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商工地。

        夜幕降临。

        王康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王工，还不回去啊？”门外，传来保安老宋的催促声：“可不早了！”

        王康在施工队里颇受欢迎，不仅是因为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更是因为会做人：上能哄领导，下体恤他们这些工人。

        因了王康干活伶俐，又善于调解关系，大家都很喜欢他，平素不免也就多照顾着些。

        王康低声道：“知道了宋叔，这就走。”

        很快，屋中灯熄灭，王康出来，将门锁死，客气地跟老宋告别。

        他神色如常地离开工地，很快就到了自己住的小出租屋。

        坐到床边，王康拨通了手机里“Y”的联系方式。

        片刻后，电话接通。

        “老师，我被人盯上了。”王康思虑许久，确认简姿和那个小孩就是冲着他来的。

        电话那头，老人家喟叹一声，“阿康，这些年，我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要不是你一直帮我温养魂器，我也活不到现在。组织正是生死存亡之际……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言下之意，组织是准备放弃王康了。

        可王康从不在乎组织。

        他在乎的，不过是老师罢了。

        王康眼底灼灼的生机黯然消散，“我明白了，一定不会给老师惹麻烦。”

        “好孩子，跑远些吧。”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王康失神地望着窗外，似是在自言自语：“好。”

        他肯定听话，跑远些。

        ……

        筛查失踪人员的信息需要崔庆那边配合。

        简姿先送了玄也回家，随即驱车赶到崔庆的大队，将筛查到的dNA信息跟现有医院大数据进行对比。

        很快就确认了，从易卓的地下室发现的尸体里，有三个人是“无头稻草人”的受害者。

        另外二人还在筛查。

        但易卓处那么多头骨都尚未寻到主人，简姿在等待筛查数据的同时，也跟云溪联合鉴证科同事们一起建模，争取还原受害人长相，找到死者身份。

        这可是一项大工程。

        简姿筛查数据的时候，累得眼睛酸，时不时滴眼药水润眼睛；云溪就更辛苦些，她才跟苏苏酥一道筛查现场，又连轴转筛查人员身份，只能靠一杯一杯的咖啡提神续命。

        “古处让苏苏去找人？”简姿咋舌：“谁这么大谱啊？”

        能让苏大小姐亲自去接。

        云溪笑了笑：“见过你就知道了。”

        简姿一听，好奇心更甚，上前搂住云溪胳膊撒娇：“云溪姐，你就告诉我呗？想想上次我跟古处闹了多大的误会？我差点狗命难保！”

        再闹出类似的乌龙，她的三千额外工资估计都要保不住了！

        “噗，你的问题是在这上面吗？”云溪哭笑不得。

        她手上都是石膏，没法回应简姿的撒娇，被小姑娘摇来晃去，倒是精神了。

        简姿一脸问号：“我还有什么问题，难道在云溪姐心里，我已经不是最可爱的人了吗？”

        云溪无奈，转移话题道：“是个特殊身份的调查员，你见过就知道了。”

        其他的，云溪没有处长授权，必须守口如瓶。

        简姿不再插科打诨，继续干活。

        异能调查处，审讯室。

        古惊鸿潇洒地倚靠在椅背上喝奶茶，对面的易卓眼皮子都要打架了，却根本睡不着，神色警惕地望着对面的古惊鸿。

        易获此前便告诉过他，不论古惊鸿有任何表现，都要坚定自己的心念。

        可易卓扪心自问，都快忘了“初心”究竟是什么了。

        古惊鸿的微信响了，他看了几眼，随即转身出去打印材料，还不忘把奶茶拎上，看得易卓直瞪眼。

        这位传说中的“古处长”，怎么看都像是个接地气的好看凡人，毫无“不死者”的气度。

        片刻后，古惊鸿回来了，他手里多了一份文件夹，里面夹着厚厚的材料。

        “是你主动交代，还是我浪费点时间拆穿你？”古惊鸿微笑。

        易卓也学古惊鸿的松弛模样坐直了身子，无声对抗。

        “你们的想法不错，杀人、制作‘稻草人’，收魂魄温养魂器，把死者的头骨部件投入建设‘机械脸……真是一条完整的犯罪链。”

        古惊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全都知道！

        易卓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古惊鸿究竟是真的都知道，还是在诈他？

        “你在说什么东……”

        “1984年，环晟科技第一次提出机械脸的概念；1989年，环晟科技入驻m国际企业，开发研制机械脸……”

        古惊鸿对“机械脸”的发家史如数家珍，清楚地仿佛他曾是其中一名高层，眼看环晟“机械脸”的项目起高楼，眼看这个项目生出致命缺陷、最终坍塌……

        “身为环晟老一批的高级技术师，易卓、……章镜难道没跟你提过，这机械脸的创意，还曾是我随口一提的？”

        古惊鸿轻嗤的模样，狠狠地踩碎了易卓的倚仗。

        但更令易卓震惊的，是古惊鸿丢来的一沓资料。

        上面清楚地写着“机械脸”项目的可行性和弊端，且其中有一些弊端是现代科技都暂时无法解决的，除非……

        看到最后，易卓的瞳孔放大，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当年章镜极力推崇“机械脸”的制作，仿佛为了证明什么；怪不得他不遗余力地当了第一批使用者；怪不得不论是章镜还是闻总，都那么看重空间穿梭异能者，甚至妄图制造人造异能人。

        可易获呢？

        他不可能不知道章镜和古惊鸿曾经的关系，也未必不了解“机械脸”的起源。

        可这厮却一步步、一点点地将他逼入如今的境地……

        易卓神色不断变幻，早就被内心各种联想击溃，甚至无力分辨古惊鸿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一旦敌人的侥幸心理被碾压，再想撬开他的嘴，就变得简单很多。

        “多年钻营变成了‘拾人牙慧’的滋味，不好受吧？”古惊鸿一脸可惜道：“易卓，你本不该落得这个下场。”

        可这世上的路，都是自己选的。

        哪里说得“该不该”？

        易卓抬起头跟古惊鸿四目相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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