,实在辛苦了!”
“秦王叛军能够这么快平定下来,爱卿和白杆兵的将士们功不可没!”
夸奖完秦良玉后,朱由简看向卢象升,收敛各种思绪沉声询问道:
“卢爱卿,秦王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
“臣在带兵剿灭秦王叛军之后,立刻进驻西安,将秦王府内的一众护卫和死士尽数斩杀、擒拿!”
“此外,臣已经派人封了秦王府的库房。”
“至于秦王本人及其家眷,臣未曾动手,一切听凭陛下处置!”
“好!”
“既然如此,就先去办正事罢!”
朱由简大手一挥,銮驾再度起行,卢象升带人在前方开路,没过多久,一行人便来到秦王府前!
作为建国初期分封的藩王。
秦王府装潢恢宏,占地极大,王府内的一切建制仅仅下天子一档,堪称豪奢气派至极!
朱由简走下銮驾。
在无数锦衣卫和禁军的护卫下径直走入秦王府,穿过裕门,端礼门,承运门三门后,一座恢宏的殿宇便出现在朱由简面前!
这便是承运殿!
所谓皇帝奉天,亲王承运,正是如此。
秦王府的承运殿同样恢宏霸气,朱由简抬眼看去,竟一时之间有了种回到京师皇极殿前的错觉!
承运殿内。
当代秦王朱谊漶静静站立。
在他背后。
是朱存枢等四名秦王之子和一众秦王后妃。
不过此刻这些天潢贵胄们却全然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扬。
畏畏缩缩地站在秦王朱谊漶身后,看着蜂拥而来的锦衣卫和身着龙袍的朱由简微微发抖,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慌乱!
朱由简来到承运殿前的平台,止住步伐,眼神上下打量秦王朱谊漶两眼,冷声道:
“朱谊漶!”
“你可知罪?!”
朱谊漶沉默片刻,微微点头。
“本王知罪!”
“但是,本王不认罪!”
“朱由简!”
“奉天靖难这回事凭什么只能你燕王一脉的朱棣可以做?!”
“他朱棣能抢了他大侄子建文皇帝的龙椅,凭什么本王抢不得大侄子你的龙椅?!”
朱谊漶大声咆哮。
在场众人听见这番话,脸色齐齐惊变,李邦华向前踏出一步,呵斥道:
“秦王!”
“事已至此,你还不认罪?!”
“不认罪!”
“本王也是太祖后嗣!本王也有资格成为九五至尊!如今落败,只不过是天命不在本王身上罢了!”
“若是本王做皇帝。”
“如今大明定是河清海晏,四海平宁!”
“本王之所以要起兵,就是为了力挽天倾!就是为了让我大明再现太祖朝时的荣光!就是为了让九州百姓不再受难!”
朱谊漶近乎咆哮的说完这番话。
胸膛一阵剧烈起伏,眼中泛着血丝,冲着朱由简阴恻恻的冷笑。
朱由简伸手止住李邦华想要继续怒喷的动作,微微点头,轻声笑道:
“认不认罪,随你的便。”
“反正如今你只是朕的阶下之囚,要想杀你,朕只需动动手指即可。”
“你方才说成祖皇帝奉天靖难。”
“当年建文帝倒行逆施,放任江南士大夫在朝堂上为非作歹,结党营私!致使国家有重蹈大秦二世而亡的趋势!”
“故此,成祖皇帝才起兵靖难。”
“而如今呢?!”
“朕问你,自从朕登基以来,是不是日日夜夜操劳国事?!我大明是不是在朕的治理之下,显现出中兴之气象?!”
朱谊漶默然良久,喉结一阵滚动,刚想继续狡辩,却不料朱由简忽然勃然变色,厉声呵斥道:
“闭嘴!”
“朕登基之后,血洗朝堂,整顿吏治,营建新军,稳固边防!朕还推行三年免赋、征缴商税、货币改革三大政策!”
“整个大明。”
“在朕和一众股肱之臣的辅佐下,重新走上正轨!”
“而你呢?!”
“你身为秦王,坐镇陕西,这么多年来非但没有为陕西百姓做一点贡献!甚至还贪慕了七十万石百姓们的救命粮!”
“朱谊漶!”
朱由简伸手指向他,复而又指向苍天,沉声道:
“你特么一个倒行逆施,荼毒陕西一地无数百姓的反贼,恶霸,畜生,混账!”
“你哪来的资格跟朕侈谈为国!”
“这大明两京一十三省,是在朕的肩上担着!”
言罢。
朱由简再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决然转身,朝着下方走去。
“传旨!”
“秦王朱谊漶残害百姓,豢养私兵,干涉政务,意图谋反!”
“罪行昭彰,天地可鉴!”
“褫夺秦王一脉所有宗室的封号和爵位!首恶秦王及其家眷,尽数押解到西安城门外!”
“朕要当着西安百姓的面,当着陕西百姓的面前,当着天下百姓的面!”
“将你斩杀!”
“以告慰因你而死难的无辜百姓的在天之灵!”
闻言。
李邦华等人跟随皇帝远离承运殿,而一众锦衣卫则正欲冲进殿中,擒拿秦王及其家眷。
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秦王朱谊漶忽然如同疯了一样扛起身侧的一座烛台,拼命朝着一根梁柱砸去!
下一刻。
“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承运殿的前端炸响!
继而无数火蛇攀爬而上,在眨眼之间就将整个承运殿吞没!
秦王!
秦王竟然偷梁换柱,在承运殿的梁柱里边藏了火药!
而且不仅如此。
他居然还在承运殿的底下埋了大量用瓦罐储藏的火油!
火药爆炸,点燃无数火油!
整个承运殿在须臾之间便被烈火吞没,宛如一个巨大无比的火炬,在冬日的寒风里直冲云霄!
黑烟漫天,全城可见!
已经远离承运殿的朱由简讶然的回头看来。
随后。
他就听见殿中传来秦王朱谊漶癫狂的嘶吼声!
“朱由简!”
“本王造反不成,乃是天意!”
烈火蔓延,爆炸声此起彼伏,承运殿上断木和瓦片扑簌簌的掉落,显然即将倒塌!
这时。
朱由简再度听见了秦王朱谊漶的声音。
“陕西死难百姓的性命本王会还的!”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审判本王……!”
“狗日的老天爷!”
……
承运殿轰然倒塌!
大明崇祯元年,正月十五。
大明第一宗藩,当代秦王朱谊漶及其家眷共十九人,在秦王府承运殿自焚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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